田詩詩一愣,這個時間,誰會在那里看著他們?平日里,那是一處用于偵視鏡湖的哨塔,也是繡坊的一處防御工事,上面除了哨兵,應該也只有哨兵才對。
「是繡坊的哨兵麼?」她自然而然這麼想。
寒玦嘴角一撇,很不屑的樣子,「若是哨兵,怎麼會專注于這個方向。」
說的也是,這里的地勢也算半個小山坡,視野開闊又無藏身之所,臨著湖還接近外坊,離內坊更有好長一段距離,根本不屬于防範的主要對象,再加上繡亭下方常常有巡邏的護衛走過,一般情況下,那星塔之上的哨兵是不會留心這個位置的。
「是你們坊主。」他沒再與她兜圈子,直接將答案說了出來。
「葉輕眉?」田詩詩心中微微一動,她有想過自己會被監視,只是沒想到葉輕眉作為掌門會親自上陣,難道坊里準備對她有進一步的動作了麼?
想到這里,她輕輕咬了咬下唇,作出一個決定。
「寒公子,不瞞你說,詩詩最近遇到了一件頗為棘手的事情,希望公子可以幫我。」她說這話的時候也是帶著賭一賭的決心,危機已迫在眉睫,何需再顧得上什麼矜持。
「你想讓我幫你什麼?」他倒是大方,微笑著,看向她的眼神又多了一絲溫柔。
田詩詩斟酌了一番,才道,「勞煩寒公子送個信給百花城中的葉紫衣,就說……」
「就說姑娘在坊中受眾人排擠,只怕如今還會落得個盜寶的罪名,讓她速速回來搭救,可是這樣?」他未等她說完,先一步道出她心中所想。
「寒公子……」田詩詩再一次被他的讀心術給震住了,這男人到底是誰,為何次次都能猜中她的心思。
「姑娘其實無需擔憂,我料定那葉……葉掌門,是不會將你如何的。」他本想說葉輕眉,可不知為何,最終還是改了口。
她原本還想再多說幾句,卻不料他的手突然環過她的腰背,將她抱了起來,「夜已深了,詩詩姑娘還是早些休息吧。」
雖然不是第一次被他這麼抱起來,可田詩詩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別扭,掙扎了幾下,欲從他懷中月兌身,又被他給止住了,只見他輕俯在她耳旁,幽幽說道,「別怕,只是做戲給她看的。」
如薄荷一般微涼的氣息從她耳邊撫過,卻惹得她小臉微紅,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卻忘了問為何要做戲給葉輕眉看。
他將她送回窗台內,轉身欲離去,田詩詩急急叫住他。
「寒公子……」她原是想問下次該如何聯絡之類的話,可突然覺得這般直接說出口不妥,于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講。
「姑娘放心,什麼時候該來,寒某心中有數。」他又一次讀懂了她的心,田詩詩臉上一窘,轉眼卻看到他沖著自己調皮一笑,很快湮沒在夜色之中。
他總是悄悄而來又匆匆而往,只是不知道在這樣寂靜的夜里,如何能做到無聲無息。
雖然只是短暫的相遇,田詩詩卻覺得心情已沒有之前那般沉重了,也許是他那句「姑娘無需擔憂」的作用,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她似乎就真的安下了心。
又立在窗前發了一會兒呆,那夜色中的鏡湖依舊美麗,卻早已沒有他的身影,沒看多久,眼皮越發沉重起來,濃濃的困意襲來,她只得掩了窗往床邊尋去。
剛躺下,無意中踫到伏于枕邊的靈鼠,她順手逗弄了一番,卻見它睡得沉,竟絲毫不理會她的故意騷擾,與平時的敏銳可謂大相徑庭,只是她也乏得很,沒有多在意,在朦朧中漸漸睡去。
後半夜,繡坊一如既往的安靜平和,除了那微微潺動的湖水,再也沒有別的聲響,可就在東方的天際微微泛白之時,老天爺卻突然變了臉,滿天沉沉的烏雲將天邊那抹微白蓋了過去,再也透不出光來。轉眼間,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直直插入海中,接著便是隆隆而至的暴雷,打破晨曉的安詳,攪擾了繡坊的好眠。短暫的寧靜之後,又突然起了風,呼嘯而過的海風卷帶著一股咸腥的氣味,鏡湖平靜的湖面也變得躁動不安起來,眼看一場暴風雨就要鋪天蓋地襲來。
繡亭閣樓的窗欞被吹得咯咯作響,那木制的窗頁幾番掙扎,最終還是抵不過海風的強力,「呼」的一下被吹了開來。
冷風襲至,田詩詩打了一個激靈,猛地清醒過來,想不到自己一夜好眠,竟不覺已變了天,此時屋外狂風大作,屋內的東西更是被吹亂了不少。
天空仍似染了墨,屋里的光線不足,只是那偶爾一剎那的閃電,讓她勉強看清屋里的環境。
又是一道白光閃過,床頭忽然呈現出一個黑影,田詩詩猛地一驚,卻未來得及喊出聲,那黑影已先一步踏至床前,她只覺得肩部一麻,繼而全身一軟,再也使不上力氣。
被點穴了!
她雖然使不上勁也說不出話,意識卻依舊清醒,再看向那道黑影時,卻發覺對方蒙了面巾,根本看不清面貌。很快,她的眼楮也被蒙上了黑色布條,再也看不到外邊的影像。
雖然說不出話來,卻依然能憑著心念呼喚靈鼠,按理來說,這個時候靈鼠早應跳出來,咬上那賊人一口才對。
可是,周遭的一切都太過于安靜了,且無論她怎麼樣默念,靈鼠皆毫無反應。此時,她突然醒起昨夜靈鼠的異樣舉動,莫非,靈鼠早就被人動了手腳?
這里不是百花城的客棧,這里是織繡坊的地盤,時時都有護衛在巡視,這賊人到底是如何進來的?
此時已由不得她多想,只覺得從腳到頭套上來一個大袋子,將她整個裝入其中,而後,又被人扛在了肩上,抬了出去。
胃部正撂在那人肩上,幾番走動過後,更是如同翻江倒海,好不難受,無奈她動彈不得,只能期盼于路上有什麼人能正巧遇上,喊上一聲,也能救了自己。只是這時間太早,又是雷雨的天氣,遇到人的機率只怕也是渺茫。
那人扛著她一路小跑。又是一陣雷聲過後,沉積了多時的暴雨終于落了下來,豆大的雨點打在她身上,漸漸滲入麻袋之中,又冷又濕,更是難受無比。
昨夜種種,恍若夢境,他不是才承諾自己一定無事,才隔一夜,怎麼又遇如此巨變?
如今,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