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雁果真是來領他們去用餐的,只不過用餐的地點不在萬毒窟里。
穿過一條蜿蜒的甬道,幾人來到了一處山崖之上。看樣子,這里應該是萬毒窟頂部,遠遠地,還能看到巨大的火山口覆蓋著一層氤氳蒸騰的霧氣。
這里靠著山崖的一面建有幾間石木結構的屋子,中部的空地上還有一個漂亮的涼亭,環境優美,遠眺能看到藥王谷的花海,田詩詩覺得,這里才符合她心目中避世桃源的形象。
宿雁招呼他們到亭子里坐下,「你們坐坐,我去把菜端出來。」
「雁姐姐,我來幫你。」宿雁點了點頭,田詩詩笑眯眯地跟了過去。
從宿雁口中,田詩詩得知這里是宿雁平時生活起居的地方。由于萬毒窟底部的硝池長年散發著濃重的藥味,對正常人無益,當年蘭素和把中了尸毒的藥谷弟子安定下來以後,又在這里另闢了一個院子,宿雁在這里出生,也是在這里長大的。
四人一邊賞景一邊吃東西,氣氛很是融洽。
「估計你們不習慣窟里的氣味,我就自做主張把飯擺在這里了,兩位還算滿意吧?」臨到用餐完畢,宿雁才開腔問道。
「還是雁姐姐想得周到。」田詩詩甜甜地笑著回應。
「吃飽喝足,該忙正事了。詩詩啊,你可答應過老伯的,不許反悔哦。」不知道為什麼,田詩詩覺得此時的空谷老人很象引誘小孩子的大灰狼,那閃著精光的眼楮,怎麼會越看越人呢?
越看就越覺得不對勁,田詩詩開始不安起來,「現在就要測試?」
「嗯,盡早測試,老夫也好早做打算。」空谷偏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似乎看出她心底的窘迫,「女女圭女圭,你害怕了?」
「有一點點……」田詩詩也不掩飾,「那個……要怎麼測呢?」
「師傅,您要讓詩詩測什麼,雁兒還不知道呢。」宿雁插話,她看著田詩詩不安的樣子,替她擔心。
「老夫想知道她是不是魅人。」看到這里沒有外人,空谷老人也無需隱瞞。
「魅人?!」不單是宿雁,就連寒玦都看向空谷老人。
「雁兒,你沒見過魅族的秦月公主,不知道詩詩有多象她,小寒公子,你是見過的,感覺如何?」空谷老人看向寒玦。
寒玦冷著一張臉,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此時他心中波瀾輕起,永夜林中的初次見面,正是因為她長得太像月姨,他才會讓她去采綠蓮,才會在她離開後不由自主地跟著她進入百花城,又在夜里救了她,替她解毒,原本一個月才去一次的織繡坊繡亭,也因為她的入住而增加了拜訪的次數。他一直把她的出現視為老天對他思念月姨的恩賜,如今看來,這份感覺早已不僅僅是對月姨的思念,還包含了別的東西,一種意味不明的情愫。
如今,這種情愫在空谷老人的引導下慢慢發酵,讓他學會正視心底的情感,甚至下定決心不顧一切,不去想寒城的阻礙,思索著他與她的未來。可如果她的魅人,事情就有變得復雜了,魅族有自己的族規,更別提她還可能是月姨的女兒,魅族的公主,公主的婚事可不是一兩個人可以決定的。
寒玦心中愁腸百結,面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臉色卻更冷了。
宿雁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里去,她也有自己的煩惱。蘭素和辭世的時候,曾經給她留下一封遺書,書中明確說到與天衣之術相配的解毒藥方就保存在她親生父親那里。由于魅族的小公主不知所蹤,天衣之術沒有傳承,那解毒的藥方似乎也不那麼重要的。二十年來,一直都是母親和師傅照顧她,陪她長大,她那位親生父親不但從未露面,甚至連一封書信也沒有,這種拋妻棄女的負心漢,她只當他從未存在過,更別提去找他了。可是若驗明田詩詩魅族小公主的身份,天衣之術重現人間,那藥方總要尋回,想到自己素未謀面的父親,宿雁心中五味雜陳,臉上也是陰晴不定。
「不就是做個簡單的測試,你們一個二個怎麼都苦著一張臉?小小的一個試驗,老夫很有把握,你們害怕什麼呢!」突然的冷場讓空谷老人很不高興,有些氣惱地甩了甩手。
「雁兒,你去準備一下。」也不管那三個年輕人在想些什麼,空谷老人直接下令。
宿雁木訥地站起身來,她不能違背師傅的意思,再說了,萬毒窟里還有一大堆弟子等著她救治,她怎麼能那麼自私。
「究竟要怎麼測呢?」一直沒有得到答案的田詩詩難掩心中的忐忑,再次追問。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空谷老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她。
沒過多久,宿雁就領了一個女子上來。從那人灰白的膚色和呆滯的表情中,田詩詩認定她中了尸毒,並且中毒不淺,至少比之前在萬毒窟里見到的那幾個人嚴重多了。
「三度尸毒。」宿雁的動作有點機械,又轉頭看了一眼寒玦,「有寒公子在這里,即使詩詩不是魅人也不會有危險。」
空谷老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只是,若詩詩是魅人……」說到這里,宿雁頓了頓,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無防,寒公子與詩詩沒問題。」空谷老人清了清嗓子,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兩個孩子,「幻羽千夜」的毒都解了,這個又算得了什麼。
「雁姐姐,到底要怎麼樣?」田詩詩不放心,又將宿雁扯過一旁偷偷問她。
宿雁的動作很不自然,小臉微紅,貼著田詩詩的耳朵說了幾句話。
田詩詩皺著眉頭認真听著,末了,臉色一窘,大叫一聲,「啊!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這里也沒有外人。」看田詩詩的表情,空谷老人就知道瞞不住了,也不再避諱。在他看來,這里除了他與宿雁師徒兩人,就只有寒玦。寒玦在他心目中早被定義為田詩詩的夫君,夫妻之間還有什麼好忌諱的,還不如早早適應好呢。
解毒?亭子一角的寒玦嘴角輕揚,不由地想起落星閣那夜。感覺還不錯,他眯眼看著田詩詩,她紅著臉的窘樣真是可愛極了,粉嘟嘟的小嘴撩撥著他,什麼公主什麼魅王,通通靠邊站。
珍惜眼前,他在心底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