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詩……」見田詩詩發愣,幸風又輕聲呼喚了一遍,在外人看來,他對她是那麼溫柔體貼。
竟然連稱呼都改了,他們究竟親密到何種程度了?寒城心中暗暗抽痛,鐵青著一張臉,杵在原地。
田詩詩心有余悸地看了寒城一眼,見他沒有進一步舉動,這才貼著欄桿繞過他,跟在幸風身後進了雅間。
轉了個方向,田詩詩一眼就看到坐在葉紫衣和龍翼對面的男人。四十歲左右的樣子,濃眉大眼,一臉的霸氣,舉手投足也顯得利落干脆,帶著一股子軍人的冷厲。
雖然人長得粗獷了一些,可他看著田詩詩的眼神卻很柔和,透著一抹久違的親切,讓田詩詩覺得有些莫名。
「龍埠主。」
「幸風公子。」
田詩詩還在納悶,那頭人家已經聊了起來,想不到這位英武霸氣的男人就是神兵埠的埠主龍佩,幸風跟他竟然早就認識。
幸風轉頭看了一眼葉紫衣跟龍翼,微微笑道,「不知是不是打擾龍埠主了?」
龍佩哈哈一笑,「幸風公子何需與我客氣,相請不如偶遇,快快坐下,我們聊幾句。」
「這位是田詩詩姑娘。」
幸風向龍佩介紹田詩詩的同時,田詩詩也依規矩向龍佩行禮,只是幸風的介紹過于簡單,而那位龍埠主似乎也心知肚明,沒有過多的追問。
人才剛剛坐好,田詩詩還沒來得及向葉紫衣傳遞眼色,就听到龍佩又說話了,「不瞞兩位,方才正與寒城主商討犬子與葉紫衣姑娘的婚事,如今大體上談得差不多了,就差定個日子,如果幸風公子方便的話,我也不另尋高僧,就由你來替他們選個吉日吧。」
「婚事?」幸風還未開口,田詩詩一下子沒忍住先失了態。驚訝之余,又看到葉紫衣嬌羞無比地望了龍翼一眼,女兒家的那點心事全寫在了臉上。
田詩詩一下子漲紅了臉,一方面是失禮的原因,另一方面,她突然間想到花雲靈,又有點急,「龍埠主,能否讓紫衣姑娘與我借一步說話?」
龍佩剛一點頭,田詩詩急忙拉上葉紫衣的手往雅間外走,結果剛出門,又看到一臉怒色的寒城半依在門框邊上,死盯著她們兩個。
「詩詩,別走太遠。」房間出傳來幸風溫柔好听的聲音。
「好……」田詩詩敷衍似的應了一聲,選擇性忽略掉寒城的眼神,將葉紫衣拉到幾步外的廊柱下面。
「紫衣,你可想好了,真要與龍翼成婚?」人還沒站穩,田詩詩就急不可耐地問出聲來。
葉紫衣微紅著臉,輕輕點了點頭。
「那花雲靈怎麼辦?紫衣,我可是一直將你當成親妹妹來看的,老實說,是不是姓龍的逼你的?」
葉紫衣一听有點急,連忙搖頭,「我是真心喜歡龍翼哥哥的,雲靈哥哥他,我只把他當成哥哥……」
看到田詩詩一臉的猶疑,葉紫衣輕輕咬了咬牙,附在田詩詩耳邊說了一句話。
「什麼,你們已經……,先上車後補票這種事……該不會是姓龍的給你下了藥吧?」田詩詩腦袋一下子沒有轉過彎來。真是看不出來,葉紫衣生在這樣的時代,思想居然那麼前衛,就連她這個新世紀的女性听了都有點蒙呢。
葉紫衣沒听明白什麼叫「先上車後補票」,只是羞紅了臉,低低地搖頭,輕聲地撒著嬌,「詩詩姐姐……」
「系魂鎖是怎麼回事?」
田詩詩還在消化剛剛得到的信息,腦子里正是一團漿糊,以至于寒城冷冷的聲音傳過來時,她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應了句,「別吵,煩著呢」
「今天就要說清楚,系魂鎖是怎麼回事」見她不理不睬,寒城一下子動了粗,握起她戴著金鏈的手腕,舉到她面前。
田詩詩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臉色白了白,沒能說出話來,反倒是葉紫衣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鏈子,輕輕「咦」了一聲。
「詩詩姐姐,你這條鏈子是從哪里來的?」
寒城的態度可以不理會,可葉紫衣的問題卻不能不答。田詩詩努力抽了抽手腕,可抓住她的那只爪子仿佛是鐵打的一般,任她怎麼努力也甩不掉,只得作罷,白了寒城一眼,轉頭換了張笑顏看著葉紫衣,「紫衣喜歡姐姐就送給你,你要嫁人了,姐姐也沒有什麼可以送給你的……」
「說得好听這東西可是想送就能送的?」听她說要把手鏈送出去,寒城的臉色莫名地好了許多,自然而然放開了她的手腕。
「我的東西,愛送就送,這你也管?」
「哼——,有本事拿下來再說。」寒城冷眼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有點復雜。看她的樣子,分明是一點也不知道系魂鎖的來歷,他可能錯怪她了。
田詩詩努力在金制的枝蔓間尋找鏈子的搭扣,她分明記得那搭扣就在其中一個小鈴鐺旁邊,雖然隱藏得很好,可是應該不難找到才對。
「紫衣等等,馬上就好……」
葉紫衣突然捂住田詩詩的手,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詩詩姐姐,這條鏈子是那個外邦法師送你吧?」
「你是說幸風?嗯……對,是他送我的。」田詩詩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系魂鎖是什麼東西?」
「這條鏈子就是系魂鎖。」葉紫衣的聲音有點冷。
「傻瓜,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寒城不依不饒地補了一句。
「你說什麼呢」田詩詩不服氣,頂回他一句。
「好了,別吵了,城主,你也少說一句。」葉紫衣眼見兩人開嘴仗,連忙從中勸解。
「紫衣竟然也會勸架了。」若是換作以往,她只怕還會幫著揍寒城一頓吧?田詩詩愣了愣,「果真是要嫁人了,變化真大啊」
葉紫衣紅了臉,低聲說道,「跟龍翼在一起,又跟龍埠主相處那麼長時間,自然知道該守的禮節……」
想起之前她們偷偷說過的事,田詩詩嘴角一彎,惡作劇般附在葉紫衣耳邊輕聲念道,「該守的禮節你當真知道?」
「姐姐」葉紫衣作勢要惱,卻只是輕輕地捶了一下田詩詩的手臂。
「說正經的,這個東西到底要怎麼拿下來?」鬧夠了,她也該正視眼前的問題了。
「……」
想不到她這麼一問,葉紫衣和寒城都噤了聲,末了,還是葉紫衣小小聲地說了一句,「可能,一時半會兒是拿不下來了。」
「那可不行,偶爾戴戴是好看,可天天戴著,萬一鉻著我的手怎麼辦?再說了,天天戴這個東西,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吧?」田詩詩沒由來地覺得有點慌。
「那倒不會,它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幸風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站在他們身旁。
「來得正好,把這個東西摘了」寒城一見他就沒有好臉色,再次舉起田詩詩的手腕。
幸風微微一笑,輕輕接過田詩詩雪白的小手,又將上面的系魂鎖擺了擺,擺到一個恰到好處的位置,才將她的手放下,「系魂鎖系魂,如何能解?」
「你」寒城氣不打一處來,雙拳一握,沖突一觸即發。
幸風突然回過頭,眼神變得極為冷洌,「你護不住她,又怎能怨我?寒城主,百花城里的姑娘可以一個人出門了麼?織繡坊的繡女是否能來去自由?城里與繡坊的渡口荒廢得太久了吧?寒公子,你是不是應該先將你手中的麻煩事處理干淨,才來尋幸某人的錯處?」
幸風一席話,寒城的拳頭握得更緊了,但是再也沒有力量打出去,他說得沒錯,天衣的流言越傳越離譜,牽涉的人也越來越多,甚至連族里的小巫師也有牽連,如今看來,這勢頭是止不住了,而流言的源頭,更是再難尋找。正因為這樣,繡坊與外界幾乎斷了聯系,只依靠一條秘密的水路與魅族保持日常的交流。
「無論如何,詩詩是本王的妃子,幸風大法師這麼做,著實不妥。」拼到底,他仍要死撐。
「妃子?」幸風笑了,臉上的表情變得格外溫柔,「說到這個,幸某似乎該恭喜城主,听說你與葉掌門的好事就要近了,算起來,也就是這一兩個月,也不知道那時是否能抽出時間去觀禮,就預祝城主與佳人比翼一起飛,白頭偕老……」
「幸風,你不要得寸進尺」寒城狠狠打斷幸風的話,眼晴卻一直看著田詩詩,他真的很害怕她生出什麼誤會,與葉輕眉的婚事,不過是緩兵之計,繡坊因為流言的事情進退維谷,與魅族聯姻是唯一出路,再說了,為了救田詩詩,葉輕眉還獻出了鎮坊之寶冰蟬絲袍,這份情,他不得不還。
「詩詩,你不要听他胡說,輕眉與我,那都是為了解開眼前的困局,我們……我們……,說到底,都是這個外邦術師綁了你,才會惹出這個禍端。」寒城心急如焚,有些語無倫次。
「與我何干,那流言又不是我放出去的。」幸風冷笑,「寒公子,話可不能亂說。」
「你……」寒城氣結,轉頭又看向田詩詩,「詩詩……」
「輕眉?」一直沉默的田詩詩說話了,聲音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