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城態度不好,田詩詩並不介意,這樣的寒城反而讓她更安心,不吵不鬧才可怕。
正當她忖量之時,寒城突然塞過來一件東西,態度依舊不好,「給你的。」
「是什麼?」田詩詩低頭,看著手里突然多出來的一只紅色錦袋。
「禮物。」寒城答道,眼神冷得讓人發怵。
田詩詩怔了一下,突然明白了,這是寒城送給她和幸風的訂婚禮物,他再怎麼不情願,明面上的禮節卻不能少。
今晚雖然對外稱是幸氏家宴,但許多人都知道這亦是幸風與田詩詩的訂婚宴,因此每位客人都帶了禮物前來,只不過禮物多是在進門的時候就送出去了,寒城單獨給自己這一件又是什麼意思呢?
「這些東西你給幸風就好,為何單獨給我?」
「這件東西不一般,我希望有一天你能還給我。」寒城看著她說道,黑夜中,他的眸子如同星火一般。
還給他?田詩詩有些無語,從未听說送出去的禮物還要還回去的。
「既然如此,你何必將它送給我。」田詩詩當下就打算將錦袋還回去。
「連我你也要瞞?」寒城眸中寒光乍現,他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
「……」田詩詩心尖一顫,退了一步。
看到田詩詩不明就里的模樣,寒城心頭抽痛,只當她不願與自己坦白,可又想到眼下的形勢,不得不極力克制,良久,他才恢復常態,用正常的語氣說道,「母親已經跟我說了,天衣之術是除去毒尸的唯一辦法,如今你冰蟬天衣加身,又有幸大法師助力,欠缺的就只有那塊玉璦而已,我這是要成全你。」
「成全我?」田詩詩依舊听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只是一听到玉璦,她就不由自主地打開了錦袋,果然,里面裝著的正是寒玦隨身的那半塊玉璦。
「你給我這個做什麼,沒有它,寒玦怎麼辦,永夜林的毒尸怎麼辦?」這一刻,田詩詩突然聯想到這幾天百花城被毒尸騷擾的事情,難不成就是因為這半塊玉璦離開寒玦的原因?
「田詩詩」听她這麼問,寒城很是惱火,他大喊一聲田詩詩的名字,正是惱她演戲太過逼真,他哪里知道田大小姐與他想的根本就不在同一層面上。
「田詩詩,能給你的,織繡坊都給你了,我也盡了我最大的努力,甚至不惜將寒玦置于危險之中,你想想,若不是看在那些亂七八糟的毒尸的份上,觀景閣上面那些貴人富戶會那麼大方給你送禮物?幸風是王爺沒錯,可那也是西越的王爺,西越是什麼地方,離這里十萬八千里,他娶老婆關我們什麼事,那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若不是你會天衣之術,你能驅走那些毒尸,誰會賣你這個面子?」寒城語速極快,好似要將壓抑已久的憤懣一下子全都發泄也來,「即便是我,也要顧全大局,等你施法驅走毒尸之後,我們之間的事情,再與你慢慢清算。」
「……」
這一刻,田詩詩啞口無言,但她也總算弄明白了。原來是寒城誤會了,大家都誤會了,誤以為會天衣之術的是她田詩詩,大家那麼看重她,處處遷就她,就連寒城也願意暫時放下對她的糾纏,皆是因為大家都以為她會天衣之術,只有她才能驅走毒尸。可事實明明不是這樣,會天衣之術的是幸風,是西越國的護國大法師,大家都信錯人了。
「其實……」田詩詩想要解釋,可吐出兩個字後,她又猶豫了,誰會天衣之術,是她或是幸風,真的有那麼大區別麼?反正最終的目的都是驅走毒尸,還大家一個安寧,這個榮耀掛在幸風頭上,不過是為他原本就光輝燦爛的人生再增加一縷光芒而已,可如果掛在自己頭上,別的不說,光是擺月兌寒城的糾纏這一點就足以讓她心動,哪怕只是暫時的,可是未來誰又說得準呢,總要多給自己一些機會不是?
「其實我並不想太多人知道。」她改口了,她不再想說出真相。
寒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見她將錦袋貼身收好,這才安下心來,他沒有發覺她的異樣。
「詩詩,是你麼?」幸風的聲音遠遠傳來,兩人同時回過頭。
「果真是你。」幸風走近了,臉色悻悻,他假意嗔怪田詩詩,實則寵溺地看了她一眼,又為她披上風衣,體貼地為她系好領口的繩結。
「怎麼跑到海邊來了,夜里風大,你穿得這般少,也不當心身體。」幸風仍在繼續。
寒城看不下去了,輕輕咳了兩聲,直到這時,幸風才抬頭看了他一眼,好似剛剛發現他的存在一般。
「城主,想不到你也在這里。」這就算是打招呼了。
「隨便走走,寒某告辭了。」也許是覺得這里的氣氛讓他難以忍受,寒城與幸風隨便寒暄了幾句後就快速離開了。
等寒城走遠,田詩詩才將懷里的紅色錦袋拿出來,「這是寒城給我的禮物,似乎是施展天衣之術的必備之物。」
幸風將袋子里的玉璦拿出來,在手里輕輕摩挲了幾下,笑了,「看來葉撫琴已經把驅逐毒尸的辦法告訴他了,他也是個識大體的,竟然向寒玦討了這個來,原本我還想該如何從寒玦手里拿走這半塊玉璦呢,如今看來倒不必再費神了。」
「可他們都認為會天衣之術的是我。」田詩詩雖然嘴上不說,可心里還是有點郁悶。
「這樣不好麼,至少寒城不再糾纏于你。」幸風微微一笑,輕輕刮了刮田詩詩的小瓊鼻。
田詩詩白了他一眼,「也如了你的意吧?」
「我們這是各取所需,反正都得了好處,就不要再互相埋怨了吧。」幸風呵呵一笑,攬上了田詩詩的腰。
「你少來。」田詩詩扭了幾扭,沒能掙月兌開。
「噓——,別動,人家都在看著呢。」幸風用眼神瞄了瞄觀景閣的方向。
天已經黑了,這里又是海邊,光線原本就不太亮,哪里能被人看見,可田詩詩還是有所顧慮,最終放棄掙扎,任由幸風就這麼摟著。
「既然寒玦的這半塊玉璦都給我了,那麼另外半塊也不必再藏著掖著了。夫人,跟為夫去拿剩下的半塊。」
田詩詩就這麼被幸風摟著回到了觀景閣上。
一路上遇到相熟的賓客,幸風總是要停下來與人說兩句話,可無非是祝賀他們佳偶天成之類沒營養的話,田詩詩一路微笑,淺笑,到最後假笑,最終回到了觀景閣靠近里院的一間廂房。
原本以為可以稍做休息,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葉撫琴居然在房間里。
「琴姨。」按理說這里並不是客人的休息室,因此田詩詩的問候就帶了一絲疑問的語氣。
葉撫琴微笑著點了點頭,依舊坐在太師椅上慢慢地喝著茶。
「就憑這一句‘琴姨’,葉掌門也該給詩詩一件禮物吧。」幸風跟著田詩詩進了屋。
一進門,他就自顧自地走到葉撫琴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倒了一盞茶自己喝了起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又都很有默契地齊齊忽略掉彼此的身份地位、長幼輩份的差別,沒有招呼,也沒有回應,好似彼此只是陌生人一般。
田詩詩有些不自在了,這輩份一亂,她是該站著還是自己找地方坐下來呢?
「詩詩來,琴姨有東西給你。」葉撫琴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她坐過來,這下還真為田詩詩解了圍。
幸風嘴角一抽,低頭啜了一口茶。
見他不反對,田詩詩順從地坐到了葉撫琴身邊,站了那麼久,這一坐還真是舒服。
葉撫琴從懷里模出一個紫色的錦袋,遞到她手上,「詩詩,這是琴姨的一點心意。你母親與我姐妹一場,如今眼看你就要成家了,琴姨高興,也替你母親親高興。說起來我與你也是有緣份的,兜兜轉轉,你最終還是成了我織繡坊的弟子,也不枉費我們師徒一場,雖說繡坊的規矩,成了家的弟子坊里就不再干涉,可今後若是受委屈了,或是遇到了難處,盡管跟琴姨說,繡坊也永遠是你的娘家。」
葉撫琴說得極有誠意,田詩詩不由得濕了眼眶,反倒是幸風表情淡淡,好似沒有听到一般。
「這東西是你必須的,剛才人多沒能給你,這會兒送你,可要保管好了,毒尸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葉撫琴又道,最後一句竟帶了幾分催促的意味。
想到寒城的話,田詩詩自然知道葉撫琴所指之事,當下點了點頭,「詩詩會盡快的。」
「詩詩果真是個懂事的孩子,那麼琴姨也不打撓你們了,我到前面看看輕眉。」說完葉撫琴就起身離開了,這一個照面,葉撫琴竟然理都沒理幸風,除了見面時那一眼。
「你們怎麼……」田詩詩對于他們這種相處方式有點不理解。
「是我讓她在這里等你的,我跟她,沒什麼交集。」幸風的解釋有點含糊,可田詩詩也沒有追問,因為她的注意力已經被紫色錦袋里的另外半塊玉璦吸引住了。
與另外半塊一模一樣的形狀,只是溫潤玉脂中若隱若現的再不是白色游龍,而是一只展翅欲飛的金色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