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風一走,田詩詩就陷入了沉思。
從目前得到的信息來看,葉撫琴根本就是她田詩詩的仇人,一想到之前種種,葉撫琴的假意關懷,那些溫情貼心的話語,田詩詩就覺得全身發冷,那貨實在太能演了,還演得全情投入,只怕連她自己也分不清真假了吧。
這般看來,葉撫琴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來歷,之所以會借繡坊之名傳授一套假的天衣之術,無非就是想讓自己要練功過程中走火入魔,然後翹辮子,這樣她就能不聲不響地除掉自己,對外還可以說是弟子練功不當,根本沒人追究。
難怪梅姑和寒城都反對自己練習,他們心里都很清楚,只是礙于與葉撫琴的種種關系,只勸,卻也從不說出緣由。
田詩詩越想心越冷,又聯想到自己剛到這個世界遇到的種種險情,浮霧島賊頭子季金的死纏爛打,佛王殿突出其來的意外,甚至是藥王谷大弟子花玉容的下毒事件……會不會都是葉撫琴指使的?畢竟在這個世界,想要傷害她報復她的只有葉撫琴一個。
虧她之前還一直認為是葉輕眉所為,如今再看,葉輕眉只怕也被蒙在鼓里,誰讓她對寒城有情呢?說來說去,葉輕眉也罷,寒城也罷,甚至是織繡坊,都不過都是她葉撫琴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
葉撫琴這個女人實在太可怕了,不能原諒新仇舊恨,她要讓葉撫琴一一償還
田詩詩「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雙拳緊握,面若冰霜。
幸風回到屋子,正好看到田詩詩站起來這一幕,她一臉戾色,累得他也是一窒,急問,「怎麼了?」
這一問,田詩詩緩過神來,連忙斂去戾色道,「無事,心里不舒服而已。」
「想明白了?」幸風看到她臉色稍霽,心中漸安。
田詩詩點頭,「想明白了,只恨不得將葉撫琴那貨碎尸萬段,若不是她,我也不會連母親一面也未曾見到。」
「現在知道也不遲,她的報應就要來了。」幸風冷冷一笑,眼中狡黠隱現。
田詩詩見他這樣,眉間一蹙,「直到今時我也不明白,你為何這樣幫我,莫非那葉撫琴也是你的仇人?」
幸風雙眼一眯,哼了一聲道,「她是我母親的仇人,便也是我的仇人。」
「你母親是?」田詩詩偏頭看他,好奇地追問。
「她曾是秦月公主的護法。」幸風也不瞞她。
這一刻,田詩詩總算明白了,難怪言依說太妃一看到畫像就喜歡她,就憑自己這副跟母親如此相像的容貌,當時太妃一定很激動吧。
田詩詩心中何嘗不是感激,一個女人遠嫁千里竟然還不忘為自己的舊主復仇,甚至還把這個任務交予自己的孩子,想來母親和她的關系一定很好要才對。
「既然如此,你一開始見我為何不向我說明真相,把我蒙在鼓里也就算了,竟累我今晚還喚了她一聲……想想就覺得難受。」「琴姨」這兩個字她是再也不會說的了,又想到初次見面,葉撫琴不明不白就讓她這麼喚一句,竟是早有預謀。
「我一個外邦法師,與你又是初次相見,葉撫琴與你相識已久,我怕她先下手為強,跟你瞎說了什麼故事,我貿然道出實情,怕你不止不信,若是還誤會與我,到時候就更難說得清楚了。」幸風耐著性子跟她解釋了一通。
田詩詩輕輕點頭,幸風這個做法的確更為保險,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你現在說出來,又怎能確定我一定就會相信呢?」
幸風听了這話,臉上微微泛紅,「今晚不是我的訂婚宴麼,而且寒城和葉撫琴又把龍鳳玉瑗交出來了,我估計她要有下一步的行動了。」
「訂婚宴怎麼了?」田詩詩心里雖然清楚,知道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幸風一定是感覺到自己信任他才敢道出實情,可惡作劇心理做怪,她想逗弄一下他。
幸風的臉色一下子變得不自然起來,似紅非紅,想好的話卻也怎麼都說不出口,只得顧左右而言他,「今晚賓客如此之多,葉撫琴也許會露出什麼馬腳也不一定。」
田詩詩「撲哧」一笑,心想人多怎麼了,就葉撫琴那種老奸巨猾,這種小場合又怎會露餡,她柳眉一挑,卻不也道破,只說,「原來幸大法師是這麼想的,那麼今晚你看出一點什麼沒有?」
幸風趁機別過頭去,略作思量,良久,他轉過頭來,臉色已恢復如初,「你別說,還真看出一點東西。」
「哦?」田詩詩眨了眨眼楮,期待著。
「我一直很奇怪,葉撫琴為什麼會挑這個時候把這兩塊玉瑗送給你,不早不晚,似乎掐準天衣之術的施展時間,而這個法術的施展時間又與毒尸暴*息息相關,我只覺得這次毒尸事件不是巧合,似乎是被人安排好了。」
「葉撫琴能操控毒尸?」田詩詩略一思度,大驚道。
幸風搖了搖頭,「按理來說她辦不到,可有了這兩塊玉瑗,那也不是不能辦到,畢竟寒玦有這種能力,而且……」
幸風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來,「定是她做的」
「為何?」田詩詩忙問。
幸風悻悻然哼道,「差點被這廝蒙了。詩詩,你恐怕還不清楚,當初雇我綁架你的人是誰吧?」
「是誰?」
「正是葉撫琴。」
「啊?」田詩詩大驚。
「雖然她極力掩飾,又想方設法讓我誤以為她是葉輕眉,可我還是知道她的底細的,只是當時我只想救得冰蟬絲袍,也沒顧得上許多,可現在想想,其實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幸風說道。
「何以見得?」田詩詩追問。
幸風眼神一凜,語氣也變得冰冷起來,「當年的施法之夜,秦月公主力竭彌留之際,將天衣之術的秘籍交予我母親,又將假的故意留給葉撫琴,也許是怕她識穿,便在假的秘籍里加了一條︰只是魅族嫡血之人方可練成。葉撫琴果然百練不成,自然是信了秘籍里說的那句話。直到你的出現,讓她重新燃起希望,這才想方設法將所謂的天衣之術傳給你。」
「可是她為何要將法術傳我,按理來說她是恨我的,如果她不是一早就知道秘籍有假,怎麼會白白便宜我?」田詩詩有點不明白了,這天衣之術怎麼說也是世間難求的極品大法,如果她有仇人才不會傳哩。
「從目前的形勢來看,她至今也沒有發現那本秘籍有假,她應該是信了你已學成天衣之術,才會將龍鳳玉瑗交出來,似乎是盼你早日施展天衣之術,好將那些毒尸趕走……」幸風分析道,「自從你跟我在一起,我就忙著收集施展天衣之術的各類物品,要知道,冰蟬絲袍也是施展天衣之術必不可缺的一樣東西。如今絲袍有了,領扣有了,就連兩儀丹我也拿到了手,就只缺龍鳳玉瑗,然後她就送上門了……」
「她似乎很急著讓我們施展法術,她到底想要什麼?」幸風仍在思索。
「我明白了。」田詩詩恍然大悟般輕呼一聲,「這些毒尸定是葉撫琴弄出來當初在佛王殿時我就奇怪,那感染了尸毒的繡坊弟子怎會莫明其妙地想要咬我一口,其實那並不是針對我的,而是毒尸想要散播病毒的一種表現,指使之人的目的應該就是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尸毒散播出去。如今我們只需查查繡坊中最近幾個月是不是有弟子莫名失蹤,是不是感染了尸毒,就可知道天瀾城的毒尸之源是不是來自織繡坊。若是一切屬實,造成這次毒尸之亂的人必然是葉撫琴無疑。」
幸風听了連連點頭,「你分析的不錯,可也只能說明葉撫琴是這次毒尸之亂的罪魁禍首,至于她這麼做的最終目的,看來一時之間我們還是無法模透。就如你所說,我先派人查查繡坊內部之事,而你這幾天也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就去魅宮。」
「去魅宮做什麼?」田詩詩有點不能理解,她還想在百花城里住下來呢。
幸風見她猶豫的樣子,以為她害怕了,「你怕林子里的毒尸把你吃了?」
田詩詩白了他一眼,「胡說什麼呢,我只是覺得在百花城住得好好的,干嘛要去魅宮,你知道我不想再接近寒城的。」
幸風輕輕聳了聳肩道,「那可不行,天衣之術只有那里才能施展,作為嫡血祭女,你不去我怎麼施法?」
「祭女?」一听到這兩個字,田詩詩只覺得全身上下集體發怵,在她的印象中,用來祭祀的女子多半都會掛掉,她可不想掛掉。
幸風見她臉色發白,連忙解釋,「跟我的護法差不多,你怕什麼?」
「不會流血吧?」田詩詩小心翼翼地追問了一句。
幸風哈哈一笑,原來她在害怕這個,「怎麼會,你要扮演的是引路人的角色,並無性命之憂,無需擔心。」
「這樣就好。」田詩詩輕輕松了一口氣。
「休息吧。」天色不早了,幸風站起身子,開始寬衣。
「好。」田詩詩也站了起來,浴房就在旁邊不遠處,既然幸風要洗,就讓他先洗吧,折騰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這個時間,她打算軟榻上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