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宮傾 卷二 滄華蜉蝣 第088章 紫安

作者 ︰ 魚千谷

「是紫安?!」這時張苔姣抬了頭有些怒意的開了口︰「原來是她!她好狠的心,竟然下這般毒手,真不知她到底是想要害少爺還是要害你,我們和她到底有什麼仇,她要下這般狠的手!」

張苔姣一听事情轉到了紫安的頭上去,立即繞過了彎來,紫安向來與她不和,谷謠回府之後她更是目中無人了,處處與她們姐妹兩個過不去,她做出這種事情來真是再正常不過了。而她又正巧是戴酈斐園中的人,也難怪府上有人私下里揭發了緋園,唯一遺憾的是,紫安這種行為,可真是把她的主子都拖下水了。

德九與谷謠二人將張苔姣態度的變化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她想的是怎麼回事,谷謠見她心思單純,這其中復雜的關系與預謀,她又實在不知道該從何對張苔姣說起,才能讓她明白理解。好在這事情也的確和張苔姣想的一樣,並不是戴酈斐所做,谷謠干脆也就不解釋,看著張苔姣,突然就靈機一動對她招了招手。

張苔姣疑惑的將耳朵湊了過去,谷謠這般那般的耳語交待了一番之後,張苔姣直起身子思索了一下,猶豫道︰「這可行?」

「放心吧,按我說的做,絕對不會錯的。」

張苔姣點了點頭,起身把采兒喚了進來侍奉谷謠換藥,後而招呼上德九,兩人便出了屋。

……

紫安進園的時候,采兒剛剛將谷謠的手重新包好,見到紫安之後面上一詫。其實她對緋園將下人們全部都關鎖起來也是並不知情的,府上怕也是知道的了了無幾,她面上的驚詫倒是因為紫安此時滿身的凌亂不堪邋遢骯髒的模樣,還有她怒氣沖沖的腳步以及一臉的憤怒之色。

谷謠揮了揮手讓忐忑不安的采兒退了下去,德九將門關上之後,便站到了一旁。

紫安雖然怒氣沖天,但府上的規矩禮儀仍是鐵定的東西,眼下谷謠正襟危坐,端著花茶,包裹的嚴實的手正在輕巧的搓著茶蓋,讓她也不敢不敬。

她現在的身份怕也是半個罪人,眼下事情還沒過去,她見到人總要行全禮,只听撲通一聲,紫安跪著問道︰「不知道姑娘召奴婢來所為何事……」

「嗯……」谷謠頭也沒抬的抿了口茶,微微一笑不答反問︰「不知道紫安可知道自己被關起來所為何事?」

听谷謠這麼反問,紫安不禁一詫,原本她以為谷謠是來興師問罪對她好生一番折磨的。她落得今天這個地步全都是敗谷謠這個人所賜,眼下落到這步田地,竟然又是因為她!她本是不肯跟德九偷跑過來的,但想到谷謠這個人,再看看自己所處的處境,她就是想著拼了這條命也不想再受這窩囊氣!況且,她可是有十足的把握,谷謠是不敢對她怎麼樣的,不然她也不會跟著德九過來看看她要耍什麼花樣了。

「所為何事?」紫安一聲冷笑︰「姑娘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我自從回了府之後,自問與你從沒任何瓜葛,平日里也無甚交道,你這恨意,可真是沒來由。」谷謠一邊搖頭一邊嘖嘖道︰「這世上向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我是殺了你全家了,還是斷了你衣食,又或了阻了你升官發財?」

听到谷謠這般冷諷的語氣,紫安也不禁有些黯然,谷謠的確從未對她做過任何傷害的事情,但她的境地卻是因著谷謠的存在而導致。該恨嗎?不該恨嗎?

「你我二人年齡相當,這幾日下來,府上人的嘴臉我也瞧了個七七八八,你不覺得自己有些過了頭,事態進展的太快了麼?」

「你認定是我干的,我還有什麼話好說,要怎麼處置我隨你的便,但你可要想想清楚,你自己是不是能承受得住!」紫安絲毫沒有示弱,自己心中糾結是一回事,面上底氣還是要十足的,這點認知她還是有的。

「看來你真是被關糊涂了。」谷謠听完她這話不僅不怒,反倒越發安定,紫安這般的強硬看似十分自信,但極度堅硬的自信卻偏偏是最容易一擊及潰的,如若她猶豫不定,反倒難以撼動她的思想。

「你忠心護主,在今日之前,我也仍是這麼認為的。但紫安你想想這件事情是不是很蹊蹺很詭異,緋園上上下下的丫頭全被關了起來,你這麼忠心,為何無人保你?難道僅僅因為是一番苦肉計,作戲給人瞧看沒有偏袒才把你也關了起來?」谷謠抿唇又是一笑,看向紫安仍舊充滿恨意的眼底︰「纓紅的功夫遠在你之上,你這三腳貓的架勢都被關了,若真無偏無袒,纓紅也該一並關了,那才叫合情合理。」

紫安眼神輕輕閃爍了下,谷謠未等她有所反應,立即又道︰「而且你們也被關了幾日了,她若真能保個全,就算是你也應該知道第一時間便主動上鬧討個公道才是最有轉機的,可為什麼她偏偏不呢?」

「最憂心的呀,還不是這個。」谷謠站起身來在屋內輕悠的踱著步子,慢悠悠道︰「怕的是她根本就沒想保全,你這麼盡心盡力,她都將你一視同仁關了起來,再怎麼說,在緋園里,你與那些丫頭們比起來可是有大用處的。但非常明顯的,你自然比不上纓紅的重要性,可你也不差啊,她這次可是在借刀殺人了。而她這麼做的原因無非兩種可能,一,在她心里,你根本就不重要。」

紫安垂了垂腦袋,看不清表情,谷謠睨了一眼她的模樣之後,心中一詫,稍頓之後略一猶豫便豁了出去將心中大膽的設想一股腦兒的說了出來︰「二,她早就不想留下你了。而這不想留下你的原因我就不清楚了,或許是因為你平日里太過跋扈,讓她沒個好名聲。不過這都是台面上的原因,是否是因為這個原因,恐怕也只有你們清楚。」

紫安的身子輕微一晃,很快便恢復了原樣,跪著不發一語,頭垂的更低了,谷謠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的身影,腳下未停仍是慢悠悠走著︰「又或者是,你忠心的,根本就不是她!」

紫安一動未動,半晌過去之後啪的一響,癱跪在地。

谷謠心中震驚無比,她萬沒想到竟然真的讓自己猜對了!而這個假設只是在紫安進門後一連竄的反映下才讓她突然有了這麼個念頭,在她心里還未來得及細細分析可能性,只想著將紫安眼下的鎮定動搖了再說,她才會這般直截了當的開了口的。這一驚之下,谷謠竟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下意識的便看向了德九。卻瞧見德九面上沒有一絲的變化,只是感覺到了谷謠的視線之後與她對視了一下,垂下視線在紫安身上一轉,德九便接了口。

「姑娘言重了,紫安這丫頭和我都是打小一起在府上長大的,她心眼實誠,是府上少有的直爽丫頭,哪有那麼多心眼兒,她啊,可是真真正正的護主的好丫頭,但這次的事情可是有不少人證都在指著緋園那邊。斐夫人她平日里待紫安也是不錯的,但沒事的時候什麼都好,無關痛癢的小事也自是沒大礙,但就怕出這種要命的大事!斐夫人這次是躲不了的,她滿園的下人們總要有個人出來頂包,斐夫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丟下纓紅的,而其他的丫頭片子們,又有哪個能比紫安忠心,哪個能比紫安更有可能的?」

德九語重心長聲情並茂的勸慰著谷謠,隨後又看向癱軟在地目光呆滯的紫安,蹲來放低了姿態軟語說道︰「這次的事情太大了,宗族那里都是要給個交待的,這事府上審完之後就得把人交到宗族里去處置的,斐夫人人家是主子,咱們這些做奴才的做的再好,主子們也不會舍身取義誓死也要保全咱們這些當奴才的。今日姑娘從前廳回來後,知道了你們緋園的情況,說這麼些丫頭都白白搭了命太造孽,一直問我能不能想想法子。紫安啊,姑娘這可不是為了你一個人好,也不是為了她自己,她是為咱們這些奴才在想法子啊!」

紫安神情越來越恍惚,不知腦子里已經轉到了何處,只怕是已經想象到自己被吊在天井上被烈日灼烤,奄奄一息的等著禿鷲來吞食自己的身體,身子輕顫的看向了德九︰「我為什麼要信她,她無非是想利用我……」

看她現在的樣子便知那進門時的堅定自信已經被擊潰飛散,谷謠這時強壓著那乍出來的事情,也開始苦口婆心真心無比的對紫安說道︰「紫安,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何對我有這麼大的意見來針對我,但你若不信我,你就錯了。我谷謠不過就是被賜了個谷姓,但到底我骨子里流的可不是谷家的血,就像德九剛剛說的,無事還好,真到了事兒上,權衡利弊,我肯定和你一樣,是被丟棄的不二人選。但咱們也是人,有活路的話誰去尋死呢!眼下你說利用,這怎麼是利用?這是你活下來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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