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謠在府上已是有了絕對的出入自由,哪怕她實際上就是在仗著身份特別和谷現一家三口的寵愛,也無人敢在背地里再說什麼。而事實上也的確是,有著這樣的身份背景,哪還有人敢說三道四。
之後的幾日里,戴酈斐依然深居淺出,只是听說她每晚都會在緋園的小靜堂里誦經祈福,據一些夜晚送茶點的丫頭們所說,樣子極為虔誠。只不過在她們口中,就成了誦經以求佛祖寬恕她的罪行了。白日里每次快到午飯的時候,戴酈斐便會來谷謠的園子里坐坐,因著緋園里的花花綠綠移了大半都到了谷謠的園子里,她便時常過來和谷謠說些如何照料的話來。對于宗祠那件事情上,戴酈斐是知道那日里谷謠已經幫襯她不少了的,但是這些都是心中有數不可擺出來真正答謝的,從每次她來時的態度便可以感覺得出,她是打心眼里感激谷謠一兩分的。但是每次都坐不太久,到了用飯的時候也不懇留下,回自己的緋園去了。
谷雁笙也有了變化,谷現早就在軍中給他留了位置,就等著谷雁笙回府之後將家中事情處理完畢之後便去上任的。只是谷雁笙卻堅持要從最低的小兵做起,最後谷現拗不過,只得繼續保留著軍職,讓他在軍營中去歷練。每次的午飯都是要與谷謠一起的,經常會講些軍營中的趣事來說與谷謠听。谷謠卻時常勸他不需要在軍營里浪費太多的時間,早日去谷現為他安排的軍職處報道才是正事。谷雁笙起初態度堅決,後來在谷謠的勸說下,便也點頭應了。
值得一提的是,張順的妻子曹玉那一日的到訪。
當時真的是將谷謠嚇了一跳,因為曹玉可是自己名義上的母親,自己回府這麼久都沒去看過一眼,結果卻讓曹玉自己找上門來,這要是落個話柄什麼的,可真不是什麼好事。
但是曹玉這些年在府上一直痴痴傻傻,難有清明的時候,府上的人都是避之不及,張順那處小宅已經幾乎是方圓幾十米內無人際的,曹玉很少會被人記起。而且谷謠風頭正盛,府上風波又一重接一重,現下里也沒人敢去再挑事。
曹玉來的時候,是她自己一個人來的,那日里谷謠用罷了飯剛剛歇下,冉兒與張苔姣也去午休了的,采兒引曹玉進來的時候,谷謠也是一驚,但還是一眼便認出了這個同樣偉大的女子。
只是她雖然現在難得清明片刻,卻到底是個苦命之人。
冉兒留下她們母女會見,便掩了門出去了。谷謠想著上前安撫一番,卻被曹玉躲閃著避讓開來。曹玉一直淺笑著與谷謠保持著距離,根本就看不出有半點母女關系的樣子,如果硬要說是母女,倒更像一個糟糠之母見到自己的孩子飛黃騰達之後的自慚形穢,那種不敢高攀的心情意喻言表。
起初的時候聊將起來還算是好,但說著說著,谷謠便發現曹玉時不時的會發起呆來,問她問題也仿若未聞。而後甚至于渾身顫抖喃喃的哼著什麼,目光呆滯卻渾身充滿了警覺,連谷謠下意識關心的觸踫,都將她嚇的跳將起來,大呼著就跑了出去。幸好守在園外的輪著伺候曹玉的丫頭及時攔下,才沒有讓她瘋著亂沖出去。
那丫頭連忙對谷謠賠著禮,一邊將仍在呼號的顫抖著的曹玉帶走了。谷謠看著那五識已入混沌的年輕女人背影,心中一揪一揪的疼。
從那以後,谷謠的生活開始真正的有了一個特別的規律︰每次午飯之後,谷謠便會小息上一會,快入黃昏之時起床起漱出門。張苔姣與冉兒更替著跟著她一起外出,直到晚上街上的行人幾乎了了無幾的時候,才會瞧見谷謠的小轎子晃悠悠的回到將軍府門前。
約莫過了半個多月,谷謠的生物鐘已經與常人交錯開來,這半多月來,她什麼也沒忙,就忙著和魯蕁一起昏天黑地的混日子。她的算盤已經開始撥了開來,啪啪作響,順風順水。
這一日一早的,谷謠便被姣兒喚了起來,在前世里本來頗有一番起床氣的她也改了這個惡習,混混噩噩的任著張苔姣擺弄,待坐到桌前用早飯的時候,才被張苔姣一句話給刺激的清醒了過來。
「明兒個是藍太師兒子的三七,姑娘可別忘了這事。」
谷謠立即一個激靈,本想著繼續保持著昏睡狀態一會兒子再休息一下的,一听張苔姣這話立即清醒了,說道︰「這麼快!」
「是啊,明兒個您可是要和少爺一起去的。」張苔姣一邊給谷謠盛著早粥,一邊輕聲道。
這個時空不太一樣,雖然白事也是算七的,但三七的時候便是要下葬了,之後的幾七就是繞城灑白,系白飄,最後一七的時候入宗室上牌位。明天便是藍太師兒子的三七,下葬這事事關重大,谷家雖然頭七時沒有谷謠出現,那是因為是以谷家的身份出位的。明兒個下葬,谷謠與谷家雖然月兌不了關系,但她身份特別,是獨立的一個代表,身份在那里擺著,許多大人物即使沒見過她,她的名氣也是早就家喻戶曉的,不得不出席。
谷謠點頭應了一聲,隨後又倦意襲來,嗔怪道︰「那你今天讓我起這麼早干什麼,我才剛剛躺下!」
「哎呀,我的好姐姐!」張苔姣一把將她軟下去的身子扶正︰「你總是這麼著可不行呀,老爺夫人對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但你自己可不能拿著雞毛當令箭,天天和魯蕁混在一起成什麼體統!你可是個女兒家,經常出府已經很不應該了,還次次都是傍黑出門,快天光了才回府。夫人和老爺寵你,免了你請安,可再這樣下去萬一他們有一天看不下去,你可怎麼辦!再說了……」張苔姣極不贊同的又看了谷謠一眼,提醒道︰「你到底是個女兒家,和男子一般去耍,就連少爺也沒有你猖狂,人言可畏……」
「怎麼?」谷謠挑眉︰「有人在背地里閑言閑語了?」
張苔姣冷哼︰「哪有人敢?但現在沒人敢說,可不代表以後沒人說。現在那事兒可是剛剛過去,誰敢挑頭惹事啊!」
張苔姣這番話說的是事實,紫安就是個特別好的例子,在谷謠回府之前,紫安在府上可是橫著走的,谷謠回來後她也未改那性子。沒事的時候都好,眼下一出事,這紫安就被推到浪尖兒上去了,紫安的主子斐夫人也沒一點幫著紫安的意思。她們分析之後認為,這不能惹的人可真是惹不得,否則一有事情,定是要拿開第一個開刀。
「對了!」張苔姣突然說道︰「喚你起來就是為這事的,前幾日里一直耽擱著沒懲治,緋園的那些個丫頭們都被澹媽媽關起來了。昨兒個宗祠那邊也交待完了,這事就算了結了。今天就要懲治那些緋園的丫頭了,澹媽媽說這事上讓你受害了,讓你過去一趟。」張苔姣看著谷謠面上無動靜,又道︰「其實說白了,也就是讓你看著,她也不偏幫哪個,一並的懲治了,將來也免得落下話柄。」
谷謠點了點頭,端起早粥一口氣喝完站起身來︰「行,那就趕緊著過去吧,別讓澹媽媽等久了。」
張苔姣點頭跟著,兩人走到門外,谷謠對著正在園子里擺弄花草的德九說道︰「德九,一並跟著過去瞧瞧!」
德九抬頭對上谷謠的視線,整了整衣衫後推拒道︰「姑娘先行一步,小的將手上的活計給冉兒采兒交待後就趕去。」
谷謠隨意的點頭應了,與張苔交二人一前一後的出了園子。
德九目送著二人走遠,後而招來冉兒叮囑了一番,冉兒正色頻頻點頭,後而小跑著出了園子。德九面無表情的理了理手上的花枝,片刻後喚來采兒,將手中的銅剪遞給她,說著這株要如何下手修剪,仔仔細細,甚至于有些嗦的說了好大一會兒子,才拍了拍手,不急不緩的也出了園子。
德九趕到役園的時候,只是徑自埋頭從牌樓里趕上二樓去了,對于穿堂前的那陣仗完全的視若無睹,園子里那些嚶嚶低啜之聲,他也充耳不聞。
谷謠正坐在軟竹椅上敲著二郎腿,一邊輕錯著茶蓋,看到德九來了,便點頭示意他站到自己跟前來瞧看樓下的景兒。
「澹媽媽,這是要怎麼個罰法?」谷謠垂著眼輕聲說道,聲音里暗透著瞧好戲的架勢。
澹媽媽見谷謠這態度,正是如了她的意,谷謠端著這個架勢來,她就能放心下手並且不用擔個惡名去了。眼前的谷謠不就正是一副恨不得立即將下面這些所謂的罪魁禍首就地處決麼!澹媽媽一時喜悅,面上也有些隱忍不住,透著心喜的說道︰「宗祠那邊的事兒已經了了,該擔責任的在宗祠那邊也擔了。只是咱們府上這些不長進的丫頭們,被夫人好心給壓了下去,也好讓她們體面些。依家刑,每人仗一百。」
谷謠的手仍舊搓著茶盞,面上蕩著還是那絲淺笑,只是眉卻蹙了起來︰「嘖嘖嘖……,听听她們哭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