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槍桿子
谷謠早就查的徹徹底底，只在最後查到澹媽媽那里的時候讓她有些擔憂，而後來柴容給她的消息讓她放了心，因為澹媽媽不是皇上安進來的。而若只是查出府上沒有皇上的暗樁，這也不會讓她完全放心，因為這有可能說明皇上根本就不需要再此安排，因為皇上就是要滅掉谷家。
眼下的情況是︰沒有暗樁，削兵權。
這兩者缺一不可。沒有暗樁，說明皇上放心這里，信任谷現。削兵權，說明皇上是為了自保，一個新皇帝不可能一點都不擔心，平衡才是最重要，不能一頭大。
但如果谷現被這個新皇帝平了，那麼就勢必會再出現第二個谷家的，一個新皇帝怎麼能冒這麼大的險？任誰來當這個皇帝，也知道絕不能這樣做。誰知道這邊平了谷家，那邊的新將軍會不會自我膨脹一舉滅國？
要知道谷這個姓氏，在景蒼可是戰神
想歸想，喜歸喜。眼下谷雁笙顯然和谷謠想的不是一路，谷謠能說什麼，當然是繼續安慰，但已有快要壓抑不下的喜意了︰「雁笙，你是個聰明有能力的人，你要相信自己，一切都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但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雖然被削了兵權，但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一點一點的再奪回來過程也許長遠，但只要奔著目標去，一定會有達成的一天」
谷謠這麼說，並不只是安慰，這正是她心中想的。谷家不能被一點點的瓜分干淨，谷家還會再有後人，不能只圖這一代的安定就讓下一代沒落的。一直示弱，早晚也是會死的渣子都不剩。
谷雁笙再次沉默了，他看著谷謠，雖然他面色平靜，但心中卻開始澎湃起來。本來他這幾日很難熬，想著谷家的局勢和將來會是什麼樣子。他想的都是些負面，他覺得皇上是真的一點情面也不留，不再肯讓谷家軍閥世襲一體。其實他並不是非要谷家有多大的軍權，因為這個幾百年來天大的榮譽現在儼然已成了一把懸在脖子上的兵器。
但是這根本就沒辦法改變，因為幾百年來一直都是這樣，唯一可做的，就是繼續這樣下去。
可是從他下山之後，皇帝在很短的時間內連削了三次兵權，這讓他和父親都恐慌起來。雖然父親是一家之長，再加上他的閱歷與身份，並沒有表現也沒有言明，但谷雁笙就是感覺到了。
只是在听到谷謠短短的幾句話之後，他突然有了信心，之前的陰霾一掃而光。
他的眉漸漸展開了，雖然並沒有半絲笑意，但的確是不再是方才的樣子。他一直都沒把谷謠看輕過，甚至說他覺得谷謠像是他的姐姐一樣，總是能給他安定感。發生的幾次大事，谷謠總是最鎮定的那一個。
現在，谷謠又很輕易的讓他有了信心，他心中感慨谷謠是個非同一般的女子，她身上有著不可思議的感染力，能讓人跟著她的情緒去走去思考去感覺。
谷雁笙面上露出喜色來，他突然覺得一身的輕松，再沒有了壓迫感，應該早點就來谷謠這邊跟她說說這件事情的。
立即兩人都興致勃來，聊了許多事情分析了一些現在的局勢與走向，隨後直到夜色很深了，谷雁笙才意猶未盡的起身告辭。
德九在門外園子里一直修剪著花草，見谷雁笙出來便立即上前恭送。谷雁笙瞧見德九這麼用心的伺候著谷謠，心中也安慰不少，而後看到德九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轉頭對送他的谷謠道︰「你園子里缺人，小七白日里要過來幫忙，你也不必有什麼顧慮，讓他幫把手吧。」
谷謠一听便笑著回話︰「我哪會跟你客氣呢，快回去休息吧，看你眼楮都熬紅了。」谷謠這話看似回了谷雁笙，實則卻打了個太極將話勢給避了開去。
谷雁笙笑著點了點頭，沒再讓谷謠與德九相送，德九還是堅持掌著燈將谷雁笙送出園子一大截，才返回園里。
「看樣子小七可沒提姑娘您對他可是三請五請的。」德九將燈籠滅了，園子里各廊下都有掌燈，明亮亮的映得德九眼中透有一絲鄙夷︰「敢情兒他倒成了好心的。」
可不是？谷謠心中也是冷哼，谷雁笙話里還有語氣上說的是清清楚楚︰小七要來園子幫手。
谷雁笙今天來她這里，谷謠早就已經猜到與這事月兌不了干系。因為谷雁笙與谷現兩人可以說是忙的腳不離地，谷雁笙就是有話要說，完全可以在事情剛剛得知的時候就來告訴她，而谷雁笙又或許是在他完全忙完之後再與她談及此事。
今日里他原就是為了小七這件事情而來的，只是這件事情更是重要，借著這個機會便說了。
倒不是因為谷雁笙有別的想法，谷雁笙對谷謠如何，谷謠心中很明白，很高興。他來為小七這事說話，就是像谷雁笙口中說的︰她園子里缺人，用不著因為她的身份問題而拒絕小七過來幫忙。
「他什麼心已經不重要了，只要他別對少爺動什麼歪心，我就留著他的命。」谷謠冷冷的回了一句。
德九點了點頭，他知道谷謠這句話是說給他听的，因為自己這身後的傷，與小七無疑是結下了梁子，頓了頓後，德九思量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德九明白，只是小七看來心眼兒並不是個實誠的，姑娘最好還是提醒少爺多多提防。」他這話是出自于本心，因為小七能在谷雁笙面前先斬後奏提這件事情，多少還是有點心眼兒的，最起碼一點，他已經算到了他的主子頭上。
谷謠卻搖了搖頭不置可否︰「依我看，八成不是。」谷謠看向德九︰「小七一直就是個槍桿子，讓人使喚著用的。還有……」
谷謠聲音變了變，委婉了一些︰「留著他的命，是因為他還不是太壞，但如果有一天他做出了我底限以外的事情，而又是他本意的話，我一樣不會放過他。尤其是他絕不能動我身邊的人」
德九听完這話後身子一震，重重的點了點頭。
聰明人之間的交流不需說的太過徹底，谷謠的這番話就是在向他保證著他的生命安全，雖然這些都是些不太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但德九還是被這句話給震動了。
他從來沒有被人這樣重視過。
但他仍舊是理智清明的，他懂得人性。谷謠之所以能說這樣的話，是因為小七並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是因為小七在府上在谷雁笙那里，還不是一個不可缺的人物。如果小七對谷雁笙來說，就像張苔姣對谷謠的話，谷謠是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
德九在心里提醒著自己，但他還是感激的，因為即使是這樣，也沒人這樣重視過他的生命。
這樣就足夠了，人不能要求的太多。
又過了兩三天去，澹媽媽派來的兩個丫頭一如以往沒有任何的異動，偶爾出來走動走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廂房里‘照顧’傷者。因著後院一直都十分安靜，采兒與冉兒白日里也都在那些丫頭婆子們的廂房里來回奔走，由于人少，一個廂房里安置了幾個傷者，將采兒與冉兒累的不輕。不過兩人都毫無怨言，那些丫頭婆子這些天看在眼里，心中都十分感動感激。
谷謠也時不時的過去慰問一下她們，這使得她們更是感激不已。從開始大禍臨頭的那天到現在為止，緋園的人不僅從沒念過主僕情誼為她們辯駁，而且在她們現在大難不死後，緋園的人甚至都沒有過來看過她們一眼，更別說照料了。在這樣的對比之下，往後要如何回報這個小主子，她們心中漸漸有了決定。
谷謠待那兩個丫頭也是極好，每次去後院也都會去她們的廂房里，而那兩個丫頭卻堅決將谷謠只滯留在外廳，口口聲聲不讓谷謠沾這些丫頭的誨氣。谷謠承了她們的好意，對她們更是滿意的微笑，每次都千叮嚀萬囑咐︰有什麼需求就盡管開口。
這幾天小七也和往日一樣，每天一到了三餐的時間便出現在園子外，都是德九迎去應對的。這幾天都形成了一個默契一樣，一到了用飯的時間，德九就已經候在了園子口，就像是在等小七似的。小七一次比一次焦急和擔憂，且無論他如何開口，都踏不進來這個園子一步。本來他對德九是有著厭惡的，兩人的梁子早就已經結下，起初他還帶著架子對德九頤指氣使，但每次都踫釘，他心中有著莫名的慌亂，甚至對德九說話都軟聲軟語低頭了，但德九仍舊從始到終都是不卑不亢，以各種理由讓他進不了這個園子。
德九雖然態度一直未變，但心里是有些痛快的。谷謠安排他每日里拒絕小七，不只是因為他才能擋得住。小七態度的轉變，自然讓德九有種出氣的感覺，這才是谷謠讓他來守著園子口的真正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