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宮傾 卷二 滄華蜉蝣 第144章 不得好死

作者 ︰ 魚千谷

第144章不得好死

李延不明白,這個時候他又呆愣了。他被谷謠的氣焰所震懾,他不明白這個女子為什麼對他突然生出了這麼大的恨意。這讓他遍體生寒的同時,又尤如全身被烈火灼燒,動彈不得也不敢動彈。唯一有的反映,竟然只是嘴巴張了又張,卻怎麼也發不出聲來。他清楚的感覺得到話就在喉頭,一涌一涌的要沖出來,可就是被這寒意與烈火逼得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他知道自己怕了,心頭努力拼命的勸慰自己,這一切不過是谷謠的把戲而已。但都沒有用,他身體的反映在這個時候根本由不得他,懼怕讓他口不能言

「說完了嗎?」。太子的聲音適時的響起,在谷謠不再出聲,而李延又半晌出不了聲的情況下,太子站起身來慢慢走了下去。

他一直走,腳步緩慢看似悠閑,一直走到了李延的身前,他俯視下去,面色溫和出口的聲音卻是冷若寒冰︰「早聞太守的二兒子不太規矩,全然不似太守的長子那麼有長進,今日才算是見識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混賬’」

李延大驚之下竟然都忘了跪下,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癱坐在地,太子的話一出,他就渾身抖的厲害,指甲扣入磚縫里,指尖周圍泛著小圈汗漬,雙目慌亂的不能集中。這個時候他其實心里已經不像剛才面對谷謠的時候那麼恐懼了,他也奇怪,為什麼太子明明是來懲治他的,他卻有種如獲大赦的感覺?他真的再不想多看一眼谷謠現在的樣子了。只是太子如果不問他話,他也仍是不敢造次亂開口,生殺大權不是他敢挑釁的。

太子冷哼一聲,不屑至極,將李延諷刺到極點︰「你若是能有你大哥三成,也不至于今日丟人現眼到如此地步如此小人行徑,留你作甚?你這種奸佞小人,出現在陵山,都是污了皇家的貴氣。蒲京更是不需要你這種人的存在,今日若不是我還在這殿上,還真沒人會治你了京都太守李國忻何在?」

立即有人小聲竊竊私語,不消一會,早就因為李延的丟人行徑偷偷掩在人後的太守硬著頭皮走到了殿中,卑躬屈膝的對太子行了大禮,而後站在一旁再也沒抬起頭來。

太子睨了一眼過去︰「你就是這麼教育兒子的?這種小人行徑,若不是事實擺在眼前,真是不敢相信他竟然是你的兒子」

「殿下息怒」李國忻垂著頭,眉蹙了起來,猶豫了一下還是生硬的跪了下去,他極不甘願,太子現在只是空有身份的一個主子,甚至可以說,今天太子還是個主子,但明天,後天,可就不一定了。而且在他的眼里心里,還有他的朝中隊伍里,從來就沒有太子這個主子他站隊分明,從來就不是太子一黨的朝臣日盼夜盼,終于盼到了今日,竟然讓他淪落到當著滿殿不止是朝臣還有朝臣家眷的人面前,給太子跪下

可他只能跪下,這殿上的罪人,是他的兒子

「老夫教子無方,犬兒如今犯下這等過錯,老夫絕不偏幫,請太子殿下稟公處置」李國忻這句話說的公正,但有心人若是听得仔細,自是听得出他話里的咬牙切齒與隱忍。

李國忻說的是他的心里話,他現在恨不得把李延塞回他娘的肚子里他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兒子?這是他的兒子嗎?若是他的兒子,怎麼會這般的沒有腦子血統果然是有道理的,他娘出身不佳,生出的兒子自然爛泥扶不上牆他真是昏了頭,竟然被這個兒子給灌了**,把那麼大的事情交給這個不成器的兒子

他想把一切撇的干干淨淨,全讓李延一個人扛下,讓他自生自滅任憑太子處置。可太子卻極不買帳,只見太子清秀的眉峰一挑,半笑似的說道︰「人言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李延就算沒有害韓三的性命,但韓三之死的根本原因,他卻是推不掉的。關于京中的謠言,我是很有耳聞的。我來陵山較晚,京中的謠言已經散布開的時候,我還在京城。那個時候就已經非常嚴重,柴老板人已經失蹤不見影子,不知是避開謠言去了,還是已經生死未卜。」

太子說到這里的時候,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谷謠,谷謠很奇怪的感覺到太子的用意,看到太子投來的目光,谷謠上前一步開口︰「太子殿下,本來謠兒不想提此事,畢竟柴老板只是一介平民,謠兒不敢為他請命太多。但自從謠兒離京到現在,沒有收到柴老板的任何信件當時離京的時候已經和柴老板有過約定,由他代我照管我京中的產業,會寄信件給我。但我卻一封也沒有收到柴老板他……他很有可能已經遭到不測」

李國忻听完之話之後渾身一僵他隱隱感覺到不太妙,正當他準備開口的時候,太子一臉驚色立即轉變為怒,指著李延大聲喝道︰「來人,給我把他拿下,關押起來」

李延驚恐不已,殿上所有的人都已經早就驚恐不已了。人人都心知肚明,太子今天是太子,明天就很有可能什麼也不是了。可偏偏現在在朝臣都在的殿上,他名在,權就還在。

可是太子這令一吼出的時候,卻並沒有任何士兵前來,只有殿外的幾名士兵微微動了動身,卻沒人向殿內邁步。

「一群廢物還怕李延這個小人敢反抗不成?」谷現立即現身,一聲厲喝︰「來人把李延押下去」

谷謠不敢看谷現,也沒有面目面對谷現。谷現這個時候的出現讓她確定了一個事實,太子已經窮途末路了。朝臣尚且還懂得只要太子人還好生生的站在這里,他的權利就還在。只是士兵卻沒有這個認知了,他們已經不當太子是什麼太子了。

進來的士兵也是谷家的幾個親兵,上前就押住了李延。李延精神恍惚,他仍處在雲里霧里,他沒有繞過來這一層又一層的變化,直到肩膀傳來疼痛,他才激醒了過來。

而他這一醒,立即知道自己這次完了,再看向自己的父親,心中也明白想讓父親替自己說話根本是指望不上的。但他怎麼能讓自己就這麼完了呢?他不相信憑什麼谷謠的幾句話就能把他精心布置的局面輕而易舉的就扭轉李延掙扎著口中低啞的嘶喊,不知哪里來的那麼大的力氣竟然從士兵的手中掙月兌出來,上前撲向谷謠

谷謠兩眼一寒,條件反射抬腿就將李延踹出幾步之遠,李延捂著胸口還沒喘過來氣,就看到士兵又來抓他,他一個立起便踉蹌著在殿內躲閃,胡亂的躲閃讓人群騷亂了起來,紛紛驚恐的躲避。

「谷謠你是個小人你是個賤人」李延的喊聲已經幾近癲狂,雙目充血面目猙獰的喊著︰「你不得好死你們統統都不得好死我李延是蒲京大善人,人人敬我我李延一世英名金口碑,被你這個賤人害到今日這個地步老天有眼,你這個妖女,老天不收你,我收」士兵已經沖到李延的身前,眼看就要抓住他的時候,李延突然靈巧的躲了過去,一閃身沖出包圍,抬手將一士兵腰間的軍刀抽了出來,發狂的揮起手向谷謠砍去

谷謠腰身一彎,手已經探到靴處,眼看著李延手起刀落,殿內的倒吸氣聲齊齊的回響,人們紛紛閉上了眼楮。

唰的一聲,極為利落短暫,緊接著呯呯兩聲,而後殿內有一剎那的死寂。

「啊——」

痛呼之聲刺入耳膜,眾人抬眼看時,全部都震驚了。一截手臂齊肩被斬下落在地上,旁邊便是軍刀,那手臂上的手指仍在地上抽搐,而這時滋滋的聲音這才響起,只見李延的肩處生出一個巨大的環形血霧,密如細雨,滋滋的噴涌

谷謠一個閃身退到後方,但衣角處仍被濺上血漬。而李延這時已經滾倒在地,口中仍舊嘶喊著,聲音卻已經徹底的嘶啞,雙目赤紅,面無血色,扭動著身軀用僅存的一只手臂去撫自己的傷處。

從未有過的痛,他活到現在,並不是和其他官家子弟那樣嬌生慣養皮嬌肉女敕,相反,他是在他父親的鞭子下長大的。正是因為他再不想忍受那種痛苦,才令他如此奮進,他知道只要自己能為父親做些有用的事情,就一定會得到父親的認可。事實上他也做到了,在和魯蕁結交的幾年里,他父親雖然仍舊不能像對他大哥那樣對他,並且仍舊是辱罵不斷,但真的就沒再打過他。

而現在,斷臂之痛讓他全身又燙又麻,他甚至清楚的感覺得出全身的血液都在向那一個出口涌去。這種痛不是他久違的鞭痛,是他從沒有體會過,連想象都沒有想象過的

而這個時候,他真的怕了,他膽怯的只敢喊痛,不敢再上前和谷謠拼命。事實上他之前的拼命並不是拼命,他只想借著裝瘋裝狂,哪怕並不能殺了谷謠,砍她一刀也足夠了。

他的本性注定了他現在的下場,士兵們這個時候也無法近前,首先是因為李延現在是特別情況,而且在大殿上動刀的,還有谷謠。李延的罪名是加重了一等,可谷謠的刀卻是她自身攜帶的,這個時候士兵都下意識的看向了她,等著太子發話,究竟是召太醫,還是把谷謠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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