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一定要考科舉?為何一定要當官枉她還是二十一世紀過來的師範大學畢業的教師,怎的就忘記了「因材施教」這個原則呢怎麼就忘記了「百花齊放」這個詞呢
不是說「不走獨木橋,還有通天路」嗎?
喜歡算術的孩子,便著重教授算術,讓他當賬房先生好了;喜歡拳腳功夫的,便可朝護院方面發展;喜歡敲敲打打拆拆裝裝的,或可為他找到民間工藝的師傅,學習諸如木匠,篾匠之類的技術。
不是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嗎?孩子們也可當各個領域的狀元
為了落實這個計劃,接下來的幾天,她流連于各個集市,酒肆,書齋,當鋪,她並不是玩,而是在做市場調查。她還對孩子們做了份問卷調查,了解到誰對什麼有興趣。
經過幾天的觀察和了解,她發現古代人工作就是仕、農、工、商這幾種。
仕,基本已被排除,因現實不允許。如左平四人倒是可以,因為他們沒有被養父母牽制住。
農,亦是不理想。若是她懂得科學種田倒還可一試,或許可以造就出農業大亨。可她本身卻對種田是毫無經驗的,並且,孩子們也沒有土地。
工,本來是她最理想的出路。可是,古代的制造業都有著「傳兒不傳女」的傳統。他們技術只在家族里流傳,更不會傳給一個外人。孩子們都沒有祖傳的技藝,別人也不肯教。
當然,肯收徒的也是存在的,卻極為稀少,過程亦是復雜艱難。首先要找中間人做介紹,找人做保。對方會仔細調查後,同意收徒也要學三年,並且要給拜師費。這三年里,徒弟沒有收入,吃穿用度都是自己打理,師傅一家的瑣事也要照顧到,跟奴隸沒區別,能否學到真本領還要看師傅有沒有心情。若師傅成心藏著掖著,三年下來什麼也學不到。
如果能找到很好的師傅——還得是無償的,就好了……
至于商,亦是困難重重。不管什麼時代,白手起家都很難,他們缺乏資金,缺少經驗。
真是無路可走了嗎?
她在心中念叨著︰護院、賬房、手工藝……都找不到人來教有什麼用
左盼挫敗地坐在馬路邊,以手撐下巴,無奈地看著一個一個路人,連連嘆息著。
這時,幾個孩子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姐姐姐姐快來教福兒滑板嘛平兒哥哥都不給我玩」
「你這麼小,怎麼玩啊?想摔死啊?」
「平哥哥,福兒小,我不小,今兒輪到我了吧?」
「死幸兒,你安哥哥我都還沒學會呢,明日再到你」
「……」
原來是左平、左安、左幸、左福四人。
只見左平手中捧著滑板,其他三個都圍著他嘰嘰喳喳爭奪著,互不相讓。爭執不下了,只能來找姐姐定奪。
左平笑了,起身向他們走去。她刮了下左福的鼻子,再沖左平眨眨眼,才說︰「福兒已經六歲了,可以學的,不過好像還沒有輪到福兒,福兒要等等哦。忘記姐姐說過排隊的嗎?」。
左福听說自己可以學,也不介意等不等的,早已歡呼起來。
左安听完左盼的話,明白她的意思是接下來玩滑板的就是自己,已迫不及待地將一只腳踏了上去,就在馬路上滑了起來。
他原本就學過的,所以在馬路上雖是跌跌撞撞卻也滑得挺溜,左平擔心他會出意外,忙拉住他。
當她收好滑板時,發現身邊圍了一群人,他們都好奇地看著她手里的滑板,竊竊私語著。
有一為十一二歲的少年向左盼走來。
這人衣著不算華麗,卻很整潔舒服,人也是長得眉清目秀。只見他走近後,叉手行禮,而後才說道︰「請問姑娘,你手中之物能否借我片刻?」
嗯,倒是個知禮之人,左盼心道。他想要自己的滑板?難道他也被這玩意兒給吸引了麼?
不等左盼表態,左平等人已齊齊呼喊出聲︰「不行不行是姐姐給我們做的,我們都還沒玩夠呢」
左盼好笑地制止他們,卻發現少年身後傳來一陣小男孩的哭聲,哭聲中還伴隨著反復的口齒不清的「哥哥哥哥」二字。
少年忙轉身,將小男孩臉上的淚擦掉,輕輕哄著︰「別哭,別哭,哥哥再去求那姐姐就是了,你別哭……」
听到這話,小男孩果真不哭了。
少年為難地看著左盼,再次深深一揖,恭敬地說道︰「請姑娘行個方便,只需借我片刻,稍後他便會忘記的。若姑娘擔心我們會損壞,我可出錢買下。」
他的樣子真的很真誠,看得出他很疼愛弟弟。左盼不禁打量了一下躲在他身後的小男孩。
這一打量,左盼便覺心一酸。
這個小男孩明顯是個弱智兒童啊
小男孩應該有八九歲的樣子,可他的眼神呆滯,兩外眼角上翹,鼻梁扁平,舌頭還時不時往外伸,典型的弱智兒童的特征
可是,看他會對滑板產生興趣來看,應是屬于輕度智力殘疾。
左平四人顯然也察覺出了小男孩的異常,都噤聲不敢動彈。路邊行人頓時安靜下來,可這安靜只有一瞬,他們立即對著少年二人指指點點,其中不乏很難听的話。
左盼心一沉,為路人的冷漠而惱怒,可她只是將這惱怒放在心里,臉上卻笑了起來。
「好啊,是這個弟弟想玩麼?此地人多,不如你我尋一處平整安靜之處,我來教他。」
少年驚喜萬分,立刻拉著小男孩跟著左盼走,對路人的冷言冷語竟毫不在意。
路上,左盼了解到少年名盧敬文,小男孩是盧敬星。盧敬星生來便有缺陷,可盧敬文從未放棄過他,總是陪著他說話,與他一同玩耍,所以盧敬星最依賴的便是這個只大自己三歲的哥哥。
他們到了一處比較僻靜的巷子,左平四人自覺地站在一旁,靜靜地,不去打擾盧敬文兄弟。左平他們都是苦孩子,自然是能體恤人的。
盧敬星對左盼有些抗拒,左盼也不急,只溫柔地笑著,指指手上的滑板,再輕輕地將滑板放在地上,緩慢地將滑板的方法演示了兩遍,然後才將滑板放在了盧敬星的手里。
盧敬星原本呆滯的眼楮里閃過一絲的光芒,盧敬文敏銳地捕捉到這一點,高興不已,可他又擔心盧敬星會摔跤,不由得看了左盼一眼。
左盼搖搖頭,說︰「無妨,你抓著他的手,在他身旁護著便可。」
其實左盼也是擔心的,想那頑皮的章鈺第一次玩滑板都摔了個四腳朝天,何況這個手腳都有些不听話的弱智兒童?
不過左盼想試一試,以前她的幼兒園里就收過一位弱智兒童。孩子的父母是因為不想照料他才將他丟進幼兒園的,可左盼沒有將他丟在一角置之不理。幼兒園的所有活動她都會鼓勵他參加,幼兒園的其他小朋友在她的帶領下對他也很友善。
漸漸的,他好轉了很多。
當時最讓左盼驚訝的是,那個孩子對別的都沒啥興趣,可他卻很喜歡積木,他搭積木的水平比起正常孩子來毫不遜色。
左盼連夜查閱有關資料,知道弱智兒童並不是一無用處,他們或許會對音樂、繪畫等某一方面有很高的天賦。她高興地將這一發現講給孩子父母听,孩子父母也重視起來,最後將孩子送進了特殊學校。
只是不知如今那孩子怎麼樣了,肯定會好很多吧?
也正因有此前例,左盼才猜想盧敬星的「天賦」就是滑板所以才讓他自己玩滑板。
只要找到他的愛好,從中加強教育,並用其他手段輔助治療,弱智兒童的智力也有發育的機會。
左盼知道這些,可盧敬文不知道,他對盧敬星接下來的動作緊張萬分。
當盧敬星試了兩次,摔了兩次,最後能站上去滑上兩步時,他激動得笑咧了嘴
盧敬星不停地「啊……啊……」地叫著,顯然也是很快樂。
見到盧敬星真如自己所料,左盼心中欣慰。
「滑板可以鍛煉平衡感,以後可以讓他多玩,這個滑板,我便送給你們。」左盼對著在巷子里快樂的兄弟倆喊著。
盧敬文停了下來,清秀的臉頰上透著喜悅的紅潤。他雙眼亮晶晶地望著左盼,高揚著嘴角大聲回道︰「不用送我,只需將此物借給我研究一下,我便能自己造出來」
「哦?」左盼不由得訝異。
盧敬文朗笑著說道︰「我自小便隨著祖父……」
然而他的話到此便停住,他皺著眉看向左盼身後,臉上一副做錯事被抓的模樣。
左盼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發現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老者。
這個老者她認識,正是幫她做滑板的木匠。
老木匠黑著一張臉大步走向盧敬文,一揮手便重重地甩了他一巴掌
左盼倒抽一口氣,走上前剛想說什麼,老木匠便冷冷地開口︰「小姐請別管老朽的家事。」
看來他認出了左盼,所以還算客氣。
左盼頓住,明白了,盧敬文口中的祖父就是他。
盧敬文對這一巴掌吭也沒吭一聲,堅決地仰頭,目光毫不退縮。
「星兒喜歡這個,只要給他玩這個,他就會好的」
「他生來就是這樣你還想他怎樣好?今天居然又帶他出門,你要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樣看他嗎?你要所有人都笑話我嗎?」。
老木匠氣得直喘氣,盧敬星已經嚇得躲到了哥哥後面,怯懦地看著哥哥也祖父爭吵。
「可是,我也說過,帶他出門多見些人,他就會好的你不能再將他關起來我以後會天天帶他出門」
盧敬文雖是勇敢地說出這些話,可眼眶卻紅了,他轉身摟住盧敬星,倔強地忍著不讓淚掉下來。
「你以後還要帶他玩這滑板?你不知道玩物喪志的道理嗎?」。
玩物喪志?哦,原來如此。滑板是老木匠一手做出來的,可他的孫子竟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東西,原來他是擔心孫子玩物喪志啊
左盼不好插手他們的家事,只得在一旁暗暗觀察著。心中打起了她的小九九,如果讓這老木匠來教孩子們手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