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內,左盼軟軟地倒在地上,呼吸困難,面色慘白。她只覺得頭越來越疼,胸口越來越悶,還隱隱開始耳鳴。
這是空氣稀薄的原因吧?
她不知道已經過了幾個時辰了,總之,她將牆上那凸起的石塊按了幾十遍,她也將密室每一塊磚都敲擊了兩遍。甚至室內的家具都被她一一細查,連林 父親的牌位都沒有放過。
然而除了發現林 的父親叫「凌平秋」,知道林 其實是「凌 」外,她什麼也沒發現。
左盼沒有大喊大叫,她知道這是沒用的。將密室檢查完之後,她便靜靜地躺在地上,緩緩地呼吸。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氧氣一口一口地減少。
她快要窒息了。
上半身很燙,下半身卻寒意陣陣,大概是發燒了……是背上的傷口感染了吧?左盼想模模額頭,手卻無力抬起。
往事如同電影般一幕一幕在腦中閃過,左盼這才發現,有多久沒有想起前世的父母,和那個讓她愛過又恨過的任宇豪……以前想起這一切時是那麼的痛不欲生,如今,卻真如回想一場夢般平和、寧靜。
現在的左盼,才是真的自己,現在的親人,才是自己應該珍惜的。可是,自己似乎挺不下去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們。
章瑞、章翼、林 、文施、文武等人的面容一個個在眼前閃過,左盼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迷迷糊糊中,左盼好像听到了石門打開的聲音,有一人在急切地呼喚自己。他的聲音,好熟悉,好親切。感覺他抱起了自己,好安心,他身上的香味……想不起來了,不知道是什麼……很溫暖……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發現她在一家民舍,民舍陳舊,卻很整潔。幾張簡陋的桌椅和一張木板搭成的床。此刻,她正趴在這張床上。
發現自己是趴著的,應該是這麼睡了很久,脖子都扭痛了。
她想轉個方向,這頭剛剛一動,一陣疼痛從背部傳來,她還有些迷糊的大腦立刻恢復清明。
這是哪里?她立刻想到這個問題,是誰將自己救了出來,這個人是真的救自己還是像芳夫人一樣,另懷目的?
正在此時,門吱呀一聲響,一個年約五十的大娘端著個碗走了進來。
大娘身材富態,慈眉善目頗有氣質,發型打扮很樸素卻很得體,給人感覺很舒服。見到左盼正打量自己,笑著說︰「醒了,正好,來將這藥喝了。」
說著她將藥碗放下,小心地扶左盼坐起來,嘴里還不停地說著︰「你背上的傷我已經上藥了,唉,真是可憐的孩子,怎麼傷成這樣……」
說著她猛然閉嘴,不好意思地看了左盼一眼,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會勾起左盼的傷心事。她話鋒一轉,又笑起來說︰「我老頭子姓祝,你就叫我祝大娘吧。」
左盼緩緩地坐好身子,乖巧地喊了一聲︰「祝大娘,謝謝你。我……是怎麼來的?我睡多久了?」
說完,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很干澀,而且嘴里有點刺痛,可能是發燒的時候燒起泡了。
祝大娘慈愛一笑,端起藥碗︰「你已經睡了兩天了。來,將藥喝了,喝了就會很快好的。」
左盼笑笑,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祝大娘將碗收起,又扶她趴下,囑咐她再休息休息。
左盼閉眼,卻不可能睡得著。她的心思已經飄到了都城,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忽然,她感覺方才被祝大娘掩上的門輕輕響了一下,扭頭一看,一個扎著倆小辮子的腦袋從門縫探了進來。見到左盼在對她笑,她便遲疑地打開門,走了進來。
「***,你好。」左盼輕輕地跟她打招呼。
小女孩個子和文施差不多,一雙清澈如麋鹿般的大眼楮忽閃著,小臉蛋紅撲撲的,看上去比文施健康得多。
只見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緊握的手,幾顆紅棗在她小小的手心閃著誘人的光澤。她有些羞澀地笑著,將紅棗放在左盼的床邊。
左盼笑了,發自內心的笑。
「你是要給我吃的嗎?」。左盼問她。
她似乎有些膽小,只是輕輕地點頭,眼角卻笑彎了。
「你叫什麼名字?」
「小小。」小女孩開口,聲音低得向蚊子。她指了指紅棗,「姐姐吃。爺爺說紅棗對身體好。」
「嗯,小小真乖。」
左盼輕聲與她談起話來,開始小小還有些拘謹,漸漸地,便對左盼產生了信任,話也多了起來。
從小小口中得知,她是被一個叫「朝哥哥」的人送到這里的,一送到這里他就走了。小小的爺爺是大夫,爹爹也是大夫。今日她爺爺出診去了,爹爹和娘親采藥去了。家里就她和女乃女乃。
原來是醫藥世家,只是,這個「朝哥哥」是誰?她沒有听過這個名字,應該是化名吧。左盼想起那個懷抱的溫暖,還有那熟悉的體息,心中一動。
「小小認識朝哥哥嗎?」。她小心地問。
「認識啊,朝哥哥經常買好吃的給小小呢。」終究是小孩子,一說起吃的就兩眼放光。
「那……朝哥哥跑得快不快?」
「快啊每次比賽的時候小小都會被朝哥哥捉住」
左盼心里隱隱有些失望。她笑笑自己,真傻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幾人談話的聲音,好像是在說左盼的情況。小小一听,便歡快地跑出去,嘴里喊著「爺爺爹爹娘親都回來了」
跑到門邊時她又忽然停下來,對左盼說︰「姐姐,你別難過,小小等下再來和你玩兒」
「嗯。」左盼笑著回答她,心里越發地喜歡上這個乖巧又體貼的孩子。
門外其樂融融的天倫之樂,左盼听著他們談話,心也跟著歡樂起來。
外門的人說了一會兒話,听說左盼已經醒了,便都走了進來。
祝大爺精神抖擻,笑容很慈祥,特別是雙目炯炯,給人一中精干不一般的感覺。祝大爺問了她幾句感覺怎麼樣之類的話便去整理兒子媳婦采的草藥。
小小的爹爹祝大哥三十歲的樣子,是個較忠厚的人。可能是經常在外面采藥的緣故,皮膚很黑,一笑便露出一口的大白牙。
發現左盼正打量他時,他憨憨一笑,說︰「還痛不痛?」
話還沒說完,小小的娘親便扭了他的耳朵,罵道︰「廢話能不痛嗎?」。
同時還用惡狠狠的眼光看著他,悄聲警告他︰「看什麼看見到小姑娘眼楮就直了」
警告完祝大哥,她便殷勤地笑著,坐到了左盼的床邊噓寒問暖。
左盼發現,方才她扭祝大哥的耳朵時,小小捂嘴偷笑,祝大哥一點反抗的勇氣也沒有,祝大娘只是笑著搖搖頭。
左盼一一與他們打了招呼,並再次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
祝大嫂忙擺著手說︰「不是我們,是朝公子救你的他給我們銀子,請我們好好照顧你。」
說完,她神秘地眨眨眼,在左盼耳邊悄悄說︰「都說朝公子家世不凡,我看他不僅是家世好,人也很好呢。你是他的意中人吧?不然,為何他將你送來這里的時候,心疼地流淚了呢……」
她還欲夸夸其談,祝大娘打斷她的話,說︰「別那麼多事朝公子哪有哭」
「就是娘親說大話羞羞」連小小也來揶揄她了。
祝大嫂白了她們一眼,說︰「我哪有騙人朝公子確實是眼楮紅紅的嘛不是哭了是什麼」
祝大娘做出生氣的樣子,說︰「于姑娘還要休息呢,你怎麼在這里大呼小叫我要去做飯,你去淘米」
祝大娘說完,祝大嫂就跟在她身後,悻悻地對左盼說︰「我不吵你了,你好好休息。」
說完將小小也帶了出去。
左盼這下倒明白了,感情這祝大哥是家里最沒地位的啊。而最有地位的恐怕就是祝大娘了。
她又想到,她們口中的「于姑娘」一定就是自己了。在那個朝公子給自己取的假名字吧?
他們都各自忙去了,左盼趴著實在難受,便自己小心地爬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裹成了一個粽子——其實說木乃伊更貼切。
一定是自己到處都是鞭傷,才會包扎得如此恐怖的。躺了兩天,腳都有些發軟了,左盼扶著桌子緩緩走動起來。
正走著,忽然听到祝大爺和祝大娘的談話聲。
「可是朝公子囑咐我們,讓她快點好起來。」
「她積郁太久,要到紫煙山找到千年紫蘿根,或許可以快些……」
「可是,紫煙山太凶險……」
左盼敏銳地捕捉到這一個詞——紫煙山
紫煙山怎麼會有總熟悉的感覺?她應該沒去過的啊。
她努力回想著,驀地,記起這麼一句話「等我……若撐不了……紫煙山……雲煙洞……碎石……明白了嗎?」。
這是被捕時章翼在她耳邊說的話,當時她正為章瑞的背叛而傷心,根本沒有听清楚他說什麼,只是糊里糊涂地回答了一句「明白了」
此刻,她猛然醒悟
紫煙山、雲煙洞、碎石下面,一定是藏著金蓮圖
如此想著,左盼一時心情澎湃。讓她內心激動的不是她終于知道了金蓮圖的下落,而是,章翼竟然已經告訴了她金蓮圖在哪里他說,如若自己撐不了,就說出來。
原來,在他心里,自己比金蓮圖,比他的地位更重要
想到章翼,再想想章瑞,她的心又一陣扯痛。
她一定要找到機會,去紫煙山將金蓮圖找到,一切都因金蓮圖而起,便讓一切因金蓮圖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