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盼一路是由章瑞抱回的,就算到了村里他也不想將她放下。可左盼卻看出他有點吃力了,一路這麼抱著自己多費力氣啊,左盼心疼地想。
左盼只說自己想走走,便央著他放自己下來。章瑞似看透了左盼的心思一般,臉紅紅地說︰「我的身體已經很好了。」
左盼只得作罷,心中甚是甜蜜。以前那個要由自己照顧的人,如今真的已經張成男子漢了。
到了祝家門前,章瑞將左盼放下,便牽著她走入,十指緊扣。
祝家人見此只會心而笑,招呼著他們落座。
用餐之時,章瑞的目光亦是緊隨于她,看得左盼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纏人,難道真是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人的心會變得更加奔放?就如以前看過的一句話,在異國更容易戀愛,因為人在他鄉容易產生浪漫情節,也容易釋放自己的天性。
用罷早餐,二人又手牽著手出去,踫到幾個淳樸的村民便微笑著打招呼,村民就誠恐地回禮,笑容憨厚。
二人肆意地在林中游玩,仿佛所有的熱戀中的男女,只要和對方在一起,什麼都變得很美,怎樣都會很快樂。
「哇,你看,這片紅葉是心型的誒」
左盼驚喜地撿起這片葉子,放在章瑞的手里,說︰「送給你」
章瑞輕笑,「心型?是盼對我的赤誠之心麼?」
左盼臉一紅,說︰「心型,代表愛情啦」說著她便扭身跑開,卻又突然發現自己的行為很小孩子氣,便又停了下來,轉身直視著他。
章瑞的唇角高高揚起,眼眸里似有一簇小火苗在燃燒。他小心地將紅葉珍藏好,拉住她的手,緩緩在草地上坐下。
二人的頭緊緊相偎,隨手撿起一片葉子,吹奏出悠揚的哨音。
「瑞,你喜歡這里麼?」良久,左盼輕聲問道。
「喜歡。」
「那……我們就在這里不走了,好麼?」左盼咬咬唇,遲疑著問。
章瑞沉默了。
左盼見他不語,心有些冷,卻也明白是自己無理取鬧,垂眼一笑,有些苦澀。
章瑞緊緊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柔聲說道︰「我也很喜歡這里,然而許多責任不是我能逃避的,你也一樣的,就算此時我們不去理會外面的風雨,可我們的心會不安寧。盼,等我做完自己該做的,我們就來這里。我白天出去種地,你在家做飯等我,晚上我們一起在油燈下給我們的孩子講故事,教他寫字,畫畫……你說好麼?」
左盼羞澀一笑,點頭。
「那麼,跟我說說那里的情況吧。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孩子們怎麼樣,還有她們,有沒有為難你,全都告訴我吧。」
確實不能逃避,那里有太多的放不下,而且,她也不能太自私,至少也得章翼同意才行。
二人又緊緊相偎,章瑞便緩緩向她說起她被捕之後的事。
原來章瑞知道左盼被郭氏捕了後,便急著回府。
可他一回家便被郭氏的人軟禁了起來,心急如焚卻無能為力。到半夜時忽聞府中一陣嘈雜,才知道左盼已經被人救走。
因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腿已經好了,對他的看管比較松,他趁亂逃了出來。
他以為是章翼救了左盼,可章翼仍被囚禁中。
他悄悄查看了地牢里死去的侍衛,均是一刀致命,明白劫獄之人不同一般。返回瑞園打算聯絡自己的人一起尋找左盼,卻意外見到躲在一角章鈺。章鈺正小心翼翼地往他的主屋移動,章瑞想他是有事找自己,便走到了他面前。
章鈺見到這個身著夜行衣並且能走能跑的人竟是自己的兄長,著實驚了一驚,回過神來後卻立刻拉著他,急急地低聲說著些什麼。
听了好半天才從他的語無倫次里听到一句有用的話︰左盼被芳夫人抓了,關在一處密室。
這個密室章鈺去過,章鈺回憶說當時娘親還要他向一個牌位下跪來著。
再後來,他便打開了密室的門,抱了昏迷的左盼出來,一路策馬狂奔將她送到了祝家。
左盼見他說得輕巧,心里卻明白哪里有那麼容易,他是怎麼取得鑰匙的,怎麼從相國府逃出來又是怎樣出城的他都沒有說,可左盼明白,其中必定是艱難重重。
左盼又向章瑞靠緊了一點。
章瑞發現了她這個小動作,心里一暖,伸手攬住她的腰,接著說道︰「當時確認你無事後,我便立刻趕了回去。唯恐他們發現我救了你,好在有祝家之人照顧你我也放心。」
「嗯。」左盼輕輕應道,等他繼續說下去。
「那幾個孩子,均已放出,無大礙,只是……」章瑞的神色有些沉痛,「只是福兒好像嚇壞了,不敢說話,不敢見人……」
「福兒……」左盼心一酸,他竟因此得自閉了,「等我安全了,就把他帶到身邊。」
章瑞接著說︰「文施你無須擔心,她被鈺兒帶去芳園,因為……」章瑞頓住,似有些難以啟齒。
「這個我知道。」左盼低下頭,無奈嘆息,很多事的發生都是因這而起的。
「家園里的孩子,你亦可放心,目前範華正和他夫人以及方大姐在打理,胡成冰靈等人定然不可再去,只能勉強維持基本的教學。好在,他們沒有受到連累。」章瑞也嘆息一聲。
「都是因我而起,我似乎只會惹麻煩。」她訥訥地說。
章瑞看著她那悶悶不樂的小臉,那小巧的鼻子緊緊皺在一起,伸手點了一下,說︰「傻瓜,你所做讓人感動之事甚多,日後可不許再胡說了。何況,還有我,不是嗎?」。
「可是,我也會給你帶來麻煩啊,你知道的,要抓我的就是……」左盼沒有再說下去,因為,要害她的就是他的父親啊。難道,他要為了自己跟父親反目成仇嗎?
「你才是我一輩子應該珍惜的人,為了你,有何不可?何況,他……對我而已,只是一個稱謂罷了。」章瑞說完,眼里似有一絲的復雜的神色閃過。
難道,他和章沐威的感情並不如大家所見的那般好嗎?或者,其中另有隱情?不管怎樣,她都會站在章瑞這一邊,若章瑞不喜歡章沐威,那一定是章沐威有做錯的地方。
左盼沒有追問,二人一時又沉默起來。
當晚,二人洗漱好準備就寢,卻尷尬地發現一件事——祝大娘自作聰明地將章瑞安排到了左盼房間。
「大娘,我們……」左盼欲叫住笑眯眯走出去的祝大娘,跟她解釋一下。
祝大娘在外面一邊掩門一邊說︰「這里原本就是朝公子的以前的房間,你們早早地安歇吧。」臨走了還不忘叮囑一句「朝公子,于姑娘身子已經大好了。」
左盼臉騰地紅了,她當然明白祝大娘說自己身子「已經大好」的用意,真看不出來,她還喜歡張羅這些事看來不管是哪里,只要是女人,特別是上了年紀的女人,都具有一定的八卦潛質。
章瑞笑著看她的臉,也感覺自己的臉上有點發熱了,他喃喃地解釋道︰「只因我事先對他們稱,你是我妻,他們才……」
「哦。」左盼輕輕應答,心里卻小鹿亂撞,發現自己听到「你是我妻」時,並不會覺得他唐突,冒失,反而覺得很甜蜜,心里的幸福一絲絲地漾開。
章瑞輕咳一聲,不敢直視左盼,說道︰「你睡吧,我睡地上。」
「不可如今已是深秋了,睡地上會受寒的。」左盼慌忙阻止,說著卻一怔,頭低得更低了,「要不,就一起……擠擠吧……」
她的聲音像蚊子般小,可章瑞卻听了分明。他雙眼一亮,卻猛地低下頭,囁嚅著︰「這個……床太小了……」
「噗哧」左盼忍俊不禁,故作輕松地轉身往床走去,「不用擔心了,我不會將你踢下床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哦,我是這個意思……啊其實,我其實……」章瑞忽然一反常態,變得語無倫次。
左盼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卻當作什麼也不懂,和衣躺在了床的最里面,閉目佯睡。
過了許久,左盼听到某人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輕輕地月兌掉鞋子,躺下。
左盼假裝熱,將被子拉了出去,然後,他便悄悄地用被子將二人蓋好。
室內只有二人的呼吸聲——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似乎怕呼吸得用力了,便驚著了對方。
可二人都睡不著。
「瑞,我們再說說話吧。」左盼面對著牆說。
「好。」章瑞背對著她,因為要在二人中間保持距離,他睡到了床邊,身子繃得筆直,不敢往里面一分,也不過往外面一寸。
「祝大娘真好玩。」
「嗯。」
「小小很可愛。」
「嗯。」
這完全是沒話找話,可她听出了章瑞的緊張,一笑。
「你的腿便是祝大爺治好的吧。」
「嗯。」
怪不得那半年他那麼忙,可是……祝大爺不是說對娘胎里帶出來的殘疾無能為力的麼?這個念頭只一閃而過,左盼並未深究,只要他好便可,其他的無所謂了。
不久後,左盼甜甜地睡著了,一夜無夢。
清晨,左盼一睜開眼,入目的一雙充滿柔情的雙眸。
「醒了。」章瑞羞澀地微笑著,雙眸熠熠燦若繁星,也不知就這樣看她看了多久。
「你怎麼這麼早就醒了?」左盼有些害羞,卻沒有覺得尷尬,仿佛兩人這麼同床共枕,這麼近得呼吸相聞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章瑞不說話,輕輕在她額頭印上一吻,繼而移向眼楮、鼻子,最後在左盼的香唇上流連。
許久,章瑞猛地將她緊緊擁進懷里,二人的身子緊緊相貼。
左盼身子一顫,她感覺到了他的生理反應,心一動,手卻將他微微往外推。
「盼……」
他的聲音極低極沉,滾燙的氣息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拂過左盼的耳朵,左盼全身都顫抖起來。
「盼,我馬上就要走了。很舍不得,你在這里等我,等我……」半晌,他嘆息著,「我們……起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