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以前所想,章沐威和童軒中都是老奸巨猾之人,狼狽為奸卻又彼此防著對方。拿童慧妤與章瑞的親事來說事雖不至于讓兩家反目,但在實際上已讓他們心中埋下疑慮的種子,最後才能用新君之選成功離間二人。
女皇中毒半個月後駕崩,天地變色,全國哀慟。幾個重臣傷悲之余建議盡快確定新君人選。雖然前段時間女皇已有要求,可當時他們以為女皇病情穩定,不需那麼急。
女皇無子嗣,皇族中與女皇有血緣關系的有三人,分別是西王、玉芳公主、常敏公主。他們都是女皇的堂兄妹的子女。西王是男子,而且只知花天酒地,不學無術,不在甄選之列。玉芳公主荒yin無度,體弱多病,不是理想的人選。
常敏公主一直在封地,據說她的封地被她治理得井然有序,百姓安居樂業,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眾臣滿意地點頭,一官員發現章沐威只是默默地听,沒有發表一句意見,便抱拳對章沐威說︰「不知相爺覺得常敏公主可還適合?」
章沐威點點頭,同意。眾臣這才欣慰一笑,準備宣布結果。
正在此時,忽有一人慌張地沖進來,嘴里不住地喊著︰「八百里急報」
無人阻擋,來人徑直進入大殿,手里揚著一封信便虛弱地昏倒在地。眾人一時嘩然,章沐威走去拿下他手里的信,展開一看,頓時神色大變。
「常敏公主來都城探望陛下的途中,遇到土匪,死于非命」
此言猶如一個炸雷,在朝堂上轟然震響,眾臣一時驚慌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章沐威立刻下令嚴查土匪,勢必將土匪處以極刑。
常敏公主死了,眾臣又得思量新君之選。正在眾人煩惱之際,章沐威卻目光如電地掃了眾人一眼,道︰「其實,陛下並非無子嗣,她還有一子。」
眾臣驚疑不定,皆迷惑地看著章沐威,期待他的下文。
章沐威傳來了章瑞,並將金蓮圖展示給大家看。
文武百官俱是震驚又驚喜,誰人不知金蓮圖的意義
章沐威一臉沉痛地道︰「原本,這是我與陛下的秘密,並不打算說出來。只是如今,常敏公主不幸遇難,新君不可落入無能無德的西王和玉芳公主之手。我是逼不得已啊」說著,他看了看章瑞,「眾位老臣應知,女皇第一個孩子是我的,那個孩子,並未夭折,他就是——章瑞」
此消息一出,眾臣更是驚駭得目瞪口呆。百官面面相覷,殿中一時寂靜得針落可聞。
章瑞目無表情地站在章沐威身旁,目光一一掃過眾人,各色的目光在他身上探尋,審度,他卻視而不見,一貫儒雅的他此刻卻散發著懾人的冰冷。他如玉的臉上不再有溫潤的笑,而是一種超月兌世俗之外的漠然。
好像,這一切跟他無關。
好像,大家此時並不是因他而震撼。
易容成小宮人的左盼默默地站在一角,愣愣地看著他,再次覺出,他是那樣地難以琢磨。她身旁的章翼見她出神,忙拉了拉她的衣角,另一個角落的林 和天雨也投來詫異的目光,她才發覺自己的失態。
竟在如此緊要關頭失神她真想扁自己一頓。悄悄地看了章瑞一眼,還好,他並沒有發現。
郭氏在章沐威給童軒中的信中除了見到要盡快定婚期的消息外,還看到了他行動的日期。于是,今天他們全都易容,在章翼和郭冷月的打點下,進入皇宮。
章沐威不知道信已經被掉包,以為童軒中已經知道了,女皇清醒後召見童軒中,而童軒中告訴他的話偏偏全是廢話,他心中便已認定童軒中已不可靠。這也是他要滅了童軒中的原因。
百官沉默了很久,那個曾經力證童軒中私吞庫銀的官員第一個打破沉默,上前一步道︰「既然陛下將金蓮圖交給瑞公子,便可證實公子確是皇室血脈。瑞公子一向仁厚,頗得民心,若瑞公子稱帝,是我大周之福啊」
他話音剛落,便立刻有十幾個官員同聲附和,贊揚章瑞的言語不絕于耳。章瑞仍只是淡淡地,冷冷地看著這一切,仿佛大家正在努力演一場戲,他只是個觀眾。
左盼知道,這十幾人便是章沐威的心月復。
在金蓮圖的證明下,眾臣似乎對章瑞的身份並無異議。就算有人有意見,在這十幾人的贊美中,在章沐威勢在必得的氣勢中,他們也不敢站出來說話。
此時,一白發老臣站了出來,沖大家團團抱拳後說道︰「恕下官不敢苟同,請問相爺,你說瑞公子乃皇嗣,可有證據?金蓮圖並不能作為證據,據下官所知,金蓮圖原本是妍公主所有,並非自小就給了瑞公子的」
話音剛落,朝堂響起一陣嗡嗡聲,顯然,他的話與許多人產生了共鳴。許多人也有此想法,只是沒他的膽量說出來而已。
左盼悄悄問章瑞︰「這個人就是說不能見血光而暫時保住了童家的老臣嗎?」。
章翼點頭,目光卻銳利地在所有人臉上掃視,特別是那些同意老臣意見的人,他的視線會多停留兩秒。
章沐威並未因此言而變色,反而抱拳回禮,道︰「王大人此言有理,我有證人證明。」
他一拍拍手,一溜煙地進來二十多個人,有宮人,有女官,也有官員,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全都是五十以上的老人。
章沐威指著他們道︰「他們有的是看著陛下長大的,有的是在陛下登基前就進宮了的,還有一個,便是陛下最貼身的老宮女。他們都可為我證明,瑞兒,的確是陛下所生。」
這些老人,大多他們都是認識的,听到章沐威這麼說,便紛紛點頭稱是。
那個王大人卻不退步,仍是堅持地說道︰「既然瑞公子是陛下所生,為何這麼多年來,陛下要隱瞞他的身份?」
章沐威眉頭一緊,眼里閃過一抹冷光,王大人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因章沐威站得高,他不得不抬頭。縱是抬頭卻掩不了他一身的凌然之氣。左盼看著他一頭白發,心里又感動,又擔心。
他這麼沖撞章沐威,怕是會惹禍上身。
然而朝廷並不是章沐威一個人的,雖然他權大勢大,可仍有人會質疑他,也有更多的人響應質疑。
章沐威微微一笑,收回目光看向眾人道︰「你們都知道,瑞兒出生後,腿部殘疾,陛下恐國事繁忙無法照顧他,才讓我將瑞兒帶走。若你們還有疑惑,我仍有證人,只是,證人尚未抵達都城,要明日才到。不如,此事我們明日再議吧」
他既然這麼說了,眾臣也就無異議了。
當晚,左盼等人在密室內討論白天發生的事,左盼問章翼,「他說還有一個證人,會是誰呢?」
「我也在想此事,想來想去,大抵也就是女皇的女乃娘了。她在十年前回了老家,若她真的出面的話,他們是會相信的。」章翼道。
「她是芳夫人的娘,他們不會以為她是在包庇嗎?」。林 自然對芳夫人之事是了解的。
「不管怎樣,章瑞是女皇之子確是事實。」冷霜道,「而且你們也看到了,朝堂中有十幾人是章沐威的親信,有幾十人是觀望態度,敢出言質疑的,只有那一個王大人。」
「王大人」左盼驀地一驚,「你們快去王大人府邸,他一定會有危險」
不用解釋,大家都懂。嗖地一聲,冷霜、天雨、白露、林 四人同時奔出。可回來時,他們帶來一個壞消息。
王大人的孫子孫女被擄走。
他們遲了一步
左盼咬牙道︰「這個畜生,居然用孩子來威脅王大人」
林 握握她的手,安慰道︰「只要王大人配合他,孩子就不會有事的。」
此時,她倒真希望王大人听章沐威的話
第二日章沐威帶來的證人的確是女皇的女乃娘,女乃娘將以前的事說了個詳細,只是隱去了女皇吃墮胎藥的一節。許多老臣對女皇登基前有孕之事是知道的,只不過他們以為那個孩子已經夭折,這才對章瑞的身份有懷疑。
章沐威異常親切地問王大人︰「您老可還有疑惑?」
「沒有了,沒有了」昨日還凜然的王大人一夜之間似乎憔悴了許多,一頭雪白的頭發似乎亂糟糟的,好像梳都沒梳,說不出的怪異。
認證物證都齊全,說得也合情合理,算算章瑞的年紀也正好能對上,雖然章瑞是男子,可他是女皇唯一的子嗣,如今連王大人都點頭了,眾人當然齊齊贊成。
章沐威哈哈一笑,將金蓮圖放在章瑞的手里,揚聲道︰「我再問最後一次,可還有人反對?」
此時的他,一臉的得意,這一問竟是響亮至極,莫名的,眾人心頭均一跳,似乎他這一聲帶著些讓人恐懼的魔力。
「有人反對。」一直沒有開口的章瑞忽然舉起手里的金蓮圖,目光炯然地看著眾臣,「我反對。」
「啊」眾臣齊聲驚嘆,不敢置信地看著章瑞,以為自己听錯了。
最震驚的當屬章沐威、左盼和章翼幾個了。章沐威又驚又怒,瞪著章瑞的眼神充滿警告與威脅。
左盼卻只是呆呆地看著他,使勁眨了眨眼。
忽然,章瑞向她看來,還沖她笑了一笑。左盼以為自己眼花,傻傻地揉揉眼楮。見到她這小孩子氣的行為,章瑞又笑了,笑容溫暖又親切。
「逆子,你說什麼」章沐威終于震怒,上前一步便要揪住章瑞的衣領。
章瑞輕輕向後一退,輕而易舉地避開他的攻擊,又笑了。
「陛下並非只我一子,她還有女兒。」章瑞毫無畏懼地看向章沐威,右手一指,「我的皇妹,陳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