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話音剛落,應文智的臉上霎時間風起雲涌,「你……」
「當然開玩笑的。」我假裝漫不經心地說。天吶,這一刻我有多麼希望自己還是那個偶爾憤世嫉俗的小听雪。我若是真的愛上一個人,就很想把他抱緊,昭告天下,這個男人只屬于我。曾看到一段話,大致是這樣說的︰如果我遇到那個人,我會披荊斬棘地追去。天下著最大的雨,扔下傘,腳扭傷了跳著也要追。我覺得我就是這種人,只不過在我過去的23年當中,我並沒有遇到讓我心動的男人。而現在,我穿成個男人了,卻怦然心動,這不是坑爹嗎?!
「我們是不是還沒吃晚飯?」他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你說呢?」其實我真的很不想回答這樣白痴的問題。沒想到應文智也有這種時候,看來他跟他媽媽之間的感情不太對勁啊。童年陰影?羞澀帝?還是其實他有戀母情結?我的腦海里又翻涌出千奇百怪的念頭,直到我看到一家小吃店。
隨意的點了點小菜,因為趕時間,我跟應文智吃得狼吞虎咽的。他是因為緊張,我呢?我是真的肚子餓了。反正吃相難看也是秦楓難看,我一點犯罪感都沒有,盡管秦楓坐在我旁邊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到了機場,我有一瞬間的暈眩。人多得跟趕集似的,每個都行色匆匆。是我們國家人口實在是太多呢,還是已經月兌貧了?好像每個人都坐得起飛機了。說實話,我就沒坐過飛機,盡管我表面異常淡定,但我骨子里還是個土包子。
不過這有什麼,坐飛機現在對我來說不過是個低等的要求,我隨時可以體驗。
他就要過安檢的時候,我心里竟翻起一絲難以言說的情緒。是不舍,是失落。
「應文智……」我鄭重其事地看著他,「你會想我嗎?」。
「你別又陰陽怪氣的啊秦楓,我不會上你當的。」
「我是認真的。」我說著眼淚竟然在眼眶里打轉。
「喂……你別跟個娘們似的。」
下一秒,我做了一個非常大膽的舉動。我親了他,我情不自禁地親了一下他的臉!我自己都傻了,更別說應文智了。他這個時候完全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樣子。我臉頰發燙,而秦楓就站在不遠處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對不起……我……」我听到自己的聲音也在發抖。周圍有悉悉索索的討論聲,我都不敢抬頭看看。
「喂。」這個聲音冷靜而肅穆,完全不像平時的應文智,「你……挺好的。」
我聞言抬頭看向他,他的臉就像動漫里突然由不正經變得正經的人物,臉上的線條異常堅硬。
別開玩笑了。我在心底嘆氣。我知道今天我臉丟大了,正丟臉的是我現在不知道做什麼可以補救。亦或者要怎麼樣來面對此刻應文智不動聲色的諷刺。不過,這是諷刺嗎?為什麼我感覺他臉上的表情很是真誠。
「你……沒事吧?」
「你不是秦楓。」他笑笑,眼神里帶一點戲謔,「不過我喜歡。」
我心下駭然,「你不是應文智。」
「我跟你是同類人,但有不同之處。」他笑著攤了攤手。
「你是誰?」我不安地看向秦楓,他亦是緊張的,神色凝重地立在我旁邊。
「我還能看到你朋友。」他說著眼神瞥向秦楓。
我心里害怕極了,在這一瞬間竟然听不到外界的聲音。真扯淡,這是現實世界嗎?還是我又開始做夢了?
只不過,沒多少時間,應文智的臉由剛才邪氣的笑容變成了一副茫然的樣子。
「呀,時間到了,我要過安檢了。」他從我手上拿過行李,然後拍拍我的肩,「兄弟,別太想我。」
我傻愣愣地點點頭,簡直要瘋掉了!此刻的應文智跟剛才的他判若兩人!他絲毫不知道之前的舉動,但剛才那一出鬧劇算什麼?
我轉頭看向秦楓,「剛才不是我在做夢吧?」
「不是。」他用手抵住額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像鬼上身……」我喃喃道。
「沒準還真的是。」他微微皺起眉頭,「以前看一部鬼片,說是厲害的鬼魂可以吞噬比他弱的鬼魂。」
「你遇到過這樣的事嗎?」。我看著應文智消失在安檢處。
「沒有。」
「我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離奇的事。」我捂住胸口,「胸悶,命不久矣的感覺。」
「傻子。」秦楓輕嘆一聲。
「你說,會不會是有可能應文智有雙重人格?」
「……沒發現過。」
坐在車內,我腦袋里無比混亂。天已經黑了,媽媽打電話來催我回家。我決定跟他們講清楚,我要在應文智的公寓里住。在那個家里,三餐太規矩,太正式,有點受束縛的感覺。盡管內心也是希望享受天倫之樂的,只是現在發生的一切叫我心緒不寧。
真的太離譜了,以至于忘記了要拿哪樣子的面具去面對這一類的是事。這些日子以來,我逐漸發現自己已經習慣秦楓的身體,曾听人說過,面具戴久了就會變成臉。現在,他的身體我住久了,竟恍惚變成了家,已經習慣了——習慣有時候也是件可怕的事。唯有在應文智面前,我才會希望自己是個女人,而現在的應文智變得古古怪怪的,讓我不寒而栗。
「我不是個常人。」秦楓說。
「我也不是。」我回應他。
「你不是人。」他揶揄我。
「喂!」我惱怒,「現在不是人的家伙是你才對吧?而且,我現在一點都沒有興致跟你開玩笑。」
「還是小孩子。」他聳聳肩。
「小看我?」我斜睨他,「秦歡才是個小孩子。」對了,秦歡,一想到她我就頭疼,不知道今天回去又會領教她的什麼整蠱玩意。
「告訴你吧。」他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人要變得成熟首先要學會虛偽。」
「這是我最最討厭的東西。」
「那沒辦法,這是這個社會所必須的。」這倒不置可否,每天裝虛偽的大有人在,都活得好好的並且在工作生活上將這種特性運用得游刃有余。
「那又怎麼樣?那不代表我也要這種東西。」
「我所說的虛偽並非是貶義啊。」他開始較真,「比如,你明明知道一件事的真相,但你為了不讓父母擔心,不得不假裝不知道。這是虛偽吧?但你不能說這種虛偽是骯髒下流的。」
「怎麼你現在有興趣對我說教?」我饒有興致地瞥他一眼。
「我只是想教你不要喜形于色。」
「對我有什麼用?」
「至少面對像今天這樣的事時,不會大驚失色,擾亂心智。」這倒是真的,我從剛才到現在就胸悶不已。
「確實難以接受。」我輕聲道。
「你連我的事都接受了。」他言語里帶上了一絲笑意,「你無法接受不過是因為現在事件的主人翁是應文智。」
「是嗎?」。我苦笑,「換成是爸爸媽媽,我也會這樣。」
「換個話題。」他語調變得輕快,「你的公司弄得怎麼樣?」
「我竟然忘記了有這回事!」我差點跳起來。
「姑女乃女乃,你別忘記你還在開車……」
我壓下心里的情緒,把好方向盤,「只要不出現像你那樣螃蟹爬似的人,我絕不會出什麼岔子。」
「是是是,你最厲害。」
「虛偽。」我丟給他一記白眼,他則哈哈大笑起來。
我又有要忙碌的事情了。爸爸的公司交給秦楓,我的時間交給自己喜歡的事物。有句話不是這麼說來著︰人生得意須盡歡。對了,就該是這樣的。至于應文智,現在隔了山隔了水,我管也管不到了,只希望他安好。
下車後遇到祥叔,他從我手上接過鑰匙,「少爺,我去停車。」
我應一聲,然後借著室內透出來的燈光看到那個毛絨絨的小腦袋。除了秦歡還會有誰,必須小心了,我暗暗想。
沒想到剛一進門,還沒來得及說話,秦歡就拿著她那把五顏六色的水槍把我淋了個全身濕透。
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孩子!這是女孩子嗎?!女孩子還會玩這玩意?!
在我還沒作出相應的反應之前,秦歡丟下一句「歡迎哥哥回家」就一溜煙跑掉了。
我真的很想咆哮一聲,「歡迎你妹啊啊啊!」
不過片刻,我已經緩過神來,甩了甩額前濕漉漉地頭發,對秦楓無奈地笑笑。
洗了個澡,換身干淨衣服就去見爸媽。
「小楓啊,我們正好找你有事。」老爸一臉喜色地說,「我給你在公司附近買了層公寓,以後你上班可以近一點。」
我一下子就懵了,誰知媽媽會錯了意,以為我不開心。
「小楓,你要是想住在家里,我們也不反對的。」她神色著急地說。
「爸爸,媽媽,我……」
「還有件事。」老爸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歡快氣氛中,「你年紀也不小了。」
一听這句話,我全身汗毛不自覺地都豎了起來。
「爸,我事業還不穩定,不用這麼快成家立業吧?」我接過話茬,「至于住處,我還是暫時住文智哪里吧,畢竟時間久了,也已經習慣了。真的要搬,我也想用自己的力量去買房子。」
「是嗎?」。雖然他口頭上是疑惑的語氣,眼底卻滿是笑意,「看來兒子真的長大了。」這話他是對身邊的媽媽說的。
我只好干笑,孤立無援的感覺。對大人們的世界,還是無法輕易掌控啊。
「還記得你蔡伯伯的女兒敏嬌不?」
一听到這個嬌字我就心里一抖,對名字里有這個字的人沒什麼好感。不過,我還是要硬著頭皮應一聲。秦楓此刻不在,我完全不知道那個蔡敏嬌是何方神聖。
「爸爸想,這個周末找個時間把你蔡伯伯和敏嬌叫出來一起吃頓飯。」
「爸,其實……」
「那個童亦箏你媽跟我說過了。」他打斷我,「我找人調查過,看她那個樣子沒個十年八載估計醒不來啊。兒子,你就別固執了。」
我心里喜憂參半。喜的是我大概可以活得久一點,憂的是秦楓知道了會不會難過,然後受刺激就直接毀約了——反正我是無力反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