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鳳國玄天崖下。
燕重垚懷抱榮華公主飛身一躍,墜入半山雲霧之中,燕重垚空中虛踏,身子偏離崖邊,向下急速飛落,一抹綠意出現時,他迅速拋出了手中榮華公主佩戴的輕紗,輕紗繞樹,止住了他們,這長在崖壁上的樹不算茂盛,但撐托起兩人卻綽綽有余。燕重垚看向容顏慘淡緊閉雙眼的榮華公主,笑道︰「娘子,我們是舊地重游,你還怕什麼?」
榮華公主張開眼,望望周圍,說道︰「夫君受了傷,今日霧又這麼大,哪比得上那次風清日朗,但夫君的輕功是越來越好了。」
「那當然!」燕重垚得意一笑,「娘子,接下來你千萬不要像上次那樣尖叫,你一叫,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榮華公主瞪了瞪燕重垚,手臂卻主動環上燕重垚的脖頸,說道︰「你還敢提,你想要我一整月不理你嗎?」。
燕重垚呵呵一笑,收了輕紗,足下使力,騰身撞下崖壁,快到崖壁時腳向崖壁踹去,兩人的身子如箭矢一般彈開,然後又是急速下落,耳邊是呼呼風聲,兩人眼楮都難以睜開,榮華公主默默數著數,當數到十時燕重垚手上用力,身子斜了過去,兩人滾落到一個長滿蒿草的坡地,燕重垚雙手微托著榮華公主,身子在草坡上滑行,終于在一條河岸邊止住了滑勢。
「還好,這次沒讓娘子洗澡。」燕重垚舒了口氣。
榮華公主撫著燕重垚的胸口,問道︰「你有沒有怎樣?」
「沒事,娘子,我們快走,這里不安全,他們找到繩子就會下到崖底。」燕重垚爬了起來,拉著榮華公主沿著快速奔跑起來,不一會兒,一道狹長的山縫出現在眼前,兩人迅速鑽了進去,這山縫極長,又極窄,燕重垚有些地方勉強可過,他們行至中間,一低身,進了左側的天然溶洞。
洞中幽暗,各色鐘乳石千姿百態,依稀可辨,但兩人自是無暇停留觀賞,徑直向深處走去,那深處有一汪泉眼,散發著一股奇異的濃郁難聞味道,榮華公主蹲子,將雙手插入水中,過了片刻,拿出擦干,然後又讓燕重垚聞,燕重垚說道︰「暫時應該可以蓋過。」
兩人在洞中穿行,從另一方出了溶洞。洞外別有洞天,一片鳥語花香,燕重垚和榮華公主翻過一片高地山林,尋了一塊平地,坐下歇息。燕重垚說道︰「娘子,若是我們這次能有幸逃月兌,若那幫人沒找到這里,污了這片淨土,我們以後就回來這里隱居,你說可好?」
榮華公主點頭︰「那當然好了,我早說過,這里比忘憂谷隱秘幽靜百倍。」
燕重垚說道︰「是啊,我一直都奇怪我師傅為何對這里念念不忘卻又不肯在這里住下,將來我定要試試。可惜那幫人讓我們不得閑,要不然在此蓋間小屋,歇息幾天豈不很美,現在煩勞娘子去尋些果子,為夫趁此時機要運功療傷。」
榮華公主答應一聲,向稍遠處走去,燕重垚獨自靜坐,忽然,他听見遠處榮華公主一聲驚呼,他跳起來,向榮華公主那邊跑去,榮華公主臉色發白,指著一潭碧綠泉水,說不出話來。
燕重垚順著她的手指,見一名婦人躺在水中,面目如生,如在沉睡,燕重垚也愣住了。那婦人相貌與柳兒甚是相似。燕重垚走過去,將她拉上來,原來這婦人身中毒鏢而死,不過因為這泉水非常寒涼,相貌身體竟沒有起太大變化。
燕重垚看這婦人手攥的緊緊的,便用力掰開她僵直的手指,一個小巧的精致錦盒掉了出來。
燕重垚打開錦盒,錦盒里半份地圖,一封書信,書信上寫著︰曉妹,見信如面,妹接此信,速速逃離,曉寧樓已易主,兄為保命,將半份巫族寶藏圖交出。盒內乃另外半份,妹攜此盒,到巫族祖上之所避禍,兄月兌困後即去尋你,妹切不可莽撞。兄殷寧手書。
燕重垚和榮華沉默不語,曉寧樓竟與南鳳巫族有關?榮華公主尤其感到訝異,南鳳巫族和南鳳皇族有關系,她是知道的,南鳳國第二代君王的皇後即出身巫族,但數百年間,巫族早已與南鳳各族融合,南鳳國國師一死,都再尋不出可以繼承國師職位的族人,世上幾乎已經沒有巫族了,但是殷寧這封信顯示了什麼?殷寧無疑是巫族後人,難道巫族竟瞞著南鳳皇族計劃了什麼嗎?
「曉寧樓?」燕重垚沉吟,「曉,定是這女子,寧定是殷寧,這二人是何關系?依我看倒像是戀人。」
榮華公主說道︰「這婦人長得這麼像柳兒,會不會是柳兒的娘?柳兒說她娘被劫匪搶去,結果讓飛華誤殺了。」
「是柳兒的娘可能,但有沒有被飛華誤殺不一定,柳兒的話你以後一句話都不能信!」燕重垚沉聲說道,「曉寧樓殺手多半是她找來的,而且從當時那些殺手小心翼翼避開她的情形來看,柳兒多半就是曉寧樓成員,你不要忘了,柳兒與你在西秦國那麼多年,經歷過多少風雨,武功不弱不說,那些偽裝本領,哪一項弱了?」
「可是這一切為了什麼?事情總得有原因吧?柳兒一直忠心耿耿,怎麼十八年後就變了一副模樣?」榮華公主喃喃自語,猶自覺得難以理解。
燕重垚目光閃爍,「哼」了一聲,「我就不明白她身為飛華的枕邊人,對飛華的心思應該了若指掌,為什麼還費心費力大加掩飾她的殺意,好像不但是做給飛華看,給我看有什麼用?」
榮華公主望著他俊秀面孔,雙眉漸漸皺起,遲疑著說道︰「不會是柳兒對你存了一份心吧?」
燕重垚尷尬目光閃了開去,榮華公主上前抓住他胳膊,問道︰「不會是有什麼我不知道吧?」
「那有什麼你不知道,只不過,我救了她後,她確實很粘人的,要不然我也不會那麼急著攆她到你那里。」燕重垚說道,「可這也太牽強了吧?因為這個,她就想殺了你?以前她就在你身邊,不是有很多機會?」
榮華公主默默無聲,不再搭理燕重垚,燕重垚坐到地上,手捂上胸口,低低申吟了一聲,引來榮華公主關注目光,燕重垚一笑,將榮華公主拉進懷里︰「那是她的錯,為夫可從沒動過心思。」
榮華公主幽幽說道︰「她變得如此心狠手辣,我們應該盡快找到雪兒,柳兒熟悉秦柯相貌,秦慕蕭又是受了神秘女子挑唆才來的,曉寧樓又追殺過雪兒,這些事串在一起,總覺得非同尋常。」
「娘子所慮甚是,尤其是曉寧樓與巫族又有了關聯,說不定他們是因為國師死了,報復我們也說不定。」燕重垚點頭附和。
榮華公主看了看那死去的婦人,說道︰「我們將她仍放回泉水中吧,若日後那個殷寧尋到此處,也能有個安慰。」
燕重垚將那婦人抱起,這時那婦人手腕上的鏈子掉了下來。榮華公主彎身拾了起來,正要將這鏈子重新系回,突然住了手,她說道︰「夫君,我見過這鏈子,這鏈子是西秦國前太子秦徵的。」
燕重垚忙將那婦人放下,問道︰「你確定?」
「是,當年秦徵不知看中了巧音什麼,想要強娶巧音,曾想將這鏈子送給巧音,巧音為了不卷入那場紛爭,才抱著ど妹逃的,你還記得嗎?」。榮華公主聲音有些發顫,「這女子是秦徵的什麼人呢?」
「這怎麼好說?當年秦徵已經四十多歲,還要娶十六歲的巧音,他的女人不會少,他的女兒也不會少。」燕重垚譏誚一笑,「那個鏈子你收好,就不要給她帶回去了,這女子我們也要好好調查一番。」
「沒想到我們藏身躲避竟會見到這女子,這麼隱秘的地方她都進來了,說明這里很可能就是信中提及的巫族祖上居所,上次我們不知這里如此古怪,這次我們搜尋一番,看能不能有所發現?」燕重垚將那婦人放回水中,說道。
兩人在這風景極美,卻又與世隔絕的山坳中轉悠,燕重垚對各色機關很是敏感,對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跡都很留意,他注意到這里確實曾有人在此居住過,但年代無從考證,他最為關注的是一個白色台子,那台子石質有些疏松,但依稀可以分辨出應是一個祭壇。
燕重垚圍著祭壇走了兩圈,然後蹲下扒開周圍的草葉,仔細看那祭石上模糊不清的圖畫,他越看臉色越震撼,他叫道︰「這好像是巫族的招魂術。」
榮華公主聞言忙也看那些畫,但看了半天也不明白,問道︰「你怎麼知道?」
燕重垚說道︰「師傅帶我來這里那次,曾略略提過招魂術,他說實施這招魂術需雙方締結盟約,發血誓,而且巫師施術後也存活不了多久,但後人會從中受益,你看這些圖,不就是這個過程嗎?」。
榮華公主說道︰「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南鳳國皇族曾和巫族締結盟約是因為給誰使了招魂術?」
榮華公主語調揚了起來,燕重垚站起身,靜靜望著榮華公主︰「是,又怎樣?你懷疑什麼?雪兒嗎?她是我們的女兒,永遠都是。」
榮華公主難過坐到了地上,淚水涌了出來︰「我不相信,我可憐的雪兒,為什麼要背負那些?」
燕重垚矮身蹲下,輕聲說道︰「這也沒什麼不好,雪兒從小就古怪,我們不是都接受了嗎?雪兒若是尋常人,我反而覺得失落,娘子,我們見到雪兒切不可對她提及招魂術之類的,以免她傷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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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燕洛雪膩在榮華公主懷里,榮華公主對她細數在玄天崖下發生的事,卻略去了招魂術。但榮華公主還是敏銳地感覺出女兒在听到巫族時身子微微一僵。榮華公主心中嘆息︰「難道雪兒竟然知道巫族嗎?她是怎麼知道的?」
燕洛雪摟著榮華公主的脖子不撒手,她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來了西秦國?」
燕重垚將女兒拖了過來,說道︰「我們出山後,跟著南鳳國奸細來的,那些人是來尋秦慕蕭晦氣的,那小子做事張狂,可有些讓人不那麼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