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安城清河坊。
清河坊的花魁如花姑娘慵懶的坐在房中,自在地飲著珍眉茶,時不時對床上端坐不語的男人舉杯邀約,她笑顏如花,媚眼如絲,但床上的男人似乎不為所動。
如花姑娘似乎治上了氣,她站起身,將自己的碧玉茶盞斟滿,然後縴指輕捏,端起了茶盞,向那男人靠了過去,她調笑道︰「王爺今日怎麼這麼不干脆?莫不是嫌如花老了?還是王爺真地就為側妃娘娘守了喪?」
平南王秦昭手一揮,如花手中碧玉茶盞掉落在地上,清脆的碎裂聲讓如花僵了身子,她慢慢俯身,去拾地上碎片,秦昭惡狠狠說道︰「不要再和我提那個女人。」
「好,不提就不提!可王爺這次真是惹了大麻煩,現在恐怕被監視了吧?您此時來這煙花之地不是又給他們添說辭?」如花問道。
「本王不在乎!他對本王從來就沒有放心過,本王是皇後所生,大哥去世,本應是本王即位,他奪了去還不滿足,還不斷打壓本王,本王豈能心甘情願!本王就是要給他顏色看看,本王的女人,想殺就殺,他能把本王怎麼樣?哼,封太子?那好啊!讓本王看看那小孽種能將那座位捂熱不?」秦昭說著說著,陰險地笑起來。
「他將國事托付給本王呢!他在試探本王!你知道他為什麼離京嗎?因為他要去北燕國見他朝思暮想而又求而不得的榮華公主!這不正如了本王的意?本王雙手都沒沾染上他們的血,皇位就是囊中之物了。」秦昭忘乎所以,如花皺起了眉頭。
「王爺,雖說我們的計劃完美無缺,但歷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樓主希望王爺能夠韜光養晦,不要過分張揚,以免北燕之事不成,反牽累了王爺成眾矢之的。」如花偎進了秦昭的懷里。
秦昭使勁摟緊了如花︰「放心,這麼多年本王還不是好好地,裝傻示弱誰不會?現下最要緊的就是告訴你主子,將殷寧的秘密盡快問出來,好方便以後起事。」
﹌﹌﹌﹌﹌﹌﹌﹌﹌﹌﹌﹌﹌﹌
南鳳國皇宮。
明皇後近日有些心神不寧。南鳳靈帝忽然結束了對她的冷淡,近月余,夜夜陪伴在她身邊,她受寵若驚的同時,更多了幾分恐懼。她忘不了十五年前,她被從冷宮接出的那段日子,南鳳靈帝也是如此,她知道,雖說南鳳靈帝對她有情有愧,但更多是做給她爹和她哥哥看的,如今,爹爹年事已高,久不過問朝堂之事,而哥哥明月雖掌部分兵權,但一向行事有度,內斂得很,南鳳靈帝想要干什麼呢?
南鳳靈帝對太子鳳夜瀾的態度也讓她憂心忡忡,鳳夜瀾一直被軟禁在東宮,足不能出宮門,也禁止一切官員探望,連她前去探望,南鳳靈帝也要相陪,鳳夜歌、鳳夜花也不許單獨前往,要有指定的宮人隨侍左右。
南鳳靈帝顯然在計劃著什麼,他怕鳳夜瀾與宮外之人勾結,宮外之人自然包括明家,也許還有榮華公主。但明皇後知道,她不可以問,也不可以暗中打听,甚至都不能流露出任何的疑惑。
明皇後站在夜星樓,看著樓下的鳳夜花百無聊賴的逗著身邊的宮女,想起明嘉蘭都好久沒出現在宮中了,她不能見鳳夜瀾,難道還不能來見見她這個姑姑嗎?
明皇後想到這,起身,緩步下樓,走到鳳夜花身邊,對周圍對她施禮的宮女揮了揮手,宮女們立刻離開了。
明皇後悄聲問鳳夜花︰「最近怎麼沒見到嘉蘭?」
鳳夜花聞言,臉上露出了憂慮,她說道︰「女兒正想和母後說這件事,但又怕母後憂心,嘉蘭姐姐前陣子去了東齊國邊界,嘉詡哥哥去了西秦國邊界,但嘉詡哥哥早就回來了,嘉蘭姐姐卻一直都沒消息,嘉詡哥哥親自那里去找,結果邊關將領說嘉蘭姐姐根本就沒到過那里。」
「什麼?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說!」明皇後急了。
「何事讓你母後這麼著急?」南鳳靈帝的聲音在明皇後身後響起。
明皇後對著南鳳靈帝施了一禮,眼圈紅了,說道︰「皇上,嘉蘭她不見了。」
「皇後莫急,嘉蘭是瀾兒的暗衛,瀾兒不得出宮,許是瀾兒和朕鬧性子,故意潛走嘉蘭氣朕,再說嘉蘭自小武功就好,好過瀾兒許多,你還擔心什麼。」南鳳靈帝柔聲安慰著明皇後。
明皇後听南鳳靈帝提及鳳夜瀾,那語氣宛若尋常父親與親子之間心底既牽掛,嘴上又不松口,心腸不覺又柔軟了許多,她露出一絲淡笑︰「武功好是好,可到底是個女孩子,出了事可怎辦?皇上你啊,還像個孩子,真不知你在怪瀾兒什麼,瀾兒不過是像你一樣倔強罷了。」
「是啊,可就是這樣朕才要磨磨他的性子,他認準了一門,連自己性命前程都可以不顧,朕怎麼放心將江山交給他,須知,成大事者,怎麼可以太重兒女私情。」南鳳靈帝看著明皇後的眼楮說道。
明皇後的笑容慢慢收斂,垂下眼簾,南鳳靈帝卻粲然一笑︰「皇後難過了嗎?是不是想起了以前朕對你的冷酷,朕知道朕傷了你,朕也知道有些事你不認同,但朕不悔,朕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和孩子們日後不受苦。」
南鳳靈帝的話讓明皇後睜大了眼楮,南鳳靈帝笑著說︰「皇後的表情告訴朕,你不相信朕。無妨,朕會讓你見識到。今日早朝,朕接到東齊國的國書,邀朕前往七百年前四國會盟之地北燕國的丹馬草原中的祭神壇,皇後就帶著瀾兒一同前往吧,瀾兒也該散散心了。朝堂之事就交給夜歌,夜歌也該為朕分擔些了,這樣也能讓瀾兒懂得輕重。」
﹌﹌﹌﹌﹌﹌﹌﹌﹌﹌﹌﹌﹌﹌﹌﹌﹌﹌﹌﹌﹌
長樂宮。
樂貴妃程心珠,即柳兒坐在書案後,手里拿著一古老得發黃的卷宗,閑適地翻看著,身邊的宮女卻神情有些焦急,身子不停地扭來扭去,顯然想要引起主子的注意。
柳兒放下卷宗,沒好氣的問道︰「說罷,今天又是什麼壞消息?」
「娘娘,奴婢剛剛听說皇上又要出巡,可這回皇上要帶著皇後和太子殿下去呢。」
「哦?這樣啊,那關本宮什麼事?他們去他們的,本宮不更加逍遙嗎?這宮中不就本宮說了算嗎?」。柳兒笑著把頭湊近那名宮女,「皇上這是給本宮機會收買人心呢。」
「哦,是這樣,奴婢愚鈍,還是娘娘聰明。」那宮女像搗蒜一樣點著頭。
柳兒水袖一揚,站起身,說道︰「皇上多日未到長樂宮中了,你很著急?」
那宮女點頭,柳兒柳眉一挑︰「你替本宮著急?」
那宮女又點頭,但臉色也變成恐怖的白,她身子都有些抖,柳兒譏誚一笑︰「本宮的事還輪不到你操心,你還是考慮考慮自己今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龍顏。」
「來人!」柳兒厲聲喊叫,「將這個愛嚼舌頭的賤婢拖出去,打她五十大板,三天不給飯吃。」
「愛妃這是氣什麼?氣朕不現身,听你們悄悄話嗎?得啦得啦,朕都來了,你就饒了她,她也是一片好心。」南鳳靈帝打開門,出現在門口。
柳兒嗔怒地看著南鳳靈帝,南鳳靈帝戲謔笑著不語,柳兒嘆了口氣,說道︰「皇上旨意,焉敢不從,還不下去。」
那宮女連滾帶爬出去了,不知躲哪兒去顫抖。南鳳靈帝合上門,將柳兒摟了過來,抱進內室,放到床上,柳兒卻翻身坐起,止住了南鳳靈帝接下來的動作。
「這算什麼?賠禮嗎?皇上,您是皇上,又何須愧疚呢?她是您的皇後,您寵她也是正常,您這樣對臣妾,臣妾才更不開心。」柳兒說著,眼中滴下淚水,「這讓臣妾覺得好卑微,除了皇上寵愛,臣妾已經一無所有。」
「柳兒,你明知朕喜歡你,怎麼還這麼說?你瞞了朕多少事,朕都沒有怪你,你還要怎樣?皇後是朕的發妻,朕自然敬她愛她,你是朕的知己,最了解朕的抱負,不是嗎?你這樣,朕會以為你又要離開朕。」南鳳靈帝坐過去,拉住柳兒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柳兒把頭埋進南鳳靈帝肩窩,輕聲說道︰「皇上知道就好,無論我做什麼,都不會危及皇上,只會給皇上帶來好處,皇上就放心地去,想做什麼,就大膽地去做,你擔心的,柳兒會為你查,若屬實,柳兒願為你背這個罵名。」
南鳳靈帝緊緊摟住柳兒,說道︰「委屈你了,朕何其幸,能擁有你。」
柳兒一笑,推開他,說道︰「皇上,臣妾今日看了些古籍,里面很有些蹊蹺。」
南鳳靈帝起身,隨柳兒來到外室,柳兒將那本卷宗遞給南鳳靈帝,說道︰「這是臣妾去玄天監找到的,據說是國師常看的,這里面的內容……」
南鳳靈帝接過來,這卷宗沉甸甸,但算封面只有四頁。南鳳靈帝翻開,見第一頁是一個圖案,似花非花,似鳥非鳥,他看了半天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物,往下看見上面寫著︰幽冥之地。
南鳳靈帝索性看第二頁,第二頁仍是幾幅圖,但圖像清晰許多,分別是一把鎖,一只鳳釵,一條手鏈。南鳳靈帝指著這鳳釵叫道︰「這不是皇姐帶的鳴鳳釵?」
「正是,所以臣妾才奇怪,公主的鳴鳳釵怎麼會出現在古籍中,據臣妾所知,鳴鳳釵是主人母親之物,也就是南鳳陸家。」
「燕重垚的母親家?」南鳳靈帝問道。
柳兒微笑頷首。
南鳳靈帝眉峰聚起,盯著下方字跡︰「幽冥之匙。」
第三頁南鳳靈帝更看不懂了,那分明是是血紅的符咒,下面寫著四個字︰幽冥暗渡。
南鳳靈帝沉思良久,合上卷宗,說道︰「確實古怪得很,這本古籍朕帶在身邊,路上好好琢磨琢磨,現在朕要去一趟陸家,拜訪一下歸隱的陸氏後人。對了,愛妃,朕還有句話要說,玄天監這樣的地方,愛妃以後最好就不要去了,有些人會因此生事。」說完,匆匆離去。
南鳳靈帝身影消失,柳兒臉上綻出妖冶笑容︰「皇上,您還真貪心,要了人,還想要心,這下連我的勢力也想利用,利用就利用吧,還要限制。您還真以為這天下是您的囊中之物?您等著瞧吧,您很快就知道這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您選了我,就意味著恨榮華公主!您北燕之行一定碩果頗豐,臣妾也不能毫無收獲,您瞧著吧,您的皇姐從此會恨透你,這可是您自己的意思啊,到時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