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救水茵兒,也為了探明臨淄王與曉寧樓的陰謀,更為了了解巫族究竟意欲何為,燕洛雪和秦慕蕭別無選擇,唯有和臨淄王進入女床山深處。燕洛雪一邊走一邊想,那里會不會是孟久襄的往生之地呢?她有好幾次對著秦慕蕭都欲言又止,想要詢問孟久襄究竟是不是死于鳳長天之手,但她有些不能確定,雖說秦慕蕭和鳳長天仿佛重疊,可秦慕蕭好像並沒有鳳長天完整的記憶,這是為什麼呢?
秦慕蕭見燕洛雪一會兒凝眉看他,一會兒暗自沉思,便說道︰「你不要擔心,他吃了毒藥,不敢胡來,你擔心曉寧樓會像上次那樣不講信用嗎?」。
燕洛雪微微搖頭,輕聲說道︰「他們從不講信用,但師公來了,我就放心了,我只是擔心女床山的秘密不那麼簡單。」
「擔心也沒用,到了那里才會清楚。」秦慕蕭看著在前面帶路的臨淄王,這臨淄王看似養尊處優,骨子里卻頗有韌勁,倒真是一個不可小覷的可怕對手。
「我擔心孟久襄的心機。」燕洛雪悄悄說道,聲音幾不可聞,但秦慕蕭就是听得清清楚楚。秦慕蕭停下,微蹙著劍眉,說道︰「七百多年了,能會怎樣?你在我身邊,難道他會活過來搶了你去不成?」
秦慕蕭的話讓燕洛雪打了個突,孟久襄可不就是這個意思!問題是那情景是真是假?當時她吐血昏迷,那些也許只是前世的幻境,或者只是秦珍兒的潛意識中恐懼的夢魘罷了。
這時秋月憐說累了,提議休息,臨淄王因為毒藥發作不久,也早已累得氣喘噓噓,眾人便在山林中就地休息。
燕洛雪和秦慕蕭來到臨淄王身邊,燕洛雪問道︰「曉寧樓樓主會親自來嗎?」。
臨淄王搖搖頭︰「這我怎麼知道?但我可以保證南鳳國大軍不會在那里,你一路上看見有大批隊伍經過的樣子嗎?」。
看來南鳳大軍降服了北燕軍後,應是迅速南歸,以防西秦國反擊報復,但也有一種可能,就是陳景原本就是南鳳國奸細,就如同計子橋屬于東齊一樣。那麼他們會不會出其不意,直接東進,襲取西秦國都城咸安呢?
燕洛雪有些煩躁,秦慕蕭老神在在。他對燕洛雪說道︰「這女床山聖地一般,卻遭此劫難,被這些人下了曼陀羅,鳥都沒幾只了,一會兒我的黃兒會來,女穿山就不會這麼死氣沉沉了。」
「黃兒?」燕洛雪驚訝地望著秦慕蕭。
「多日不見,很是想念。」秦慕蕭說道,「他會給我們帶來消息的。」
當黃兒清脆的叫聲響徹林間,燕洛雪正窩在秦慕蕭的身邊昏昏欲睡,夜幕在這山林已經提前降臨。黃兒毫不客氣地落在了燕洛雪的手上,又一次摳疼了她的手,黃兒細細的縴足上,系著一個紅色小管。
秦慕蕭抓過黃兒,天機老人和秋月憐都聚攏過來,臨淄王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而灰敗。秦慕蕭笑了笑,這笑容這夜色中使秦慕蕭更加神秘,他鷹隼般的黑眸鎖定臨淄王,問道︰「公主你猜猜,黃兒為我帶來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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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秦國咸安城,夜如水。
西秦武帝秦柯要大宴群臣,並邀請東齊國前來接公主秦慕霜的婚使計子橋參加。秦柯高坐在龍椅,春風滿面,左右分坐著皇後胡敏和貴妃孟巧嫣。下面左側首是計子橋,之下坐著胡錦言等文官,右側首是平南王秦昭,之下上將軍孟貴妃的胞兄孟巧生率武官在座。
秦柯舉起酒樽︰「朕這第一杯,敬上天,上天賜福于我西秦國。」說著,將酒灑落。
旁邊的大太監忙上前給斟滿了第二杯,秦柯對著計子橋舉起了酒樽︰「第二杯敬計大人,計大人代表東齊國,願西秦國與東齊國永世修好,互不言兵。」
計子橋慌慌張張舉起酒杯,飲下此酒,慌亂間手有些顫抖,酒水撒出了許多。秦柯見了,笑道︰「計大人怎如此小氣,怕朕灌醉你嗎?」。
計子橋諾諾著搖頭,秦柯一笑,又端起了酒樽︰「這杯,朕欲與平南王共飲,來人,賜平南王金樽。」
從侍取了金樽,放在了受寵若驚的平南王面前,平南王傻愣愣看著秦柯,有些手足無措,不知秦柯為什麼突然如此眷顧自己,只听秦柯說道︰「平南王在朕出訪期間,替朕理政分憂,兢兢業業,朕心甚慰,為表朕之心意,朕要賜平南王西域進奉的美酒美人嬌。」秦柯拍了拍手,一宮女手捧著一壺酒款款走了進來,那酒壺透明,那酒竟是艷艷的桃紅色,美人嬌名不虛傳。
但平南王卻面如土色,身子都有些站不住,秦柯好似沒看見一般,親切笑著,說道︰「貴妃,就煩勞你替朕為平南王斟滿此杯,你是他皇嫂,替朕敬他理所應當。」
身著華服的孟貴妃乖巧站起,躬身答道︰「臣妾遵旨。」
孟貴妃來到平南王身邊,從宮女那拿過酒壺,輕輕將這酒倒入金樽,崛起了金樽,遞給了平南王秦昭,嬌柔說道︰「王爺,請。」
平南王強自控制發顫的手︰「多謝貴妃娘娘。」
孟貴妃施施然回到座位落座,秦柯滿意點頭微笑,他對平南王秦昭一笑︰「平南王,先請。」
平南王猶豫了,為什麼單賞他這酒,秦柯知道他與孟巧嫣私通,要殺他?可孟巧嫣一幅鎮定自若的樣子,是什麼意思?難道孟巧嫣背叛了自己,重又投入了秦柯的懷抱?秦柯怎麼會接受?
「平南王也為這美人嬌所傾倒嗎?看呆了舍不得喝是嗎?」。秦柯站起,笑吟吟調侃道。
平南王忙笑著回答︰「讓皇上見笑,臣弟之心,皇上深知,慚愧。」說完,端起金樽,一飲而盡。
秦柯大笑,也將酒水飲盡,說道︰「今日飲酒之後,朕還為各位準備了一出大戲,諸位一定要酒足飯飽,然後才有心情體力觀賞。」
子時,西秦武帝秦柯興致不減,帶領眾人登上了咸安城皇宮最高處接天樓,說道︰「今夜咸安城會很熱鬧,大家可要瞧仔細了。」
秦昭此時面容鎮定了下來,因為他剛才收到了孟巧嫣傳給他的信息,讓他稍安勿躁,切不可自露行藏,還叮囑他無論今夜發生什麼,一切均要推說不知。
眾人正不知秦柯到底想讓他們觀瞧什麼,突見城南方向烈焰騰空,一時間火樹銀花,映得半邊天空分外妖嬈。秦柯笑道︰「諸位卿家可信了?這咸安城的百姓都知道我西秦國迎娶太子妃,又嫁皇家女,所以普天同慶,哈哈哈。」
計子橋尷尬地陪著笑,點著頭,平南王不由自主攥緊了拳頭。當南邊天空沉寂下去,北方突然傳來喊殺聲,北方城牆上,亮起了火光,整個北方城牆成了火龍。計子橋躬身問道︰「皇上,請問這又是什麼?」
秦柯湊近了計子橋︰「這是我西秦國新近研制的一種武器,今夜要初展神威。」
「那,皇上的意思是有人要來襲擊咸安城嗎?」。計子橋吃驚問道。
「計大人料事如神啊,可本皇也是早有布置,不是嗎?」。秦柯又是一陣忘情大笑。
兩個時辰後,接天樓下馬蹄聲聲,一名身穿銀衣亮甲的少年將軍來到接天樓下,他跳下馬,跪在地上,高喊︰「啟稟皇上,北方來敵,已被擊潰,宋將軍讓末將請聖諭,出城追擊。」
「窮寇莫追。」秦柯說道,「朕在此為宋卿祝賀。」
「遵旨。」那少年起身,跳上馬,飛馳電掣般去了。平南王偷偷看了一眼孟巧嫣,暗暗舒了一口氣。
誰知他一側身,卻看見皇後娘娘胡敏一臉厭惡瞧著他,他心里一驚,忙露出謙恭模樣,對著皇後胡敏施了一禮,胡敏卻裝作和秦柯說話,扭頭避開了。
莫非胡皇後也知道他與孟巧嫣的事?
唉,原以為今夜之計天衣無縫,結果卻又功敗垂成,究竟是哪里出了紕漏?曉寧樓?南鳳國?還是……平南王看向對著秦柯諂媚笑著的計子橋,這三方,到底是誰泄露了今夜的計劃?
接天樓上,想起了鐘鼓之樂,秦柯帶著這文武百官,竟然站了伴宿,東方的晨曦,和著鼓樂顯露,自有神聖之感。秦柯對著旁邊的周化風說道︰「周卿送計大人歇息去吧,其他諸位,隨朕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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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秦慕蕭手里捏著來自咸安城的戰報,念道︰「皇兒妙計,剿殺清河坊,將計就計,沿途設防,暗中傳信,誘敵深入,弓弩神威,死傷無數,敵望風而逃,短期內不敢犯矣。」
秦慕蕭得意地笑望臨淄王,臨淄王雖有些喪氣,但嘴硬說道︰「那又怎樣,你們還不是中了計,來了這里?」
秦慕蕭點頭︰「不錯,既然遲早都要被你們設計前來,不如早來,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們是如何露了破綻?」
臨淄王不答,秦慕蕭走近他,貼近他,說道︰「是你。」
臨淄王仰起頭,挺直了身子,秦慕蕭說道︰「你的出現,時間太過湊巧,想是你一路跟著我們,真是辛苦啊。我剛一試探問你可否前去,你立刻答應,我怎會不生疑問?你真是太心急了。」
臨淄王聳聳肩,「損失的是南鳳國,說不定還有北燕軍,本宮可沒受什麼損失啊。」
燕洛雪憤然問道︰「在你心中,可還有道義?可還有信用?」
臨淄王冷笑︰「成王敗寇,何來道義信用?你若想助你夫君奪天下,還是趁早收了這份天真。」
燕洛雪說道︰「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你視生命如草芥,即便你擁有了通天法力,窺得了天機,又怎能痴心妄想,獲得天下人心甘情願地臣服。」
臨淄王突然大笑起來︰「要天下人臣服?」他的眼楮露出魔幻色彩,看著燕洛雪,邪惡說道︰「我只要馴服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