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洛雪不由自主向臨淄王的臉上看去,正對上臨淄王含笑帶諷的目光,她訕訕笑著,低身一禮︰「王爺,王妃來明華園是來答禮的嗎?」。
「本王來見林彩幻,王妃來見太子妃。」臨淄王說著,悠然坐在燕洛雪剛坐過的藤制搖椅上,斜倚子,搖晃著,閉上眼楮。
「什麼意思?」燕洛雪心道,「找林彩幻就找啊,林彩幻就在邊上,若不想讓他們听,就帶過去說嘛,怎麼還佔了我的座位。」
「彩幻啊,你和王爺談事情,王妃,請跟我來吧。」燕洛雪過來牽秦慕霜的手。
秦慕霜一笑,避開,說道︰「王爺做事,不避開我的,我做事,也不避開他,我們就在這里,這里大樹遮天,正可納涼。」
「也好。」燕洛雪點頭,「鳴蟬,豆娘,你們先下去。」倒要看看這對新婚夫妻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彩幻先去沏茶。」臨淄王說道。林彩幻一听,便像松鼠一樣,跳著跑開了。
臨淄王目光向她掃來,她嬉笑了一聲,說道︰「怎麼啦,好像前來問罪一樣,我沒怎麼著你們吧?」
「沒怎麼著?」秦慕霜逼近她,「本宮長這麼大還從沒有受到這般折辱,堂堂一名公主,洞房花燭竟然不能睡婚床,你說,這都怨誰?」
燕洛雪臉紅了,眼楮不敢看他們這對古怪夫妻,秦慕霜直接,燕洛雪曾領教過,但新婚房中私密之事,就這樣對她毫無顧忌說出來,還當著臨淄王的面,這讓她如何忍得?燕洛雪強定心神,說道︰「皇姐,你們太閑了,來演戲給我看嗎?還是真地生我的氣?怎麼才一夜,你就向著他對我興師問罪來了?」
「問罪,是他來向你保證才是,他想對你證明,他不會真正娶我」秦慕霜嚷道,「我一個公主,怎麼就這麼不被待見?」
「皇姐你究竟是何意?想讓我勸王爺嗎?」。燕洛雪訥訥問道,「這是你們之間的事,不要把我扯進去。」
「本王听說太子妃曾答應過將來還給公主一個駙馬?可有此事?」臨淄王說話了,但內容卻讓燕洛雪無地自容。
「可那是皇姐……」燕洛雪在秦慕霜嚴厲注視下開不了口,若說這是秦慕霜自己要求的,臨淄王會怎樣反應呢?
「本王的王妃沒嫁過來就先想著紅杏出牆,你說本王會怎樣對她呢?還有,本王沒了王妃,向誰要王妃呢?太子妃是不是也答應給本王一個王妃啊?」臨淄王略支起身子,明亮的深棕色眼眸笑看著燕洛雪,「你就這樣相信本王不會動秦慕霜?」
臨淄王的神情說明了一切,他很高興,燕洛雪的心有些發酸,她了解他讓他高興,這有什麼好高興的,她寧願他不顧一切娶了秦慕霜或是明嘉蘭。她冷靜下來,笑著問道︰「王爺、王妃,你們如今志同道合就來消遣我嗎?」。
臨淄王微笑︰「怎麼是消遣,本王是來謝知己,太子妃真是本王的知己。」
燕洛雪心里有些氣了,「你昨夜的酒還未醒?」
臨淄王仰面躺下,說道︰「醒不了了,這是千年醉,怎麼那麼容易醒,還好,你還算懂我,不然,我有時真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掐死你。」
臨淄王閉上眼,好像睡著了,鼾聲都響了,看來是倦極而眠。燕洛雪看著秦慕霜,說道︰「你怎麼也陪他一起瘋?」
「難道我不該瘋,我剛舉著杯要和他喝交杯酒,好不那麼尷尬,他就將我拖下床,讓我滾地下去,這還有天理嗎?我對他又掐又咬,可他理都不理,對了,珍兒是誰啊,他嘴里一會兒叫你,一會兒叫那個珍兒,吵得我一夜未睡。這種日子我一天都不能過,今夜,我就攆他去找明嘉蘭。」秦慕霜聲聲抱怨,也不知臨淄王听見沒?
「皇姐就沒想過要接受他嗎?」。燕洛雪避開珍兒的話題,問道。
「如果他心里沒人,如果他不是那麼邪惡,如果他不是東齊幽王的兒子,都有可能。可惜,秦慕霜真正與他無緣,但秦慕霜幸運,他至少很專情,不然,慕霜還真應付不了他,他人前人後怎麼差那麼多?」秦慕霜臉上表情很古怪,好像心有余悸的樣子。
「那皇姐就沒想過一旦西秦國失敗,會怎樣?」燕洛雪問道。
「那你呢?我至少名義上是東齊國臨淄王的王妃,能有棲身之所,你呢?你算什麼?婚使已經結束了,你還留在東齊國,以什麼名義?」秦慕霜問道。
「人質吧。」燕洛雪一笑,「我娘做了十一年人質,不知我會做幾年?」
「若說人質,我就行了,為什麼非要你?」秦慕霜哼道,「是臨淄王對你不死心。」
「都無所謂了,若我呆在這里令他安心,我就呆在這,實際上,我更想叫他大哥。」燕洛雪說道,「只是怕他惱火,不敢叫。」
「你還怕他?他對你……」秦慕霜欲言又止,燕洛雪搖頭,不想听。
「為什麼?你對太子殿下一心一意,這我知道,我也不是想讓你和臨淄王藕斷絲連,只是你前一陣病著的時候,他真似瘋了一般,在你床邊守著,不吃不喝,喃喃說著我錯了我錯了,我真不知他是不是前世欠了你的,竟要為你那麼痛苦。」秦慕霜壓低聲音。
「他欠了我,我欠了他,誰知道呢?怎分得清楚?」燕洛雪看向臨淄王,臨淄王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溫柔看著她。
「你想叫我大哥,就叫好了,我就叫你洛雪好了。」臨淄王說道,「我可不想讓你怕我。」
燕洛雪笑了,說道︰「多謝大哥。」
臨淄王嗯了一聲,坐了起來,說道︰「這林彩幻沏杯茶也這麼慢,以為是配藥嗎?」。
「來了來了。」林彩幻端著茶走了過來,「見王爺睡得香,就沒過來。」
臨淄王接過一杯茶,喝了一口,微哂道︰「可惜了大紅袍,都涼了。」
林彩幻伸伸舌頭,聳聳肩,臨淄王放下茶杯,問道︰「昨夜里可有動靜?」
林彩幻搖搖頭,「沒有,他只是問了些問題,但提到了柳隨風,柳隨風是你要找的那個人嗎?」。
「是。」臨淄王點頭,「若他上門或有其他,盡快讓本王知道。」
「明白。」林彩幻答應著,「若他有危險,他主人就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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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西秦國與東齊國的盟約正式建立,局勢明朗起來。消息傳到南鳳國,南鳳靈帝好似非常憂心。他夜里輾轉反側,睡不著覺,在皇宮中游蕩,來到長樂宮門前,總管上前問道︰「可要叫醒樂貴妃?」
南鳳靈帝搖搖頭,離開了長樂宮,隨意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冷宮,冷宮內,是他的發妻明瑜。
冷宮中,燭火未歇,破舊窗紙上,映著明瑜瘦削的側影,南鳳靈帝的手緊緊攥著,似乎極力抗拒著什麼,卻依然張口喚道︰「瑜兒。」
燭火應聲而滅,南鳳靈帝站在冷宮院中,一動不動,總管欲上前,南鳳靈帝擺手攔住,輕聲說道︰「你們出去,朕想單獨見皇後。」
南鳳靈帝推開門,月光下,明瑜站著,看著南鳳靈帝,不施禮,不問安。南鳳靈帝的目光落在了明瑜微微隆起的月復部上,叫了一聲︰「瑜兒。」
明瑜扭過身子,不看他,南鳳靈帝走到床邊,坐下,說道︰「瑜兒,你說什麼也不肯原諒飛華了,是嗎?」。
明瑜不說話,從她父親和二哥被下獄,明家男女老少被屠殺,她就不曾說過一句話,不曾掉過一滴淚。她對南鳳靈帝叩頭,然後拿著剪刀刺向靈帝,靈帝奪了剪刀。她以為他會殺她,誰知沒有,她以為他會將她打入冷宮,誰知也沒有,南鳳靈帝寸步不離看著她,她卻不想見他,便自行搬到了冷宮。
冷宮淒清,她偷偷絕了食,昏了過去,御醫診斷,她又懷孕了,她笑了,笑得肝腸寸斷。鳳夜瀾,鳳夜歌和鳳夜花都嚇壞了,她告訴自己,這孩子不是屬于南鳳國皇室的了,而是屬于明家。
她恢復了飲食,恢復了生機,只是不說話,不理人,孩子們來看她,她也不理。,她心中只想著要為明家留下這最後的血脈。
「瑜兒,明嘉詡和明嘉蘭還活著,明嘉蘭嫁給了東齊國臨淄王,明嘉詡到了西秦國,被封為上將軍,總領南疆兵馬,現在就在符禹山外駐扎。」南鳳靈帝突然打破了沉靜,說道。
明瑜身形沒動,但呼吸變得急促,她很激動,她終于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南鳳靈帝跳起,將她抱住,「你真這麼恨我,他很快就要揮兵南進了。」
明瑜抬眼,冷冷看他,推開他,「這是報應,這是你自己找來的報應。」明瑜終于說話了,明嘉蘭和明嘉詡的消息讓她放下了懸著已久的心。
「報應?明家謀反我卻招報應?你是不是想讓我死?」南鳳靈帝沖過去,捏著明瑜的肩頭。
「謀反?是你疑心病重容不得明家權勢太大,找個借口就殺了那麼多人,我爹他風濁殘年,我二哥為你鎮守皇城,我為你生兒育女,你怎狠心」明瑜聲淚俱下。
「你不信我,卻信別人?你二哥尚在獄中,你去見他嗎?若他說他是被冤枉的,我就放你們走,去找皇姐也行,去投靠明嘉詡也行,你敢隨我去嗎?」。南鳳靈帝問道。
「你真讓我見二哥?」明瑜問道。
「當然,我從來都不騙你,好的壞的都沒瞞過你,不是嗎?」。南鳳靈帝說道。
「好,那現在就去。」明瑜急迫說道。
南鳳靈帝命人備車,二人乘車來到天牢,牢房內,明月身著干淨青衫,躺在鋪著稻草的床上,見明瑜站在牢房外,笑了笑,那笑容在火光下,有著無限惆悵。
「小妹,你終于來看二哥了?」明月說道,「他總算還念夫妻之情。」
「二哥,他冤枉了明家,我不會做他的皇後了。」明瑜淚水下來了。
「他沒冤枉我,在這一年當中,我的確做了很多,他都看在你的面上,忍了下來,你錯怪他了。」明月平靜笑著,伸手寵溺的撫了撫明瑜的頭發,「這次真是二哥親手葬送了明家,同時也毀了你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