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王笑了一下,說道︰「見識到了嗎?就是秦慕蕭在這里,他也一樣防不住我,其實我一直都是手下留情的,所以,若不想惹怒我,今夜就乖乖護著你主子留在這里,听清楚了沒有?不要妄想出這個宅子半步。」
臨淄王說完,又看了看燕洛雪,然後就出了這座家廟,燕洛雪和周善文緊跟著出來,臨淄王一指前面林中的房子,說道︰「你就在這里先住幾天。」
「你要干什麼?」燕洛雪問道。
「不干什麼,做些登基前的準備而已,我不想被分了心神,你乖乖听話,等一切穩定下來,我會讓你回到他身邊的,你放心。」臨淄王說完,就騰身躍起上了高樹,又落到了院牆上,隨後就不見了。
「派人跟著他,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麼。」燕洛雪對周善文說道。
周善文答應一聲,快步離開了,但不一會兒就滿臉無奈地返回,說道︰「太子妃娘娘,屬下出不去這個院子,這院中設了陣法。」
燕洛雪急忙到了院子前,只見房屋林立,數條狹長小巷交織,竟有些像是迷宮,燕洛雪略一思索,問道︰「不會像他一樣高來高去嗎?」。
「屬下剛一上牆,院外士兵就拿著弓箭對準,我們出不去。」周善文嘆了口氣,「這個王爺真是難纏,誰也料不準他的心思,誰也模不透他的脾氣」
「我們的人呢?還在院外嗎?」。燕洛雪問道。
「還在,應該沒有性命之憂,只是也被限制住了。」周善文說道,「不如娘娘就先到房中歇歇?」
周善文先進去,看了一圈,然後出來,「沒什麼,娘娘進去吧。」
「也好。」燕洛雪走進房中,間房屋擺設典雅,外室書房,內室臥房,臥房內有梳妝台,台上銅鏡錚亮,橢圓形妝奩匣子小巧精致,還有一座小香爐,但並沒有燃著燻香,燕洛雪向床上望去,床帳淡粉色,床上是淡藍色的錦緞被褥,單人枕頭。
這房間倒是很溫馨,很寧靜,燕洛雪走了過去,無意識地撫模著被子,一陣困倦襲來,她坐到了床上,這些日子,她夜夜失眠,現在堅持不住要睡啊。
她告訴自己就躺一會兒,但當她上床枕著枕頭,一陣甜香涌入鼻中的時候,她有些明白了,這屋中有迷香。「臨淄王,想要干什麼啊?我怎麼越看越糊涂啊周善文不是檢視過了,怎麼沒發現?」燕洛雪頭昏昏,胡亂想著,不知不覺昏睡了過去。
東齊國東宮,已被廢黜太子之位的齊遠跪坐在剛被御林軍統領夏連宗送回的花滿的尸首前,哭得是雨淚滂沱,宮人們雖听著傷心,但無人敢上前勸解,所謂人走茶涼,如今齊遠是人未走,茶已涼,誰都知道齊遠是被禁錮在東宮,被監視的,誰敢接近呢?
更何況夏連宗不但送了花滿的尸體,還宣讀了未來東齊皇帝的旨意︰汝為太子,方正有余,卻過懦弱,不思治家,致使正妃飛揚跋扈,恣意妄為,大逆弒君,汝雖無心,但實屬汝之過也。今父皇將入祖陵,汝應視察祖陵,且敬先祖,乞求其諒解,方為正理。
臨淄王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命令齊遠去守祖陵,將齊遠排除在了朝堂之外,東宮的宮人如何听不出來未來國君的意思?
齊遠哭了一陣,站起身來,令人將花滿放回棺中,將棺木停放在東宮一間偏殿,花滿是大逆罪人,齊遠也不敢明目張膽設立靈堂,指派了幾名往日心月復,為花滿燒了點紙錢,上了幾柱香,告訴他們三天後將花滿送回花家,埋葬到花家墓地。可憐花滿,為齊遠殫精竭慮,死後卻被遺棄不能葬入夫家主墳。
齊遠命人收拾了行裝,派人給臨淄王傳信,說他明日即會啟程前往祖陵,臨淄王立刻送來了文書及調撥了隨扈,催促之意十分露骨。
齊遠一一都忍了下來,傍晚,齊遠備車出門,誰知剛出東宮大門,車子便被一隊人馬攔下,領頭將領言語傲慢,齊遠卻仍以禮相待︰「欲遠行,故前去告別外祖家。」方被放行。
齊遠外祖家族蕭家在東齊根基深厚,曾把持朝政幾十年,一直到東齊幽王的皇後死去,方漸漸淡出朝堂。東齊幽王但卻並不喜歡重用外戚,他借蕭皇後家族勢力登上皇位,卻在蕭皇後死後打壓蕭家勢力,蕭家將希望寄托在齊遠身上,幫助齊遠謀害了生產中的貴妃孟巧音,但被東齊幽王察覺,東齊幽王暗中扶持臨淄王齊雋,對抗齊遠,齊遠雖然怨恨,但也並不願憑恃蕭家,引父皇不滿,所以為求支持,辜負了蕭家大小姐蕭蕭的愛意,娶了當時的宰相之女花滿,得到了花家的支持,又暗中聯絡了北燕太子燕重燁,取得了外援,方險險過關。
如今,他若想東山再起,唯一可能得到的支持就是蕭家了。他下了車,站在蕭家緊閉的大門前,猶豫著,躊躇著。蕭家的門在夕陽的余暉就要消失的那一刻,緩緩打開了,一名女子款款向齊遠走了過來,齊遠的手握緊了,那女子對著他施了一禮︰「遠哥哥,你讓我一等就是二十五年啊,你今天來,是向我認輸的嗎?」。
「是,蕭蕭,遠哥哥輸了,所以前來向你求援。」齊遠向那女子走去,進了蕭家大門,大門隨即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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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淄王府,夏連宗站在臨淄王齊雋面前,匯報著齊遠的行蹤,臨淄王問道︰「你可是親眼見著他走進了蕭家?」
「是,屬下還見到了蕭家那個老小姐,那老小姐親自出來迎接,似乎是早料到他會去。」夏連宗說道。
「很好,終于要和蕭家交手了,母妃,巧悅姨,皇姐,你們等著,齊雋會讓他們後悔當初的所為,會讓他們血本無歸,再也興不起任何風浪。」臨淄王輕聲說道,臉上神情堅毅而又帶著一絲恐懼。
「通知姬歡跟隨齊遠,若齊遠北逃,讓他聯絡鎮守北地的姬子橋,務必攔截。」臨淄王說道。
「是」夏連宗答應道,「若南逃呢?」
「他從那回來,知道那里有西秦國軍隊,不會那麼傻自投羅網,西部也一樣,所以,若他還有逃處,就是進入陽帝山,越過後,就到了海邊,他可以出海。」臨淄王盯著自己繪制的東齊路線圖,用手指輕輕比劃著。
「陽帝山有瘴氣,很難翻越,除非他不想活了,不然不會輕易進山。」夏連宗搖頭反駁。
「此時春冬交界,瘴氣不濃,齊遠身邊能人眾多,不會連郎中都沒有,穿越陽帝山不是不可能,我只是擔心……」臨淄王忽然停住不說了。
夏連宗眼巴巴等著,臨淄王皺著眉頭,咬著嘴唇,一副難以抉擇的樣子,夏連宗望望天色,說道︰「王爺,早做決斷啊,蕭家勢力非同一般,他們為了齊遠隱忍不發,現在齊遠主動求助,是他們重新掌權的大好時機,他們怎麼會錯過?他們歷來行事,屬雷霆手段,快,狠,準,令人防不勝防,您若晚了,恐怕會前功盡棄啊。」
「快,難免就有疏漏;狠則凶險,容易留尾巴;這準如何界定?就是要挑本王弱點,對吧?」臨淄王一一分析著。
夏連宗連連點頭,「你認為本王弱點在哪呢?本王有弱點嗎?」。臨淄王望著他。
夏連宗有些尷尬,「要說王爺的弱點,就是王爺在乎的不只是皇位,還有,還有……」
夏連宗「還有」了半天也沒敢說出口,臨淄王卻道︰「是啊,還有人,對了,你親自去明華園一趟,叫那個周善文來一趟,還有,叮囑守衛明華園的侍衛今晚要格外小心,若出了事,叫他們提頭來見。」
夏連宗急忙出去了,臨淄王起身,來到了明嘉蘭的房間,明嘉蘭剛吃過晚飯,正在屋中踱步,而床上,還睡著一個小幼兒竹生。
「王爺,竹生這幾日好些了,夜里不再尖叫,又哭又鬧了。」明嘉蘭停下腳步,手托著後腰,望著臨淄王,說道,神色有些靦腆。
「辛苦你了,你身子這麼重,還要你照顧他。」臨淄王坐在床上,望著竹生,說道。
「沒什麼,我也喜歡他,他眼楮那麼像你。」明嘉蘭羞澀說道,「我希望我們的兒子也像你。」
臨淄王心不在焉點點頭,「像你更好,做個大力士。」
明嘉蘭沒想到臨淄王會陶侃她,愣愣說不出話來,臨淄王回頭,問道︰「怎麼啦,是不是想起你第一次背我的時候啊。」
「我當時想哪有女子這麼重,雖然很豐潤,骨頭卻咯得我很痛,你啊,那時就故意在整我,我若那時候仔細小心,也不會被你欺負得這麼慘。」明嘉蘭低頭模著月復部,輕聲道。
「是,對不起嘉蘭了。」臨淄王說道,「不過,嘉蘭會願意做齊雋的皇後,對吧?」
「為什麼不封吉祥公主呢?她不是你的正妃?」明嘉蘭問。
臨淄王飛快看了她一眼,說道︰「那只是掩人耳目的名分,你不是知道嗎?吉祥公主已經離開了,說要去找你的表哥明嘉詡,她相中明嘉詡了。」
「真不知你怎麼想的,像你這樣的男子真是世間少有。」明嘉蘭笑著,眼神充滿愛慕渴望。
「齊雋是你一個人的,你不喜歡嗎?」。臨淄王問,眼楮還促狹一眨。
「喜歡,若你總是……若你總是這般的話。」明嘉蘭走了過來,偎進臨淄王懷里。
臨淄王猶豫了一下,還是抱住了她。但這時外面有人敲門,道︰「王爺,周善文求見。」
臨淄王立刻松了手,走了出去,快出門時卻听見明嘉蘭幽幽低語︰「若你總是齊雋而不做孟久襄,該有多好。」
他轉回身,對著明嘉蘭深深凝視︰「就快了,若過了今夜,我仍有命在,我就只做齊雋,不做孟久襄。」
他轉身出了門,周善文上前見禮︰「王爺,我可是相信了王爺,若太子妃在那邊有任何差錯,周某死不足惜,但你東齊國可要陷入戰亂。」
臨淄王手一擺,「絕無那種可能,她留在這里才不安全,齊遠已經行動,今夜必有動作,明華園會是他首先襲擊的目標。」
「那就讓他有來無回」周善文說道。
「甚好」臨淄王放心點頭,「鳴蟬和豆娘沒看出真假?」
「沒有,王爺易容之術也很了得。」周善文夸道,「不知王爺叫我前來何事?」
臨淄王對面前的周善文說道︰「我擔心齊遠失敗之後會取道陽帝山,你速派人前往陽帝山藥王谷,將林彩幻和水茵兒藏在隱秘之處,若有人闖入藥王谷,無論是誰,無論有無病癥,都不可現身,尤其是水茵兒。」
周善文點頭離去,臨淄王望著黑漆漆的夜空,嘆道︰「這夜色真是作美啊,如此伸手不見五指,不正好殺人越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