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言瑾兒去看她那株鴛鴦鳳冠,竟然真的發現那株花上又開了一個小小的花苞,這就是祖母說的花開並蒂嗎?言瑾兒真心的笑了,原來祖母是每時每刻都在陪著她的。
用過早飯,言瑾兒去二夫人夏氏的竹韻閣學規矩,穿過那一大片翠綠的竹林,走過那圓形拱門,遠遠的就看見惜寒站在門外,待走近了才看到她臉上都是淚珠,眼楮眨巴眨巴的看向她,一撇嘴,眼淚流的更厲害了。
「二姐姐這是怎麼了?」言瑾兒見狀慌道,惜寒為著自己姐姐的身份,從未在自己跟前如此這般過,眼下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惜寒撇過頭不說話,夏氏在正對門的椅子上坐著,瞧見言瑾兒過來便笑吟吟的走了出來,在兩人跟前站定,「瑾兒來了,怎麼不到房里去坐?」
「二舅母,二姐姐這是……?」
「沒什麼,」夏氏一臉的雲淡風輕,「這孩子太不懂事,我讓她長長教訓。」
「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呢?二舅母一向疼愛二姐姐,她都哭成這樣了,您就饒了她吧。」自己這個二舅母一向護孩子,甚至比大夫人還要厲害,怎麼會舍得惜寒哭成這樣也不理呢,這里面定是有什麼原由的吧?
夏氏看見惜寒哭花了的小臉,也是有些不舍,便笑了笑,說道︰「瑾兒來了,你也別在這兒站著了,陪她回房去說說話,今兒個我有事要出門,就不教什麼規矩了,若是惜雪和惜霜來了,只這麼說便是。」
惜寒原本倔強挺直著背,在听到她說讓自己回房陪瑾兒說話的時候放松了下來,那帕子拭了拭淚,然後頭也不回的就拉著言瑾兒去了自己房間,看的夏氏一個勁的直搖頭。
惜寒的房間是典型的古代女子的閨閣,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細致的刻著花鳥的圖紋,靠近竹窗邊,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擺放著幾張宣紙,硯台上擱著幾只毛筆,隨意的放著,宣紙上有一株含苞待放的茶花,正是那日從自己那里搬走的那一株,竹窗前掛著淡紫色的紗簾,微風輕吹,紗簾上的蝴蝶便像是活了一樣,展翅欲飛。
惜寒拉著言瑾兒在那張梨花木的書桌前坐下,沮喪道︰「昨日午後我本想去找你說話的,可是看見幽雲居滿院子都是人,還听見老太太訓斥的聲音,知道定是你活著姑母那里惹到了老太太,便趕著回來讓娘去求情,可是娘非但不理我,還把我給訓斥了一頓,就連今兒早上也不給我好臉色!」
言瑾兒听了心里一動,看來夏氏這是擺明了態度自己是不管這事的,而且還要通過惜寒把這個消息傳給自己,想來這事蘇筠定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會由著她如此,不過無所謂,畢竟她們之間還隔著蘇筠,她之前做的已經很好了,至少沒有像大夫人和三夫人那樣,一個等著看熱鬧,一個暗地里想著落井下石不是嗎?
想清楚後,言瑾兒便笑著握了她的手,「沒事了,你不用為我們擔心,我和娘能應付的,再說她和我娘畢竟是親母女,再怎麼也不可能過分到哪里去的,你且放心。」
「這就好,我當時真害怕你和姑母受委屈,老太太也只是嘴上說的難听些,可是你知道,大夫人可就難說了。」惜寒說這話的時候往門口看了看,生怕再被夏氏听見給她一頓訓。
言瑾兒聞言點了點頭,告訴她自己會小心的,心里也著實感激她對自己的關心,不再想她被夏氏責罰,便只撿了其他好玩的笑話說起來,惜寒是個捱不住寂寞的,一听她說的這般有趣,便也丟了那些心思,玩鬧起來。
將近午時,言瑾兒便起身告辭,惜寒拿著那剛繡了半個綠葉子的帕子扯著不肯讓她走,言瑾兒無奈,只得答應在竹韻閣用午飯,便打發小荷幽雲居說一聲,可是剛轉眼沒一會兒,小荷又折了回來,笑嘻嘻的看著言瑾兒和惜寒,「外面來了兩個長的極好看的少年,二夫人請兩位姑娘出去見客呢。」
「長的極好看的少年?還兩個?」言瑾兒搖頭晃腦的把這話重復了一遍,便伸手要去模小荷的額頭,「沒發燒麼?哪里來的兩個這樣的少年?」
惜寒蹙眉認真的想了想,恍然大悟般拍著桌子,「莫不是兩個表哥來了嗎?娘像是什麼時候說起過兩個表哥最近幾日要進京的,怕是已經到了。」說完就拉著言瑾兒往外走。
言瑾兒邊走邊囑咐道︰「小荷,記得要回去跟娘說一聲。」說著一伸胳膊,爍爍便從椅子上跳到了她的手臂上,配合著惜寒興奮的情緒吱吱的亂叫起來。
兩人進了正廳,便看到兩個錦衣華服的少年坐在蘇筠和夏氏的下首處,一個藏青色長衫,另一個則是月白色。
惜寒快走一步,在兩個少年跟前站定,高興的笑道︰「果然是兩位表哥來了,怎麼這樣突然,也沒有提前來個信,我好去接的。」
那個藏青色衣服的少年那扇子敲了敲惜寒的頭,爽快的大笑道︰「我們有傳信來,定是你又得罪了姑母,她沒有把消息說給你听吧。」
惜寒聞言便眼巴巴的去瞅自個的娘親,夏氏干笑道︰「明軒你這小子慣會挑撥離間,小心我寫信給你爹告狀。」
「姑母饒命,明軒再也不敢亂說了,不過姑母怎麼能因為自己不慎惹了表妹就拿佷兒當擋箭牌呢。」
夏明軒自小便是個會說話的,只這幾句話便把蘇筠和夏氏都給逗笑了,言瑾兒還站在屏風後,聞言也捂著嘴笑出了聲,蘇筠听到後便喚道︰「瑾兒既然在,怎麼不出來見客,又不是外人,不妨事的。」
言瑾兒聞言慌忙走了出去,低著頭給蘇筠和夏氏行禮,「二舅舅、二舅母。」
就在她彎腰的瞬間,爍爍突然跳了出去,言瑾兒忙轉身去尋它,卻發現它正蹲在那個月白色長衫的少年跟前的桌子上抱著一個花生在啃,再看那少年的容貌,言瑾兒有些怔愣,那樣冷淡的面容卻是似曾相識,再低頭去看他的腰間,恰恰有一管碧玉簫。
言瑾兒心里大喜,莫非這就是那日在清水河畔遇到的那個吹簫男子?
就在言瑾兒瞪著那人細瞧的時候,少年也正在看她,只是一年未見,她卻已經變了許多,孔雀綠錦邊琵琶襟薄衫,月白色繡著散落茶花花瓣的八幅羅裙,頭上梳著隨雲髻,什麼發飾也沒有,只在鬢角處攢了一朵粉紅色的茶花,愈發顯得容貌清麗可人。
見兩人都怔怔的望著對方,夏氏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咳了兩聲,在得到兩個人同時投遞過來的略有些尷尬的眼光後,笑道︰「瑾兒,先坐下吧,待會兒在這里用了飯再回去。」
「娘,我早就跟瑾兒說好了的,你偏又說出這話來,瑾兒可不得應了你的情。」惜寒拉著言瑾兒在自己身邊坐下,望著自己娘親撇嘴。
「你瞧瞧這孩子,都是被我和她爹爹給慣壞了,一點規矩也沒有。」夏氏故意扶額嘆氣,夏鶴軒淡淡的沒有說什麼,夏明軒坐直了身子笑道︰「我瞧著寒兒好的很,她還小,您總不能老拘著她的性子,如今這樣就很好。」說完斜斜的笑著瞄了言瑾兒一眼,看得她直發毛,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蘇筠聞言笑的愈發高興起來,問道︰「你們爹娘可好?你們爹爹如今又在忙些什麼?他可是好久都沒有進京找我喝酒了。」
「爹娘身子都還好,勞煩姑丈記掛著,我們兄弟來之前,爹爹特意搬了兩壇子好酒讓給您帶來,說他最近忙得很,若是得了空,一準要來找您喝酒的。」夏明軒說著拍了拍手,便有兩個小廝搬了兩壇子酒上來,放在蘇筠跟前,蘇筠掀了聞了聞,大喜道︰「果然是好酒!待會兒你們兄弟兩人也陪我喝一盅才好。」
夏氏兄弟二人都應了,就有丫鬟們進來回說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幾人便移到了飯廳,言瑾兒跟著惜寒一處,直到用過了飯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