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說邊走,就在快走到惜瑾閣的時候,言瑾兒猶豫了一下,她很想問問木藍關于她那個丟了兩年的妹妹的事,可是又怕冒然這麼問會引起她的懷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問了,敵不動我不動。
到了惜瑾閣,院子里栽了幾棵高大的梧桐樹,還有兩棵略矮些的桂花樹,只有樹干的梅樹,花花草草更是開滿了整個院子,更有一小片修竹綠蔥蔥的隨晚風搖擺著,木藍驚訝道︰「你這里怎麼種了這麼多花,大概有三四十種吧?」
言瑾兒笑著讓小荷去端一壺茶花酒來放在桂花樹下的石桌子上,又讓紫竹去把從鋪子里回來時帶的糕點拿出來,她自己在樹下的秋千上坐了,笑道︰「那些花種子都是我從花田要來的,種在院子里一是好看,二則等花盛開的時候我也可以用試著做幾樣新奇的點心嘗嘗。」
「改明兒你送我幾棵怎麼樣,揀那重復種了的給我幾棵行嗎?」。
「怎麼不行的,」言瑾兒笑著拉她坐下來,給她倒了一杯酒,笑道︰「我只是不知道你也是喜歡花花草草的。」
「談不上喜歡,只是我們那院子也太空了些,跟你這惜瑾閣一比,你們這兒是綠洲,我們那邊就是沙漠了,所以還是趕快種點花草,也可以遮遮陰。」木藍小喝了一口酒,不敢再想以前那樣痛快的喝了,免得被鄭氏發現再被嘮叨一頓。
「過幾天我正好要買樹苗,種在我爹娘那邊的新院子里,你想要什麼樹苗就寫下來給我,我讓人一塊給你買了來。」言瑾兒正想著要給新蓋的院子買幾株花苗、樹木呢。
「那好啊,我就想像你這院子里一樣要幾棵梧桐和桂花樹就好了,其他的就算了。」
「好,等買來了我讓人給你送過去。」言瑾兒笑著也喝了一口酒,平日里晚上回來無事的話她和夏鶴軒就會坐在這里小飲一杯酒,說說白天發生的事兒。
兩人正說的開心,夏鶴軒回來了,後面還跟著來尋妻的夏明軒,見這兩人竟然還喝起了酒,夏明軒一在木藍旁邊坐下,「瑾兒你真不夠意思,喝酒也不叫我,快,小荷,再拿兩個酒杯來。」
夏鶴軒從小荷那里接過酒杯,給他倒了一杯,皺眉道︰「你就少喝些吧,忘了爹是怎麼教訓你的了,只管不改。」
「怎麼,你又挨爹訓了?」木藍轉頭看他。
夏明軒無所謂的聳聳肩膀,「沒事,不過是今兒個在酒樓里喝了幾杯酒,被爹發現了,以後我小心些就是了。」說著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盡,又捉了酒壺來倒酒。
木藍噌的一下子站起身來,唰的就從腰里把鞭子抽了出來,夏明軒一看不妙,放下酒杯就往外跑,邊跑邊喊︰「娘子饒命啊,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個混蛋,成日里就知道喝酒胡來,你看我今兒個不打的你兩眼冒金星」木藍毫不客氣的甩著鞭子追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的就出了惜瑾閣,遠遠的還能听見夏明軒的慘叫聲。
院子里的丫頭們都捂著嘴偷笑,言瑾兒也哈哈的笑起來,「依我看,夏明軒也就得娶個這樣凶巴巴的媳婦,不然哪里能管得了他。」
夏鶴軒也笑了,「就連爹的話都常常被他當做耳旁風。」
「就是啊,所以還就是得木藍給管著才行,娘今兒個還嫌這個嫌那個的,我看夏明軒活該被鞭子抽。」言瑾兒撅撅嘴,把自己跟前剩下的半杯酒遞到夏鶴軒跟前,夏鶴軒接過來一飲而盡,「娘今天又嘮叨你了?」
「沒有,娘是嘮叨木藍了,我幫著說了兩句話,你也知道你母親,沒事就總愛嘮叨兩句,咱們都知道她沒惡意的,可是木藍不知道啊,娘也不管不顧的,想著什麼就說什麼,我看今兒要是我不在,沒準就得吵起來。」
「那多謝你化解家庭矛盾了。」
「先不用急著謝,以後用得著我的地方還多著呢,你就慢慢攢著吧。」言瑾兒說著沖他扮個了鬼臉,「我睡覺去了,你慢慢喝。」
夏鶴軒把手里的酒杯往邊上一放,抓住她的手,微微笑道,「等我。」
過了幾日,木藍嫌在家里無聊,鄭氏每天抓著她學習管理家務,家里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把她的頭都弄暈了,索性趁著鄭氏沒瞧見,跟了言瑾兒到她鋪子里去轉轉,正巧這日琬娘也來了,姐妹三個便坐在外廳里說起話來。
琬娘先是問了問木藍在婆家的情況,也不避諱言瑾兒,木藍也照實說了,說到自己最近在學管家如何如何,琬娘自從嫁到木家就接手開始管家了,自然懂得許多,因此指點了她一些。
她們討論管家的經驗的時候,鋪子里忙了起來,言瑾兒便去招待客人了,等到忙的差不多了,才回到她們這桌坐下喝茶,笑問︰「你們討論到哪里了?」
「管家的事我們已經討論完了,剩下的事就要非問你不可了。」琬娘笑著看她。
「什麼事啊?」言瑾兒把茶杯放下,疑惑的看著她們兩個。
「木藍,你去幫幫小荷她們的忙,我跟瑾兒說兩句話。」琬娘笑著把木藍支開,木藍也沒反抗,只是不樂意的撇了撇嘴,起身去找小荷了。
「什麼事啊這樣神神秘秘的?」
琬娘壓低聲音問她︰「木藍成親那**招待客人的時候是不是帶著落兒了?」
听見她說到落兒兩個字,言瑾兒的心一沉,尷尬的笑了笑,不好隱瞞什麼,因為落兒的事她也是知道的,想了想說道︰「對,可能是好些日子沒見到我,她呀,就像個小跟屁蟲似的一刻也不離開,晚上還把夏鶴軒趕到書房去,非要跟我一起睡。」說完頓了頓,抬頭看她,「木大哥回去是不是跟你說落兒像他們家之前走失的那個妹妹?」
琬娘點點頭,「他問我落兒是不是你的親妹妹,我想著這事不好亂說,就沒搭理他,想來問問你該怎麼說。」
「琬姐姐,謝謝你,落兒的事你也知道,她是我在花市撿來的,我撿到她的時候她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問她家在哪里她也不知道,我給她起名叫落兒就是被丟落的意思,她在我們家兩年多了,這兩年來我爹娘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來看待,這些你也都知道,那日我見木大哥問的奇怪,便跟夏鶴軒說了,他把木家丟了一個女兒的事跟我說了,而且說可能就是落兒,我娘說如果落兒真正能找到家人,就讓她回家去吧,」言瑾兒說完停頓了一下,看著她,「琬姐姐,你回去就這麼跟木大哥說吧,如果他有證據能證明落兒就是他的妹妹木紫,我就把落兒還給他。」
「你真舍得?」琬娘知道她是極疼落兒的,甚至比疼愛羽哥兒還甚,她常常跟自己說落兒之前受了太多委屈,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對她,讓她找回做一個小公主的感覺,既是如此,又怎麼舍得輕易就放手呢。
「舍不得,可是沒辦法,我總不能不讓她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再說如果她真是你們家的孩子還好了呢,咱們離得這樣近,又是親戚,她就算回到你們家我也能常看到她,這樣就已經很好了。」言瑾兒勉強的笑笑,「不過前提是你們有證據,而且落兒也願意跟你們回去的話,你們才可以帶她走。」
「這是自然,我娘她成日里念叨著紫兒,如果真的是落兒的話,娘心疼還來不及,怎麼會不顧她的意思去強求她呢。」琬娘忙下保證。
「那就好,那我就不留你了,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也急著回去報信的,如果你們有了證據就讓我知道,我好去把落兒接來。」
琬娘笑著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跟木藍打了聲招呼就要回去,木藍在里面听見她說要走,忙跑了出來,「嫂嫂,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琬娘轉頭看言瑾兒,言瑾兒笑了笑,「看我做什麼,她才是大嫂。」
琬娘和木藍都笑了,木藍拉著她的手謝道︰「在你下午回家之前我一定趕回來的,你等著我咱們一塊走,回頭我買了好玩的給你。」
「好。」言瑾兒親自把她們姑嫂送到店門口,看著木家馬車走遠了才轉身進了屋子,坐在櫃台後面看著窗外發呆,落兒真的要離開她了嗎?
夏鶴軒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畫面,瑾兒趴在桌子上發呆,小荷和紫竹、紫藤都沖聳了聳肩膀,表示她們已經勸過了,都無能為力。
夏鶴軒走到櫃台旁把手里從軒逸樓打包的飯菜往她跟前一放,要了清水洗了手,打開一個紙包拿出一個炸的金黃的雞腿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愛吃的雞腿,我特意讓廚子給你做的,嘗嘗看。」
言瑾兒抹了抹眼淚,伸手就要去接,夏鶴軒卻又把雞腿放下,拿了沾濕的帕子給她擦手,之後才把雞腿遞給她,輕聲問道︰「怎麼哭了?誰惹你傷心了?」
言瑾兒一邊把嘴里塞的滿滿的,一邊又開始哭,「琬姐姐來了。」
「是為了落兒的事?」
「嗯。」言瑾兒邊吃邊哭,就跟受了委屈似的,小荷她們看了都捂著嘴笑,還好這中午頭大家都回去吃飯了,也沒什麼客人來,不然她們姑娘可就要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