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灝看到自己座位上正專心學習的「陸灝」,無所謂地癟癟嘴,手在空中輕輕一仰,那虛擬的幻想就消失在了空氣之中,卻是惹得妖班眾妖再一次倒抽一口涼氣——江子軒可還眼睜睜地看著呢,陸灝這般作為絲毫不避嫌嗎?
陸灝絲毫不在意旁人的態度,自顧自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哈了一口氣,拿出英語書本,嘰里呱啦地讀了起來。
武媚見狀,只得悻悻然地繞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沒有拿書出來,卻是雙眼緊盯著陸灝的方向,似有不忿,卻也極力地忍耐著。
而這個時候,門口傳來的柔聲呼喚暫時轉移了妖怪們注目的焦點。
「小白!」輕輕柔柔的聲音,帶著點點的膽怯,小蓮花小心地望著站在教室門口的小狐狸,生怕自己叫錯了人。
門口站著的,是一開始就被馬上堵住了的顧藍煙跟江子軒,三個人一起朝著聲音的來源處看過去,俱是愣住了。
而接著,更多的妖怪好奇的視線被吸引了過去,無意都是呆住了的表情︰妖班打一建立開始,就沒有出現過神仙光明正大地跑妖班來找人的情況。
顧藍煙一指自己,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找我?」
小蓮花點點頭,看到妖怪們齊刷刷的眼神,怯怯的眼神忽然變得炙熱了起來。
剛升上仙籍不久的她,內心深處其實還是一只小妖怪,這段時間跟太多的神仙相處,無端地看到這麼多的妖怪,親切的感覺陡升,心中也暖暖的。
這讓望著她的妖怪們反而不知所措起來——這神仙不是都不屑妖怪得很嗎?眼前的那個仙子怎麼看到妖怪像是看到再生父母似的,看那樣子只差沒有哭出來了!
顧藍煙對神仙妖怪之間的區別倒也沒有那麼多的忌諱,加上知道神仙不會吃妖怪,反而語氣更加比跟妖怪說話時候更加輕松一些,問道︰「找我,有事嗎?」。
小蓮花再次點點頭,趕緊收起自己惆悵的心思︰無論如何,還是先辦正事要緊。
「我們去旁邊說吧!」當著這麼多的人,小蓮花不好意思發問。
「喔。」顧藍煙點點頭,跟著小蓮花一路走開。
目送兩個人離開,妖怪們都是一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的模樣,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仙子來找妖怪!
而馬上還惦記著剛剛的事件,雖然隱隱地聞到了空氣之中小狐狸跟仙子之間的貓膩,但比起八卦的心,他更加牽掛這邊江子軒的事情——因為他一心要拜陸灝為師,故而對跟陸灝有關的事情總是特別的上心。
再次打量了一眼江子軒手上的戒指,馬上小心翼翼地選擇問話的措辭︰「那個,你,知道了嗎?」。
不論是絕色給的戒指,還是顧藍煙叫出口的師父,都隱隱地暗示了江子軒如今的身份似乎不同往日了,但那也僅僅是一點點的暗示而已,不能代表實質上真的發生了什麼。然而,陸灝剛剛開口為他解圍,甚至不避嫌地使用法術的情況,都不能不讓妖怪們懷疑,這個妖班唯一的凡人,在身份上,似乎真的發生了實質的變化!
當初懷疑江子軒是董浩天派來的臥底的人是陸灝,讓妖怪們警惕他的人也是陸灝,而現如今陸灝的動作,難道是在告訴他們,不用在避忌江子軒了嗎?
江子軒明明是凡人,又未修道,這樣做,豈不是違背了妖怪們做事的原則?而馬上最擔心的,還是陸灝會不會對江子軒起了收為徒弟的心思。
他對這個妖班唯一凡人暗中仔細觀察過,發覺他的確是人類里面百年都難出一個的天才,對各方面的悟性都驚得嚇妖。
這樣的人,如果修行的話,前景實在是難以預料。
馬上的問題問得太籠統,江子軒沉吟片刻,反問道︰「你指的是妖怪的事情還是戒指的事情?」
江子軒的反問已經充分地解開了妖怪們心中的疑惑,頓時惹來一陣嘩然,好些妖怪疑惑的目光轉到了陸灝的身上。
陸灝讀書的聲音暫停,迎上妖怪們不解的目光,歪著頭,聳聳肩膀,快速地瞥了絕色一眼,表情極是無辜︰「絕色都跟他定下婚約了,難道你們還想排斥?」
不讓普通人類知道妖怪神仙的存在,是妖怪神仙們一致認定的原則,但不論是修道還是跟妖怪在一起了的凡人,知道他們的存在,卻是必然必需的。
也就是說,跟絕色定下了婚約的江子軒已經不能算是一般的人類了,他有理由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妖怪,更有立場知道他未婚妻身邊都是一群妖怪。
陸灝這麼一說,妖班上至少有兩個人馬上放心下來了︰一個是武媚——她終于肯定了絕色跟陸灝之間是郎無情妾無意,也抵消了一點點剛剛心中的不忿;另外一個則是馬上同學——他也明白了陸灝跟江子軒之間是師無情徒無意,不會妨礙他的拜師大計。
而其他的妖怪听明白的,則是打破妖班規矩的人,不是他陸灝,而是絕色。
說是規矩其實也算不上,只是大家默然的一個「潛規則」而已。
因為雄立學校是一處很特殊的存在,在這里人類妖怪神仙,實現了任誰也想象不到的和平相處,三者之間保持著一種奇妙的平衡關系。而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講,妖怪神仙又是處于一個水平上,大家不約而同地都對人類采取了保守的態度,掩飾彼此的現實存在。
雖然在世界各地,時不時地會听到妖怪神仙出現的傳言,但世界那麼大,流言那麼多,真實見到且還能保留住記憶的人,堪比鳳毛麟角。所以很多的時候,那樣的話,都會被當著無聊人士的惡作劇把戲而不了了之。
但,在雄立這可就不一樣了。
雄立再大,也只是一個學校而已。而在這麼一個小小的地方里面,聚結了令人難以想象的妖怪神仙跟修道之人的數量,也有著人類想象不到的各種微妙平衡關系存在。其中最為大家忌諱的平衡關系,就是以法術為界限的普通人類跟妖怪神仙修道之人之間的平衡關系。
因為比起別的地方,顯然,這里是最容易打破這層關系的。
對此,就算是處于敵對關系的仙班妖班,都是心有靈犀地保持著跟普通學生的距離,這也就是為何陸灝會阻止狼狽吃趙幡,而濫交的絕色卻絕對不同意本校男生示愛的原因!
而現在絕色卻打破了這種平衡,讓一個雄立的普通學生知道了妖班的存在,這讓一直遵守這條「潛規則」的妖怪們都難以接受。
陸灝那麼說話,既是表明了此事與他無關,懶散的樣子也表達了他不會管這件事情。眾妖只得將不忿的眼光集中到了妖班的班長之上——楚智宸向來是最為維護妖班穩定的。
但看了半天,楚智宸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是壓根就沒有听見這邊的對話。
妖怪們不忿歸不忿,卻沒有一個人膽肥到要楚智宸給一個說法的。
「你們干嘛呀?」在一片安靜之中,絕色開口了,「當初說下的約定指的是妖班之外的學生,江子軒可是咱們妖班的學生,不能算在規則里面。」
說著話的時候,絕色恨恨地死瞪了陸灝一眼,那只不要臉的大妖怪,居然從這方面來報復她。哼哼,她跟他沒完,今晚上,喔,不,等一下,就去找武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