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陸灝的說話,顧藍煙也想起了前幾天他們的對話,不由得歪了歪腦袋,猶自懷疑躊躇地問道︰「阿灝,你找到契機是什麼了嗎?」。
陸灝卻是搖了搖頭,說了一句然顧藍煙想了許久才想明白得深奧的話︰「就是因為找不到,所以才需要整個大事件出來。」
既然原始日記上面,最重要的人是司徒凌雲,那麼如果讓司徒凌雲從這個時空消失的話,那麼這里的歷史一定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至少日記里面的歷史會因此減少至少一半以上的內容),而他有一半以上的把握從那變化之中找出鐘表成妖的契機來。
莫說是一半的把握,就是只有一層的把握,陸灝也想試試看。
他對這種無趣的生活已經厭倦得食不知味了,迫切地想要回到那個信息發達的人類社會,看電視打游戲泡美眉……
顧藍煙不舍地望了一眼正因為司徒凌雲的低聲哄勸而高興得不得了的司徒悠然,忽然轉過了頭,用堅定的眼光望著陸灝,說道︰「阿灝,你放手去做吧,我,我我支持你。」
顧藍煙知道陸灝的打算,更加明白了他想要冒險一試的想法,但是還有一點,陸灝沒有說出來,但是他也是明白的。
那就是,如果司徒凌雲死了,可是他卻無法根據這改變的歷史找出契機相關的線索來,那麼他會將月兌離原來的歷史再次給糾正回來。至于糾正的方法,肯定就是修改這些人的記憶了。
修改人的記憶,對大妖怪的陸灝而言,並不是一件難事,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簡單的一個小法術而已,但是眼前這麼多的人,要保持記憶的一致性,最好的辦法,不是一個一個地單獨修改記憶,而是所有人一起修改,也就是所謂的批量修改記憶法。
這個法術,在五百年後的外界看來,是屬于還未被開發出來的法術,但在這之前顧藍煙听絕色提前過,說有流言說好像陸灝貌似曾經在哪里施展過這種法術
因為絕色給他說這件事情的時候,用了很多似乎好像大概之類的不確定詞匯,加上她當時的態度也只是隨便念叨念叨,頗有點像是陸灝說人風涼話的語氣,所以可信值,幾乎為零。
但在剛剛陸灝的這般舉措之後,顧藍煙知道,陸灝一定會那個法術,一定會。
可是,關于那個法術,顧藍煙還知道一點,那就是那樣的法術,針對施展的人數越多,對一個人的法力修為要求也就越高;而且消耗的法力也就越多。
顧藍煙並不擔心陸灝的法術修為不夠,但看著司徒府這麼密密麻麻的一群人,他很擔心他會因為法力消耗過多而累倒。
這個時候,顧藍煙就不免有點對自己生氣了,早知道會這樣,他就應該少帶點人出來才對。他怎麼會帶了這麼多的人出來呢?
生氣歸生氣,顧藍煙卻是知道陸灝一旦決定了一件事情,就很難再改變的,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幫不上忙,只能同意陸灝的做法。
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他就陪著陸灝一起,或許自己的法力微弱得很,但至少也可以貢獻一份力量,讓陸灝不至于那麼辛苦去透支自己的法術。
陸灝听出了顧藍煙話里話外的擔憂,不由地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卻是拿手在顧藍煙的腦袋上面一陣亂揉,嘴巴還惡狠狠地說道︰「你那是什麼眼神啊我陸灝可是雄台市四大妖怪之首,給我收起你泛濫的感情。」
那一步,是迫不得已才為之。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也不一定就會走到那最後一步不是
「不過,到底要怎麼死法看上去才比較正常普通呢?」陸灝可不想因為死個人,把事情擴大到無以加復的地步。
「山賊,好嗎?」。顧藍煙想起了自己在寢室看到的幾部電視劇,只要在那里面出現少爺小姐出游的場面,那山賊強盜也是必須出現的。而他環顧四周,發現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剛好是出于一片山脈腳下,實在是山賊出現的最好方式。
陸灝眼楮一亮,贊賞地拍拍顧藍煙的肩膀,向他眨了眨眼楮,一邊說了一句「有前途」,一邊就著實開始布置「山賊」的出現了。
而顧藍煙也在眼花繚亂之中觀賞陸灝草木皆兵的幻化技術,心中感嘆著,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也有這樣嫻熟的手法。
如八點檔狗血電視劇里面一模一樣的場景,山賊出現了,司徒府出行之中,是帶著護衛的,但肯定是干不過陸灝的草兵木將的,不用幾個來回,就從數量上面,將護衛的反抗給鎮壓了下去。
而在整個混亂的過程之中,司徒凌雲為了保護司徒悠然,英勇就義了。
最最後,山賊將值錢的東西哄搶一空之後,也揚長而去,在這些受驚的人的視野里面消失了的時候,他們也是真正地消失不見了。
看著司徒悠然哭得傷心的小模樣,顧藍煙又跟著難受了起來。
他知道那個死的人,不過是陸灝的障眼法,其實質跟剛剛出現的山賊一樣,都是這大山上最最普通的一草一木,但司徒悠然跟司徒府的其他人肯定是不知道的。所以那些人是真的在傷心,傷心那其實不知道已經去世好久了的司徒凌雲,而看著他們真心的傷心,顧藍煙無論再怎麼在心中告訴自己那其實與自己無關,卻還是在忽然之間提不起精神來了。
而就在司徒凌雲死了的時候,陸灝帶在身邊的原始日記忽然之間迸發了絢麗的光芒,隨後歸于沉寂,而顧藍煙也明顯地感應到了鐘表妖怪時強時弱的氣息,沮喪之余,不明所以。
陸灝略一沉吟,卻是不再管這些人類,拉著顧藍煙的手,就走開了。
這下,顧藍煙更加不明所以了,一邊被陸灝牽著前進,一邊頻頻地回頭看那個還不斷地傳來撕心裂肺哭聲的草坪,心中又是難受又是不安。
陸灝看他實在是難受得很,也不再賣關子,爽直地說道︰「看現在的日記上面,並沒有落下定音的最後一錘,我們可以等等,等歷史自己先糾正一段時日。等它自己調整好了,我們再來看看有什麼是我們該做的。」
這也是出乎陸灝的意料,做出的無可奈何的選擇。
他以為這個時空沒有了對鐘表那麼重要的司徒凌雲,日記上面一定會出現相應的改變。如果改變符合歷史的最後進程,那麼日記上面就會將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重新呈現出來,而他就可以根據這個來判斷所謂的「契機」;相反,如果日記上面關于未來的痕跡消失了,卻沒有替代的「歷史」出現的話,那多半都是如此作為完全背離了歷史發展軌道,讓歷史自己都無法糾正回到原處了,那麼他就只有施展他的「集體修改記憶術」了,讓司徒凌雲再次符合,跟著歷史慢慢發展,他再去另外尋找機會;但現在日記居然給他來了一個不聲不響。
關于未來的歷史痕跡是消失了,證明了司徒凌雲的地位果然對鐘表而言很重要,但該出現的新內容,比如司徒凌雲已死,卻沒有像是之前那樣出現在消失了字跡的空白處。
但這到底是證明了,歷史還沒有接受司徒凌雲已死的消息;還是司徒凌雲的死讓歷史無法繼續下去,難以判斷。
唯一能判斷的,就是司徒凌雲對鐘表、對這原始日記真的很重要。
頓了一頓,看顧藍煙還是難掩難過沮喪的表情,陸灝忽然正了正臉色,連帶著聲音也嚴肅了起來,「阿煙,這個世上,有很多的事情,都不可能如你所願地發展。人類的感情,作為妖怪,固然是不可缺少的,但如果感情誤事的話,那還不如丟棄這份阻礙。只有學會放棄,才能收獲更多。」
這個道理,其實早在之前不久,裴北辰就已經給顧藍煙講過了,但顯然這只狐狸的領悟能力雖然不錯,但踐行起來,卻總是吃力的,所以陸灝才不厭其煩地再次給他重復了一遍。
即使是在開放了人跟妖相愛的二十一世紀,但真正跟人類在一起的妖怪又能有多少呢
妖怪長壽,隨著自己的修煉,甚至可以達到與天地同壽的地步,而人類,相比之下,卻是短命得很,很多人都是不足百歲的壽元。也就是說,如果一個妖怪跟一個人類相愛的話,他就得面對心愛的人變老變丑的模樣,還有那不管如何努力也逃不過的死亡,而在這個過程之中,對妖怪一方而言,這時間短暫得就像是看一幕電影。
所以大半部分的妖怪都是耍耍就好,從來不願意去對人類認真的,也不敢認真,因為認真了的,都沒有好下場。
換言之,在明知道自己正值青春貌美的時候,心愛的人以垂垂老矣的結果,誰還敢把真心付出去?
所謂的《白蛇傳》其實不過是異數而已,卻被人類當著人跟妖理所應當的愛情而崇拜了起來。
人跟妖根本就不應該有什麼愛情存在的,互相慰藉倒是允許。
不過,在這里,陸灝不得不將自己作為一個異數而單獨列出來。
因為他自認為不管自己談戀愛的對象是人還是妖怪,他對待每一段感情都是真摯而熱情的,但性格使然,他一般對熟悉了的東西,沒有多大的興趣,尤其是女人,特別是愛情
這一次,顧藍煙沒有再用那種懵懂的眼神看著陸灝,眼神清澈見底,似乎一眼就能看穿里面的所有情緒。
好像,這一次,他是真的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