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兒,你不要嚇娘!」
正處于頭暈腦脹的張小蝶听到娘這個字眼渾身一個機靈,孤兒的她怎麼有娘了?
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張溫婉而美麗的面容,尤其是那雙眸子,玉般的溫潤,絲般的柔軟,讓人看見了就不忍移開,這樣美的是人,是娘?
她正想開口說不認識這漂亮娘,漂亮娘卻做了噤聲的動作,然後快速抹去臉上的淚水,利落的將她扶起,側耳听了听外面的動靜,附在她耳邊悄聲說道︰「我們從暗道出去!」
她沒有機會說一句話,就被美婦拽著往暗道里走,隱隱的,張小蝶听到有淒厲的慘叫聲,更隱約看到屋外有火光,心中倏地閃過一個念頭︰這是在逃命,可之前她不是出車禍了麼?
暗道里光線不太好,她跟著那自稱為娘的漂亮婦人極力的奔跑著,奔跑間,她發現,自己的步子似乎比以前小了很多,看那娘不過158的身形,自己是168怎麼就比她矮了?
兩人在暗道中極力奔跑,張小蝶縱然心中有諸多疑問卻無法此刻停下來問明一切,再說,她該如何問?
問她為什麼是她的娘?
還是想請問下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暗道中光線昏暗,安靜極了,只听得見兩人濃重的呼吸聲,「蝶兒,你脖子上的鳳佩,娘用金片包了,你好生帶著不能丟!」
暗道的盡頭,婦人停了下來對她慎重說道。
「呃……哦……」
張小蝶一臉茫然,卻不自覺的點頭。
從暗道出來,張小蝶回頭看到遠處隱有火光,顯然剛才她們逃離的地方已經燒成了火海,慘叫聲再沒有了,天空一道炸雷驚得張小蝶不由自主的往婦人身上靠。
婦人渾身有些顫抖,卻竭力的安慰她︰「不怕,只是打雷。」
張小蝶仰頭望著她,絕美的臉上有著令人心顫的視死如歸,莫名的,她覺得很沉重,為什麼沉重卻是不知。
只見婦人警覺地往四周看了看,拉著她就往前方樹林里跑,「跑出這樹林我們就得救了。」
跑,死命的跑,不顧一切的跑,她只覺得心跳的厲害,黑漆漆的樹林中,只有她和漂亮娘的濃重呼吸聲。
噠噠、噠噠……身後傳來了馬蹄聲,婦人握著她的手越發的緊了,「蝶兒跑快些,那些人追來了!」
「頭,這邊有暗道!」遠處傳來吼聲。
這吼聲讓張小蝶心髒猛地撞了下,她感覺身後是萬劫不復的危險,腳下的步伐下意識極力加快!
嗖——
隨著空氣被刺破的聲音,一支箭釘在離她們兩尺遠的樹上。
「啊——」張小蝶忍不住驚呼出聲。
美婦忙捂住了她的嘴,低聲對她說︰「「別怕,娘在你後面跑,箭射不到你!」
她竟然以身體做她的盾,這話,這舉動,讓喘著氣的張小蝶紅了眼,她是孤兒,26年的記憶中沒有母親一詞,這一刻,她貪婪的不願意失去這份突如其來的親情。
「娘,別丟下我!」軟糯的聲音令張小蝶不信那話是從自己嘴里冒出。
「娘……不……唔……」她的那句不會沒有說完,一支箭卻貫穿了她的身體。
溫熱的血噴灑在張小蝶臉上,她楞住了,腦子一片空白,只眼睜睜看著婦人在自己面前倒下……
「活著……爹,找到你爹!」婦人拼盡最後一口氣說完這句話,隨即那美麗雙眸的光彩暗淡了。
「娘……」
她第一次感受到母愛,老天卻又這樣殘忍的將其剝奪,淚水頃刻決堤,她不明白,既然車禍發生就注定了她的完結,為何要這樣的重生,而這能算是重生?
不遠處,火光漸漸逼近,有人追來,馬蹄聲噠噠,敲擊著她的心房,危險,不知名的危險侵襲著她,抹去了眼角的淚,她頭也不回的往前方無邊的黑暗跑去,耳畔響起的是那句︰活著……找到爹……
她不知道爹是誰,但她想活著。
嘩啦啦——
天空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大雨傾盆而下,那一個個火把很快就熄滅了,只听遠處︰「大哥,雨太大了,看不清了。」
「主人有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奔跑中的張小蝶听到了一聲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的話,深呼吸,竭力奔跑著,但這具幼童身軀卻令她速度大減,身後的馬蹄聲漸漸近了……
「哈,老大,她在這邊……」
那帶著得意的喊叫令張小蝶心猛地一顫,又急又怕,偏偏腿腳太短,速度真的很慢,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的腳下一個趔趄,連滾帶翻摔倒在泥漿里,泥水嗆得她直咳嗽,翻起身尚未站定,一把鋒利的刀抵住了她的脖子。
「還想逃?」
蒙面的黑衣人,手握著刀,冰冷的聲音中帶著嘲諷。
張小蝶頓時渾身冰涼,脖子處傳來刺痛,是被刀割破了細女敕的皮膚溫熱的血順著脖子滑到鎖骨,她想起了之前婦人被箭貫穿胸口的那一刻,心猛地痛了下,一種深沉的,絕望的傷心瞬間將鋪天蓋地的襲來。
此刻,大雨滂沱,漆黑的天空閃電劃過,照的那蒙面人越發的猙獰。
「把刀收了,頭說了,要一個活口!」殺手中的領頭人淡淡說道。
不曾想過,重生後的下一刻就是死亡,逃不掉了,那就是死了。張小蝶仰望蒼穹,一片漆黑,雨水迷蒙了雙眼,她看不清這個世界,心中也是一片茫然,既然注定是要死,為何還讓她重生?
蒼天無語,她再次深吸了口氣,忽略脖子上那冰冷的利刀,忽地豁然了,「不過是再死一次!」
她長舒了口氣,抬起頭來正視對面那群殺手,總共八人,每個人身上滿是殺氣,高高騎在馬上,一身黑衣蒙著面。
回頭看了眼身後,心猛地縮了下,竟然跑到了山崖邊,若不是摔了那一跤,怕此刻已經是粉身碎骨。
嘩啦,電閃雷鳴,映著電光,握刀人手背上的狼頭刺青分外清晰。
「跑啊,怎麼不跑了,死丫頭,耽誤老子今晚快活!」持刀人粗野的罵著,收回了刀,又揚起……
手起刀落,砍頭會很痛嗎?面對死亡,她無法做到坦然,小小的身子在雨中哆嗦著,閉上了雙眼。
刺啦一聲,她以為這次是身首異處,卻沒有,睜開眼,只見那人將刀收回了刀鞘。
「嘿,這丫頭很水女敕啊!」一個粗啞地聲音響起,听得令人作嘔,說話的是一個精瘦的漢子,他翻身下馬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猴子你又想做什麼?」鬼六挑了下眉,饒有興致地問他。
「嘿,玩兒了那麼多女人,今兒想換個口味。」猴子婬笑著對鬼六說,那雙眼被火把照著,讓人想起黃鼠狼。
鬼六听了楞了下,隨即也爆出了同樣令人作惡的笑聲,「哈哈,你小子,鬼主意就是多,好玩,我也要試試!」
這番話听得張小蝶是又氣又怕,小小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栗著,可嘴里卻忍不住怒吼︰「滾!」
可稚女敕軟糯的童音令其失去了氣勢,反而顯得楚楚可憐,听得那猴子雙眼放光。
「哈哈,這丫頭夠味啊,夠女敕!」猴子雖然蒙著臉也下意識做了抹嘴的動作,一雙鼠眼發出婬穢光芒,像是黏在了張小蝶身上般。
哈哈哈,除了領頭人,其他人听了猴子說的話也都爆發出刺耳的笑聲。
那一雙泛著婬光的雙眼都朝著她俱來,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死不可怕,若被這群人……
她不敢往下想,渾身的雞皮疙瘩密密麻麻的突突直冒,她的胃里翻騰著,如果可以,此刻她想吐!
現在,她不求活,只求死!
鬼六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張小蝶,想著那小人兒被自己壓在身下的感覺,一股邪火就往上串,他有些等不得的對猴子說︰「既然點子是你想的,就你先,趕緊了,悠著點,別一下子就弄壞了……」
「禽獸!」
張小蝶再次忍不住破口大罵,想都不想的就撿起一塊石頭對著鬼六用力擲了過去。
距離太近,又太突然,這鬼六還真叫她給砸了腦袋。
「哈哈哈,鬼六啊,你個蠢貨,被個小丫頭砸了頭,幸好不是砸你那玩意兒,不然的話,看你怎麼玩兒……」猴子見他流血不怒反笑。
鬼六暴怒,大喝一聲「找死!」揚起刀對著張小蝶就砍了過去。
她沒有退,反而挺起胸膛,慷慨就義般等待那死亡一刀!
噗哧一聲,鬼六的刀沒有落在她的脖子上,而是砍在她的手臂上,力道不大,刀只深深陷入肉中,然後拖了出來,鮮血濺的她滿臉都是,張小蝶痛的幾乎要暈過去,可她卻緊緊咬住牙,竭力不發出半點聲音。
示弱痛呼無疑是令這群人血液中的肆虐因子沸騰,所以她選擇沉默。
「哼,想死沒那麼容易!」鬼六看出她尋思的念頭,頓時迸射出毒蛇般陰冷的目光。
求死不成,張小蝶慌了,她不能,前世到現在她都冰清玉潔,哪里就讓這群人污了?
「來,別怕,哥哥會好生疼你的……嘿嘿……」猴子以為鬼六怒了真要殺了小丫頭,見沒有死立即笑了,並走向她。
張小蝶一咬牙猛地爆退只一心求跳下山崖。
「想跳崖,沒那麼容易!」鬼六見她後退,倏地伸手抓住了她受傷的手臂,傷口頓時血流如注。
這一抓疼的張小蝶眼都紅了,憤怒中,她對著鬼六的手猛地咬了下去。
「啊啊啊……」
鬼六吃痛大聲呼喊,用力要甩開她,可她這一次是用盡了渾身力氣,任憑他如何甩,她就是不松口,一雙眼狠命盯著鬼六,似要生吞活剝一般,粘稠而腥臭的血液流進了她的嘴里,血的味道她嘗不出,只狠狠吞了下去。
——
終究氣力難續,她松開了口,整個人被摔在地上,頭撞在岩石上,眩暈頓時襲來。
不能暈!
她咬了舌頭,痛讓她渙散的意識又清晰起來,黑影重重,是那些人朝著她奔來,她狠狠望去,電閃雷鳴下,她看到了領頭人,那人雙眼極冷,手背上也有狼頭刺青。
「拉住她!」殺手領頭高聲呼喝。
張小蝶朝著譏諷一笑,猛然一滾,夜色無邊,大雨滂沱,那如落葉般凋零的身影無聲跌入那漆黑的山崖……
領頭人握住韁繩的手背上青筋突兀,刺青的狼頭顯得詭異凶惡。「下山,尸體也要!」他暴吼。
就在此刻,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那閃電刺的人雙眼發疼,猶似在頭頂般,那轟隆的雷聲叫人心有余悸,轟——一棵參天古樹頃刻燃燒了起來,那大火在暴雨下熊熊燃燒著,看的眾殺手瞠目結舌。
「頭,現在找太危險了,弄不好就像那棵樹……」
一道陰冷的目光令鬼六立即住了口,他縮了縮脖子,往後退了一步,雨下的越來越大,眾人都不說話,目光都投向令頭人,那人朝著山崖方向看去,良久,咬著牙擠出了一個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