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飯,芷萱早早的就梳洗躺下了,她可不想讓寧修良找到機會,又來約她賞月看花什麼的。
次日一早,她正睡得香,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喧鬧聲吵醒,睡意朦朧間,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打碎了,發出嘩啦一片亂響。
「你們不能進去!」鶯兒的聲音幾乎近在咫尺。
「哼!」有人不屑的冷哼。
然後,傳來一陣門楣窗欞搖動的聲響,緊接著,各種能夠想象得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唏哩嘩啦鬧成一片。
這種情況下,芷萱哪里還能繼續安睡,輾轉片刻,終于忍不住煩躁的睜開了雙眼,由于門窗緊閉著,屋內的光線還顯得比較陰暗,並沒有想象中烈日當頭的感覺。
「住手!」
還未等她翻身爬起來,寧修良低沉而嚴厲的聲音便冷冷的傳來。
屋外的嘈雜頓時聲息全無,這一剎那間,芷萱意識到,昨晚他的留宿,大概又觸動了什麼人敏感的神經吧!
她迅速的從床榻上翻身爬起來,悄悄的移步門邊,卻沒有開門出去的打算,而是學著電影電視劇里的情節,用手指將門板上薄薄的窗紙戳了一個小孔,偷眼張望。
然而,她的運氣十分不佳,小孔外的光景被一片淡青色的布給擋上了,略一思索,她便明白過來,定然是鶯兒那丫頭為了阻止外人闖入,刻意用身體擋在門前。
她嘆息一聲,正思索著要不要換個地方再戳個眼兒,卻听見外面有了動靜。
「夫君,你果然在這里!」
一听這話,她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大了,不過一宿未歸而已,這大少女乃女乃竟然巴巴的找上門來了,以她這個時辰到達馨香別苑的情形看來,想來是後半夜就從寧府出發了。
「大少女乃女乃,您這樣的身子,大老遠的跑來,可千萬別氣壞了……」那小廝跟了寧修良多年,深知他的脾性如何,這種情形,只能由他帶為說些好話了。
「滾!」哪知,大少女乃女乃壓根兒不領情,怒喝道︰「這里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這……」若不是擔心鬧出事來,他才懶得管這一茬兒呢!
「你若不滾開,可別怨大少女乃女乃對你不客氣了——」大丫鬟夏枝上前一步,顯然和她那主子一樣,不是個省油的燈。
小廝無故受氣,心頭難免埋怨這大少女乃女乃越來越不通人情世故,但面上卻不敢有半點兒不恭,只得俯首帖耳的退開。
「夫君——」沒有了小廝的阻礙,大少女乃女乃立刻上前,一把抱住寧修良,語帶哽咽道︰「你怎麼可以丟下瑄兒一個人……」
此時的寧修良,臉上一副隱忍的神情,眼看著穿戴得整整齊齊的衣裳,卻被她眼淚鼻涕的蹭了一身,終于嫌惡道︰「光天化日之下,你這樣子,成何體統?」說著,就要伸手掰開她的手指。
然而,大少女乃女乃的手抓得很緊,哭訴道︰「夫君深夜未歸,你知不知道妾身有多擔心……」
許是擔心吵醒了芷萱,寧修良面上雖有不耐的神情,聲音卻出奇的溫和︰「有什麼好擔心的,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表面上看是好好的,這心底還不知什麼樣的呢!更何況,昨晚……」沒曾想,站在大少女乃女乃身側的夏枝卻嘴快的嘀咕道。
大少女乃女乃一听,面色頓時冷淡下來,她還差點兒忘了,自己到這里來干什麼來了。
「夫君,天色已大亮,怎麼還不見萱兒妹妹?」她口中說著,眼珠卻是四處亂轉。
寧修良本是練武之人,耳力自然高過常人,夏枝的話,他是一字不漏的都听進了耳中,之所以沒有當場教訓她,不過是心中尚且有些顧忌而已,此刻听大少女乃女乃問起,目光頓時恢復了先前的冷冽。
「回大少女乃女乃,昨兒個大家伙兒收拾屋子,二小姐和大少爺也親自動手幫忙,想是從沒干過這些粗活,累著了,這會兒還歇著呢!」
小廝是干什麼用的,看過《紅樓夢》的人都知道,就是替主子說話,幫主子開月兌,代主子受過的,這小廝的大無畏精神倒是令身在屋里的芷萱很是喜歡。
好在這一次,大少女乃女乃並沒有再對那小廝惡語相向,但她胸中卻是醋意滔天,要知道,昨日寧二小姐離府的時候,她本是執意不肯讓寧修良送行的,沒曾想,這一去,他竟會夜不歸宿,留在了馨香別苑。
昨晚,她愣是一夜未睡,挑燈坐在西窗下,一直等他到丑時,仍是沒有半點兒動靜,終于按捺不住的她,在夏枝、秋枝兩個丫頭你一言我一語的挑唆之下,長久以來的怒意終于熊熊燃燒起來。
之所以一趕到馨香別苑,她就直奔正房敲門,想的就是,要看看那個女人又使了什麼妖媚之術,將人生生的給留下了,而如今,卻只見自家夫君,不見那小狐媚子,叫她如何肯就此罷休!
大少女乃女乃這樣想著,目光卻向寧修良身後看去,他方才走出來那間屋子的門虛掩著,里面的情形完全看不見,不知會不會……
「既是這樣,那夫君怎麼不多歇息一會兒呢?」她一邊同寧修良說話,一邊沖夏枝使了個眼色。
寧修良臉上的不耐之色,已是十分明顯,若不是她一大早就跑來又吵又鬧的,他怎麼會從睡夢中突然驚醒?
還沒等他說些什麼,夏枝丫頭已經趁著眾人不留神的工夫,幾步沖到了那廂房前,狠狠一把推開了房門。
「嫂嫂這麼早來,想在這馨香別苑里找什麼呢?」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正房的門嘩啦一聲響,芷萱已穿戴得整整齊齊拉開了房門。
眾人循聲望去,她的臉色略顯蒼白,顯然是沒有睡好的結果。
「還嫌不夠丟人!」寧修良見了,心疼不已,卻礙著大少女乃女乃在場,不好多說什麼,徑直捉住她的手腕︰「走,跟我回去!」
芷萱本想坐山觀虎斗的,但眼見著大少女乃女乃那意思,還有點要捉奸在床似的,心頭頓時冒起一股無名火,此時神態自若的打開房門站出來,相當于是打了她一個大大的耳光,明眼人也許開始還有些懵,但此時見了她的姿態,顯然明白過來。
寧修良便是其中的一個,此時的他,尷尬得臉色都微微的青了。
但此時的芷萱,卻不再是寧府那個處處小心的寧二小姐,人家都騎到頭上來拉屎了,她怎會如此輕易的放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