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萱是在馬車的顛簸中醒來的,她一醒,原本鬧哄哄的車棚內就安靜下來。
「二小姐,你終于醒了!」鶯兒見了,自是喜極而泣。
她疑惑的打量著車內的情形︰「鶯兒,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鶯兒本她問得明顯一頓,隨即面色不好起來,壓低嗓音說︰「二小姐,這可如何是好,大少女乃女乃要死要活的,哭鬧著要孩子……奴婢瞧她那意思,不知又要出什麼ど蛾子呢!」
她這麼一說,芷萱頓時清醒過來,想起在山坡上的一幕,此刻雖然她沒有明說,若是到了寧府,還不知她二人會不會聯合起來,異口同聲的編排自己的不是呢!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大少女乃女乃那邊,找大夫給看了嗎?」。其實不用問這一句,她也已經知道了結果,她只是想確認一下而已。
鶯兒點點頭︰「黑豆一听見公主的呼聲,就騎馬去請了大夫來……」
芷萱不知她為何不直接說下去︰「這麼說——」
「嗯,沒了。」鶯兒垂了眼簾,不忍看她面上的表情。
「是請的哪個藥房的大夫給看的?」
「白頭山距離揚州城太遠,黑豆怕耽誤事兒,就直接請的山腳下一戶土郎中來瞧的。」鶯兒的口氣中,明顯帶著疑惑。
但芷萱沒有工夫為她解釋什麼︰「那土郎中的家,可是在揚州城到馨香別苑的必經之路上?」
鶯兒想了想︰「應該是吧,黑豆本不知有這土郎中,是奔了揚州城里去的。」
「嗯,這就對了!」芷萱听了,並無絲毫驚訝,只顧低頭自言自語。
「二小姐,」鶯兒急了︰「不如,趁此時尚未入城,咱們棄車逃走吧!」
芷萱不由瞪她一眼︰「什麼時候開始,你也變得跟鳶兒一般膽小了?」
「奴婢哪里是膽小,奴婢是擔心你……」她一听,立刻委屈的解釋。
她的心思,芷萱當然知道,只是這臨陣月兌逃,豈不是等于不打自招,到時候到了寧府,還不更得任由大少女乃女乃胡謅,倒不如借此時機,好好想想,當然,最好是能將玉清公主拉攏過來,寧夫人就算不信自己的話,好歹也得給嫡女一個面子不是!
「她們可是在前面的馬車里?」
當日寧修良離開的時候,執意留下了來時的馬車,說是什麼時候有個事兒什麼的,都方便用,此時她們乘坐的,正是那一輛。不言而喻,此時大少女乃女乃和玉清公主自然便是和來時一樣,同乘在一輛馬車上,難點就在這里,要想辦法把人弄過來,確實得費點周章。
鶯兒不解,卻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沉吟片刻,芷萱忽然計上心來,附在她耳邊如此這般一說,便推搡道︰「你快些去!」
鶯兒顯然是猶豫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見她根本無心听自己說話,只得將話咽了下去,叫黑豆停下馬車,扶著車轅跳了下去。
她一離開,芷萱就忍不住長吁出一口氣來,方才起身的時候,稍微用了點兒力,就觸動身上的傷,疼得她冷汗直冒,只因為心中惦記著別的事兒,一直硬撐著,這回事情告一段落,疼痛的感覺立刻明顯起來。
「黑豆——」
她疼得不行,想叫黑豆將馬車的速度放慢一些,卻連說話的聲音都細弱蚊蠅起來,他根本就沒有听見。
恰在此時,馬車許是絆到了石塊兒,竟然顛得輕輕的跳躍起來。
芷萱哪里支撐得住,胳膊一軟,頓時由靠坐的姿勢,摔得側臥在馬車棚里。
「馭——」隨著黑豆拉長的呼聲,只听見馬兒長鳴一聲,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她只道是鶯兒成功將玉清公主找來,正要招呼她扶自己一把,卻見車棚上的簾子被人猛地撩開來。
「萱兒,你怎麼樣了?」那張滿是焦躁的面孔,居然是寧修良的。
芷萱愕然,他不會這麼巧,正好要趕往馨香別苑吧!
「我……」
不等她說什麼,大少女乃女乃已掀開前面馬車的後簾,哭訴起來︰「夫君,我們的孩兒……沒了!」說完,忙用一方手帕掩了口,放聲悲泣起來。
寧修良挑眉看她︰「誰讓你沒事跑到山上來的——」說完這句,他有即刻將頭轉向芷萱︰「我听說,你受了重傷,我特意帶了上好的跌打損傷藥膏來,讓我看看——」
芷萱頓時大窘,但腦中卻並不遲疑︰「你怎麼知道?」
寧修良苦笑一聲,擺明了是說,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關心這些!
也不知為何,他一來,芷萱頓時心安了不少︰「那個……還是讓鶯兒幫我……吧!」
一怔之下,他瞬時明白過來,卻仍不走開︰「她……有沒有為難你?」
到目前為止,她還沒來得及為難我,不過等會兒到了寧府,可就難說了。芷萱心頭想著,嘴上卻不說,不是她不想說,只是胸口的疼痛松一陣兒緊一陣兒的,她已有些不支了。
見她面色蒼白,雙唇緊抿,寧修良不用問,也明白過來,不過轉瞬之間,他胳膊一伸,就將人卷進了自己懷里,一手小心的摟住懷中人,一手扯動韁繩,將馬掉了個頭,竟然一言不發的策馬而去。
「……夫君——」
大少女乃女乃正哭得起勁兒,突然見到如此驚人的變故,頓時連嘴都忘記合上了,直到馬兒跑出十余米遠,才卯足了勁兒喊︰「夫君,你這是要去哪里?」
「大哥,你瘋了嗎?」。玉清公主似乎比她更為了解這個男人一些,畢竟是血脈相連,骨子里都有一種對感情的偏執因素。
寧修良自是不會回答。
唯有鶯兒松一口氣,趁倆人不備,下了馬車,望著馬兒消失在地平線上,嘴角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來。
盡管她從來不曾覺得大少爺和二小姐會有什麼結果,一旦二小姐有麻煩,她所有想到的第一個人,卻只有大少爺。
唉,這理不清剪還亂的感情,興許連兩個當事人都尚未真正搞清楚,又何況是她這個外人……
芷萱被寧修良摟在懷中,雖是身體上得難受早已超出了意志力所能控制的範圍,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對此完全沒有察覺。
「你要帶我去哪里?」
「一個美麗而富饒的地方!」听得出,他心情大好。
見他情緒正高,唇角微翹,雙眼散發著憧憬的光芒,芷萱馬上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行,快放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