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妻非賢 正文 008、難逃五指山

作者 ︰ 生當如樗

曦微的晨光灑在靜靜的街道上,青石板上泛起油亮的幽光,應和著清晨朦朦的霧藹。

顧宗訓站在窗前,隔著細密繁復的窗欞看那道縴細的身影在屋檐小跑,逃難似的迅速沒入晨曦。他精致的眉眼間帶著比這晨光還微淡的笑意,這個女人真是特別,難道昨晚上她真的只是想要換屋子?

路漫離拽著石大川在屋檐急行,奢望借著屋檐擋去自己的行蹤,卻不曉得自已的一舉一動皆落入旁人的眼中。

「離姑娘,你是不是沒結帳呢?」對于路漫離近乎偷溜的行為,石大川想了許久,這是他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

路漫離對于這種白痴問題,壓根懶得搭理,于是石大川把她的沉默就當成了默認,立時站住了腳︰「離姑娘,咱們雖然沒啥錢,可也不能賴別人的錢!」

他不肯走路漫離是無論如何也拉不動的,深吸了口氣,回過身看著他極力地放緩語氣︰「你覺得客堂上那幾個伙計是瞎子麼!」

石大川認真地回憶了下,然後,搖頭!

「所以,我沒付錢的話---」

看著漫離瞬間盛開的笑臉,石大川心頭又開始發毛了。

果然下瞬間---

「他會讓我們離開麼!」

漫離吼得他一臉的唾沫星子。

「離姑娘,對不起!」石大川低頭認錯。

而路漫離也沒有再繼續教育下去,因為如果可以,她是很想躲過這筆帳的!

「豆花,香噴噴熱乎乎的豆花---」

路漫離的鼻子聞聲而動,一翻偵察過後,鎖定大路旁的一條小巷,拽著石大川就殺奔過去。

逼仄的弄堂里,兩根竹桿撐起小小的棚子,騰騰地白霧升起一朵又一朵的蘑菇雲。一個年逾五旬的老漢邊抹著桌子,邊喊︰「豆花,香噴噴熱乎乎的豆花---」

豆花是漫離兒時的最愛,可惜隨著城市的變化,豆花不是裝入了塑料杯讓人們便于帶走,便是盛在一次性的塑料碗中假裝衛生。漫離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用瓷碗盛的豆花了。因此,她有些小小的激動。

「老丈,來兩碗豆花!」

老漢攤子擺出來還沒一會,就來了兩個客人,歡喜的眉開眼笑,盛了兩碗滿滿的豆花上來,上面灑了厚厚的一層紅糖!

「老丈,除了豆花你還做別的麼?」漫離喝著豆花,眼楮四下里亂溜,一碗豆花不要說石大川,就是自己都不夠吃呢!

「還有水晶包子,給你們來一籠?」

漫離想了想,道︰「來三籠。」

「好勒!」老漢答應的又快又脆,眨眼的工夫包子已送上了桌。

三籠水晶包硬生生把漫離的眼楮給瞅直了,薄薄的皮子晶瑩剔透,里頭包裹著五顏六色,脆綠的是蔥花、粉紅的是肉丁、女敕黃的是姜末、黝黑的是香菇---

「離姑娘,這包子的皮咋是透明的呢?」石大川盯著三籠包子,恨不得把它們瞅出個窟窿來。

「不透明怎麼叫水晶包!」漫離睥了石大川一眼,從筷筒里抽了雙筷子遞到他手上︰「別看了,再看你也看不出它是怎做的。這東西得趁熱吃!」

石大川憨笑著接過筷子,挾起一個就往大嘴里送去,吧嘰著嘴只會說「好吃,好吃!」

漫離掩嘴一笑,將扣在桌上的小碟子翻開一個,勺了些蔥姜蒜泥在碟里,又淋了些香油白醋。再輕輕挾起個水晶包沾了沾,送到石大川嘴邊,柔聲道︰「試試!」

石大川紅著張黑臉,訥訥道︰「我自己來。」

「張嘴!」漫離突地厲聲一喝,石大川老老實實的張了嘴,任漫離將水晶包塞入自己的大口中。

老漢在旁看得搖頭直笑,石大川羞得只管低下那顆大腦袋,漫離卻沒事人一樣。

三籠十五個包子,漫離就著豆花,兩個水晶包下肚就覺得撐了。剩下的十三個包子,石大川一口一個,卻好像還沒吃飽的樣子。漫離隨口再叫了一籠。

老漢登時掃過驚詫的眸光︰「還要!」

石大川的悄悄扯了扯漫離的衣襟,小聲道︰「離姑娘,俺是不是吃太多了!」

漫離沒有搭理他,向老漢笑道︰「沒辦法我這個兄弟就是食量大,那手心大水晶包哪里夠他塞肚子啊!」

老漢聞言向張眼向石大川掃去,嘴里嘀咕著︰「還真是個大塊頭!」與此同時老漢又將一籠熱騰騰地水晶包端上了桌。

石大川盯著桌底,就是不動筷子,漫離挑眉問道︰「怎麼,要我喂你?」

「不是!」石大川連忙擺手,悄悄地指了指還在偷瞧的老漢︰「他總瞧著俺,俺---」

漫離不等他說完,挾起個水晶包就塞進了他的大嘴里,可是她塞得太里頭了,登時把石大川給卡住了剎時間面紅耳赤。漫離嚇白了臉,趕緊轉到他背後抱著他的腰一次次地用力擠壓,且焦急地問道︰「怎麼樣,出來了沒?」

那老漢也被嚇著,端了碗豆汁上來︰「喝點豆汁試試。」

好容易把那個惹禍的包子給弄了出來,石大川一張黑炭臉已是面紅目赤,端起豆汁一飲而盡,傻笑道︰「沒事了,沒事了!」低啞的嗓音幾乎都發不出聲來,卻還不忘安撫惶恐中的漫離。

漫離看他這樣子,也沒了逗弄他的心情,付過錢拉著他沿著街道直向南城而去。

「俺們應該走北門出城才是呢!」石大川的抱著包袱,伸手指遙指北方。

「跟我走就是了,哪來那麼多廢話!」

石大川張了張嘴,老老實實地跟在漫離後頭。兩刻鐘後二人已置身于馬市了。

說是馬市,其實多這里多是些騾子和驢,偶爾才能瞧見一兩匹老弱病殘的馬。

「離姑娘,你咋曉得這里有馬市呢!」一進了馬市,石大川就興奮的像個孩子,就是一匹老得掉毛的馬也能讓他眼楮放光,抱著馬脖子戀戀不舍的,叫漫離看得隱隱的有些心疼。

「我怎麼曉得,當然是問來得呀!」漫離跟在他身後,語調有些低沉。對這個時代的男子的而言,馬可以說相當于二十一世紀的小車吧,很少有男人不為它著迷吧!

「走那麼遠的路,咱們總要買匹馬代步啊!」漫離也不曉得這句話咋就從嘴里蹦了出來,她原本只是打算弄輛便宜的騾車的啊!

「買馬!」石大川純良黝黑的眸子幾乎要冒出星星來︰「俺們真的要買馬麼!」

漫離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拒絕那雙可愛的眼眸,傻兮兮地再次點頭︰「是啊,買馬!」

結果,與漫離的設想差了十萬八千里!十兩銀子,按得興樓伙計的說法弄輛一般般騾車是沒問題的,可是現在---

漫離看著那匹瘦得只剩骨架的老黑馬,悔恨的巨浪一次次拍打著她脆弱的心靈!

可是看著石大川好像孩子得到糖果般的喜悅,抱著馬脖子跟馬嘀嘀咕咕的樣子,漫離重重地嘆了口氣。認命吧,畢竟錢都是他賺的!

可是光有馬不行啊,就它那老身子板,它有力氣馱,漫離還嫌它那一身骨頭咯的慌呢!于是乎漫離再次鼓動她那三寸不爛之舌,煩得那家掌櫃差點暈死過去。最後沒半法,不知從那個犄角旮旯里整出輛沒窗沒門的破車給他們套上,勉勉強強算是一輛馬車了。

就這,可把石大川樂壞了,趕著馬車嘴里直嘀咕︰「俺有車了,俺有車了---」

巳時時分,晚秋金脆的陽光豪爽地鋪灑下來,官道上一輛破舊而干淨的馬車自南而北的行來,趕車的是個傻樂傻樂的黑大個。沒有車簾的車廂里坐著個唉聲嘆氣的縴細女子。

路漫離啊路漫離,你居然這麼不冷靜!居然花十兩銀子,弄了這麼匹老弱病殘的破馬來,但願這匹馬腳力不錯,能趕在錢花光之前趕回滄州!

伴著搖晃的馬車,漫離昏昏欲睡。

「吁----」突然一個急剎,把漫離的瞌睡全嚇跑了。她探身向外一看,但見一輛雙轅馬車橫攔在前,車廂里走出個錦衣華服的青年公子,向石大川抱拳道︰「兄台,還真巧啊!」

石大川訥訥的不知如何答言,漫離兩手抱胸坐在車里,瞅著那「妖孽」,冷笑道︰「巧?公子難道不是故意追我們的!」

「姑娘可是冤枉在下了,顧某並不知姑娘已然離店,就算在下曉得,姑娘走哪條路在下又怎能知道呢!」顧宗訓一點點靠近漫離,漫離甚麼可以看清他眼角處淡淡的笑紋。

其實路漫離還真是冤枉了他,雖然顧宗訓對路漫離有小小興趣,倒還不至于特地追這上來。不過此時漫離已將他列入了「黑名單」他的所做所為,在漫離看來都是別有深意!

漫離才不相信自己會和這個「妖孽」偶遇呢!她蹙著眉頭向後退了兩步,與眼前的「妖孽」保持一米的距離,學著武俠片里大俠,抱拳道︰「那好,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言畢,搭著石大川粗壯的胳膊上了車︰「走了!」

「等等!」顧宗訓攔在車前,問道︰「不知姑娘往哪里去呀!」

石大川先前看他接近漫離已很是不高興,這會又被他攔下來,從未有過怒意襲上心頭,不等漫離開口,他已繃著臉叫道︰「這與公子不相干吧!」

顧宗訓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路漫離身上,聞言移回了眸光,細細打量起眼前這名看黑壯憨傻的漢子,方方正正的面相,一看就是老實人。若說有甚麼特別,就是他背上那長長的布包上,若是自己料得不差,應是一把長刀吧,沒想到這個老實頭居然也算是個江湖人。

當下顧宗訓輕笑著拱手道︰「在下顧宗訓,還未請教兄台高姓大名!」

石大川本就老實,人家這麼客客氣氣的一行禮,他再有不快也不好意思不回人家話︰「俺叫石大川。」

「原來是石兄,俗話說相請不如偶遇,即然遇上了咱們不如結伴而行,也可打發打發路上寂寥!」

顧宗訓這倒不是客氣話,他是真的覺得車廂里的女子很有意思!

「這---」石大川回頭望向漫離︰「離姑娘?」

漫離睇眄著他那兩匹高頭俊馬,再望了眼一條道到底的官道,跑不過又躲不掉,不答應能怎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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