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妻非賢 正文 065、李記成衣鋪

作者 ︰ 生當如樗

漫離生氣了

自打在祠堂被漫離惡狠狠地擰了一把後,石大川就知道漫離生自己的氣了,而且還是很生氣的那種,因為漫離擰的那下一點都不輕,那塊地方肯定烏青了。

可是漫離為甚麼生氣,石大川卻是一點頭腦都沒有,從送客人開始他就一直在偷窺漫離的眼色,一直忍著沒去問漫離。這會屋里靜悄得只有炭火 啪的聲音,還有漫離哄安兒入睡的輕哼。

石大川才怯怯地問道︰「阿離,你為啥生俺氣啊?」

漫離將安兒輕輕地放入睡籃蓋好褥子,回身看著石頭,燒得極旺的炭火將她的眸子映襯得宛若天上的星辰︰「你有甚麼話同我說麼?」雖然很想質問石頭可是漫離還是忍住了,希望石頭自己說出來,不論他說甚麼,她都會相信。

可是石大才川卻是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俺沒啥要說的呀」

「沒甚麼要說的?」漫離盯著石大川那張有些無措、迷惑、不安的黑臉一字一字道︰「關于夜不可歸宿的那晚,你也沒甚麼要說的?」

事情都已經過去好幾天了,石大川不明白漫離好好的怎麼又翻出來說,當然他可不敢這麼質問,很老實地把說過的話又在重復了一遍︰「那晚俺也不知怎麼就好生氣——」邊說她邊偷瞅了眼漫離,見她面色如常,方繼續道︰「俺就跑到村頭的小酒館來吃酒去了,後來酒館要打烊了,俺就拿了幾壺酒坐在酒館外頭的草棚子里喝,俺也不知道啥時就喝醉了,等俺醒過來天都大亮了,俺就趕緊回來呀阿離,俺保證俺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了」

漫離盯著石頭那雙黑亮且堅定的眸子,「就你一個人喝酒?沒別的人?」

石大川想了想,道︰「俺隱約記得有人同俺說過話,可那會俺已經有暈乎,也記不大清是誰。」

漫離听罷,還有甚麼不明白的肯定是柳葉兒撞見喝悶酒的石頭,上前關心了兩句,而石頭呢喝得暈暈乎乎心里又憋著氣,逮著個人自然就滔滔不絕了起來。

柳葉兒,你還真是無孔不入啊

逮不著旁人漫離只好拿石頭出氣,繃著張跟容嬤嬤般的黑臉,一雙手把石頭擰了個遍,最後丟了床褥子到他面上︰「你出去睡」

這樣的漫離石頭自然是不也招惹的,雖然覺得委屈,還是抱了褥子到外頭睡去了

他一轉身就見奔兒睜著烏黑黝亮的眸子盯著自己,狗臉上好像還帶著笑,瞅著漫離不注意,石大川沖奔兒揮了揮拳頭,用嘴形威脅道︰「你等著」

奔兒一見他揮拳頭,腦袋忙就埋到前肢下了,還可憐巴巴地低嗚了兩聲,漫離正鋪褥子听見聲音,抬頭看向石大川︰「怎麼,你還敢拿奔兒出氣?」

「沒有,沒有」石大川嚇得趕緊抱了褥子出去。

趕了石頭出去,漫離一個人縮在被褥里壓根就睡不著,翻來覆去的,眼前或是浮起柳葉兒那張得意的俏臉,或是擔心石頭睡在外頭會著涼,最後她忍不住低喚了兩聲石頭,卻沒人答應。

漫離怕吵醒了安安,披了皮襖輕手輕腳地走去外間,卻見石頭裹著褥子安穩地睡在長桌上。

乳白的月色透窗而來,將石大川面部過于剛硬的線條變柔和了不少。漫離微涼的指尖輕拂過濃黑的長眉、高挺的鼻梁、剛毅的下巴,明明都是很好看的五官,湊在一起偏偏顯得很普通,甚至還透著些憨傻,漫離輕嘆道︰「就這麼個傻大個居然還有人跟我搶」說著又用指尖戳了戳石頭的眉頭︰「你啊,喝醉了就可以和柳葉兒說我壞話麼」

想起柳葉兒那得意的樣子,漫離恨不能再擰他一把,然看他睡得沉香又哪里下得去手,反倒將披在身上的皮襖給他壓上。只那麼一彎腰低頭,漫離心底的柔情蜜意就溢了出來,忍不住在石頭的線條分明的唇上輕輕一吻,然後方戀戀不舍地回內屋去了。

內室暖簾放下的瞬時,石頭陡然睜了眼眸,布滿老繭的手摩挲著還帶著漫離余香的唇瓣,淡淡的紅暈悄爬上他的黝黑的臉頰。倏爾他又輕嘆一聲,翻了個身將那皮襖緊抱在懷內。

擺過了拜師後家里是一點存糧都沒有了,漫離本打算和石頭一起進城去采買些東西。可那幾個小子正在興頭上,恨不能在一日之內把石頭功夫都學了去。

漫離哪里好意思拖了石頭走人,只得自己進城。至于安兒麼,前兩日鄭一索送了輛小車來,正好派上用場。石頭帶著徒弟在屋前的空地上打拳,小家伙就坐在車里跟著嘿吼兩聲,不時地還會揮兩下小胳膊,蹬兩下小腿。

漫離本來還在煩幾十里的山路難行,恰好老鄭媽同村里幾個年輕媳婦也要把年前接的繡活給城的李記成衣鋪送去,她們听得有便車坐,都回去拉自家的男人來駕車,莫說是一輛車,漫離就是再多三四輛車,車夫也不是問題。

跟著一伙女人嘰嘰喳喳地扯了會閑天,漫離還不覺得就進了城。年節還沒過完,滄州城里的好些店鋪都還沒開,集市上更是只零零落落地擺了幾家菜攤,且菜價高得嚇人

漫離雖然有心理準備,身上多帶了些銀子。然繞著市集一圈走下來,手里的銀子已然所剩無幾,幸好自己要買的東西也都差不多了,看看天色也早,便叫那後生趕著車去接老鄭媽她們。

可當漫離二人趕到李記成衣鋪的時候,卻見店門口圍了一圈的人,老鄭媽粗獷的嗓音從店內傳來,只是她的聲音又響又急,漫離隔得遠壓根就听不清。她同那後生正想往里頭擠,不妨老鄭媽她們已被一群店伙計給推搡了出來,正撞在漫離身上。

漫離被推了個踉蹌,還是老鄭媽有力氣扶住了她,漫離站定了腳細看,那幾個年輕媳婦都站在邊上抹眼淚,惟有老鄭媽還在同個掌事模樣的人吵。

眼見那些店伙計又要推人,漫離冷著臉上前道︰「這麼一伙後生人欺負個老人家算怎麼回事?」

人總是這樣,自覺比別人高貴時,自然就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可一旦失去了這種優勢,登時便會矮人三分。

漫離這一聲冷喝將眾人的眸光都引了過去,眾人見她套了件虎皮袍子,面上登時失了盛氣凜人的氣勢。

一名三十出頭,身形精瘦為做掌事打扮的漢子越眾上前道︰「大嫂子,咱們可沒欺負她們。貨單上清清楚楚地寫著逾期交貨,晚一日便扣一份錢如今她們晚了十日,可不就是扣得清光。嘿嘿,要知道這批衣裳可是顧家訂給丫頭們的,誤了交貨的日子咱們被顧家的管事好一通教訓呢,沒伸手跟你們要賠償都算是厚道的了」

「你甚麼時候說要年初四交了?當時我還問來著,正月十四日是不是晚了些,你還說不晚不晚的」

老鄭媽氣得臉都青了,幾乎不曾問到那管事的面上去。

那管事端著冷笑道︰「我可沒說過這話,老媽媽想是你年紀大了听叉了」

「有沒有听叉,把貨單拿出來瞧瞧就清楚了發。」漫離明知是這家伙欺負老鄭媽她們不識字,故意設了個圈套讓她們跳,可是這個圈套也要讓她看一眼,才能想辦法吧。

那管事的又瞅了漫離兩眼,不情不願地從袖中模出張貨單來︰「大嫂子,你可看清了上頭黑衣白字的,我可沒有眶她們」

漫離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接過單子細看,單上所列條款果然同那管事的說得一樣,下頭還摁著幾個鮮紅的手印

漫離收了貨單,轉身問老鄭媽︰「鄭媽媽,你們一直都是跟他們做買賣的麼?」

老鄭媽點了點︰「咱們接他們的活做也不是一年兩年,誰知道他們今年會這麼欺侮咱們大川媳婦你也知道咱們家里都是沒田地的,如今又是青黃不接,就指著這幾個錢熬日子,可他一個錢不給——」老鄭媽話說到此,終忍不住抹起了眼角來了。

漫離也知道今日要是收不到這筆錢,在場的幾戶人家往後幾個月的日子就難過了,她一手拉著老鄭媽一手拉過另個媳婦,勸慰道︰「大家且別急,總能想出法子來的。」

她的話聲音平平緩緩,眾人听在耳中,莫名地就安心許多。

那管事卻已皺起了眉頭,這個女人難道真能有甚麼法子不成

漫離回身看,恰好看見他的擔憂,微微一笑問道︰「往年她們接你們的活可有簽過單子?」

那漢子站在台階上,兩手籠在袖里,略垂了眼眸掃過老鄭媽他們,毫不在意地答道︰「沒有。」

漫離又問︰「那今年為甚麼要簽?」

那管事眉梢一跳,沉臉道︰「東家做的決定,我怎麼知道」

「噢?那就請你們東家出來說說原故吧」

听得漫離要找東家,管事的臉越發沉了︰「東家走親戚去了,還沒回來」

看著漫離笑盈盈地眸子,那名管事只覺心底發毛,總覺得自己的盤算被她看破了似的。漫離緩步上前,壓低了聲音道︰「我現在給你兩條路走,一我立時拿了那些衣衫直接送到顧家別苑去,就算他們財大氣粗,我想這做衣裳的錢應該也只是給了定金吧,余款想來不少。二麼,你把該咱們的錢拿出來,咱們只當沒事發生」

那名管事先還繃緊了神經,听得漫離這麼說不由失笑︰「大嫂子,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顧家別苑那是甚麼地方,只怕人連門都模不著呢」

漫離也不著惱,依舊笑盈盈地道︰「我還有第三個法子,你要不要听?」

管事笑得甚是輕快︰「大嫂子,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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