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女兒托給了柳家姑嫂,漫離在老鄭**攙扶下走一步,歇三下地往柳長青家行去。將到門口時,遠遠就見鄭一索和俞鵬兩個做對兒的在柳長青家門前打轉。
「師娘,阿女乃。」
漫離和老鄭媽離他們還幾步遠時,兩個小子就趕上來行禮了。
不等漫離開口,老鄭媽就問「索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咱們也不知道啊」兩小子的臉色都不大好看︰「咱們剛進村口,柳大哥就帶了幫眼生的人,把咱們攔了下來都怪師父硬攔著咱們不讓動手,不然咱們能吃這樣的大虧,連師父都叫他們綁了」
「他們可曾傷了你師父?」漫離雖然心冷得結了冰,可听一個「捆」字,關心的話還是月兌口而出。
「那會倒是沒有,可是師父進去了那麼久,就難說了——」兩小子邊答話,邊跟在漫離身後進了柳家的宅院。
一臉苦惱的柳長青與暗自得意的花弄影,分賓主坐于自家的正廳上。左首邊坐著柳家幾位長輩,右首邊是怒氣勃勃的柳大,柳葉兒立在兄長身後,一雙丹鳳眼哭得又紅雙腫。
石大川在廳里的正當間站著,身上的捆綁已經解了。柳長青嘆了聲道︰「大川啊事情已經出了,我也不想追究對錯,畢竟也不是甚麼光彩的事,鬧大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你挑個日子把葉兒迎進門就是了。」
石大川繃著黑臉。倔強地堅持道︰「俺沒做過」
「你說甚麼」柳大怒吼一聲,躥身起就要向石頭沖過去,卻被柳葉兒一把拉住︰「大哥,不要啊」
柳大回首看了眼可憐兮兮的妹子,一腔火氣消散無形,重重地嘆了聲︰
「那小子都不承認,你還了麼為他」
「承認,柳大你想我家石頭承認甚麼呀?」
眾人尋聲看去,見漫離冰著張慘白的臉在老鄭**攙扶下,緩緩行來,她身後還跟著兩個氣勢洶洶的少年。
「阿離。」一听到漫離的聲音,石大川立時回身奔到了她的身邊,待看清她慘白的臉色後,兩道濃眉緊緊皺起,臉上全是擔憂,「阿離,你病了」說著他伸手就要去扶漫離,不想漫離卻避開了。
石大川愣了一下,難得地強硬了把,將漫離圈扶至懷中︰「俺沒做過,真的」
漫離抬眸看去,石頭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里帶著辯不清的急切、被人冤枉的委屈,以及因自己的不信任而激發的憤怒。只是那麼一眼,漫離不由自主地全身心的賴進了他的懷抱,冰冷的手柔順地縮在他燥熱的大掌中,暖意瞬時溫暖了漫離空洞到發冷的心。
沒來由的,漫離就是信他了。她虛軟發冷的身子依在石頭懷中,眸光輕移向柳長青︰「九叔,你們柳家口口聲聲說石頭佔了葉兒的便宜,可這種事情總不能憑一面之詞,就硬賴在我們大川身上吧。」
「我妹子如今懷著三個月的身孕,這還能做假不成」若不是柳葉兒死死拉住兄長,柳大早就沖到漫離面前了。
漫離沖柳家兄示冷冷一笑,扭轉頭不屑道︰「誰知道她月復中的野種是哪里來的」
「你混帳,你胡說」這可把柳大氣得發狂,甚麼都不顧,鐵拳直揮向
漫離。
拳頭揮到一半,他手腕上陡然一痛,卻是被石頭鐵鉗似手牢牢鉗住,石頭沉著張黑臉,濃眉立起,很有些像佛殿里的怒目金剛︰「有火氣,只管沖俺來」言畢,長臂一甩,健壯的柳大硬是被摜了幾個踉蹌。
廳上眾人的臉色變了又變,柳家那幾個老頭又是氣惱又是驚恐,要知道眼前這漢子可是能獨力搏殺大蟲的,自己這把老骨頭經得住他捶幾下啊
花弄影也微有些吃驚,她倒是沒料到漫離會當著柳家那麼些長輩的面丟出這麼句話來,就算她能辯清葉兒肚里的孩子不是石大川的,他夫妻倆往後在柳家集的日子只怕也不好過了。
柳葉兒扶著自家兄長,哭得萬分委屈︰「離姐姐,我雖然不及你念得書多,可禮義廉恥還是知道的——」
「你還知道禮義廉恥?」漫離冰著聲音打斷柳葉兒的哭訴︰「你若是知道,就該找根繩子去吊死啊」她冷得跟冰刀似的眼眸狠狠地釘在柳葉兒梨花帶雨的面上,惡毒的話一句接一句︰「你不死也就罷了,還鬧得人盡皆知,你們柳家不要臉面,我們石頭還擔不起這惡名呢」
柳葉兒被她訓得都忘了哭,只淚珠子一顆接一顆滾下來。
柳長青這個老滑頭,本來是打算和和稀泥就過去的,可他萬萬沒想到素來老實的石大川,竟然咬死了不承認這件事。而平素待人溫和寬厚的漫離竟會一點面子都不給柳家留。當著那麼些人,說出這般惡毒絕狠的話來
事情鬧到這個份上,他即是柳家的族長,又日柳家集的村長,況且又是在他家里,他不得不開口道︰「大川媳婦,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咱們請你來,不就是為了商量事情麼」
「商量商量甚麼?」漫離猛地回一回頭,瞪著柳長青道︰「你們不就是想把那一盆污水潑到我們石家頭上麼」她的聲音有些虛弱,可那咄咄逼人的氣勢硬是壓著幾個老的說不出話來
就在眾人被漫離噎得答不上話時,柳葉兒撲通跪倒在漫離面前,咬著牙起誓道︰「離姐姐,我沒想跟你爭甚麼,以後你是大我是小,就是肚里的孩子落了地,也只認你做娘親——」
柳葉兒情真意切的許諾,惹得柳大都紅了眼圈︰「妹子,你這是何苦啊」
漫離卻只是冷笑,道︰「我可不想做野種的娘親」
柳葉兒白了俏臉,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咬著下唇抬頭盯著漫離,一字一頓地起誓︰「我若有半句假話,就叫我肚里的孩子不得好死」
漫離一雙眼眸死死地瞪著柳葉兒好一會,方冷冷笑道︰「天底下還有這麼狠毒的娘親,竟然咒自己的孩兒不得好死」話說到此,冰一樣的眸光又盯回柳葉兒面上︰「你年紀不大,心腸倒真是歹毒啊」
「石嫂子,這說明了葉兒的話句句屬實啊」一直沒有出聲的花弄影,擺出一副和事佬的樣子望向漫離說道。
漫離心口疼得厲害,實在沒有力氣回話,只能倚在石頭懷里細細地喘息。石大川看她臉色慘白,鬢角上滲出密密的汗珠,只覺得五髒六腑都揪在了一起,打橫將漫離抱到一旁坐下。溫柔地替她抹了汙珠,又毫無顧及地在她眉間親了親,低喃道︰「阿離,都是俺不好,累得你又犯了病」
漫離正想伸手輕撫他的方臉,說不要緊。石大川已如一棵松樹般挺立在廳正中︰「要打、要殺、要捉都隨你們便,但要俺再娶葉兒,那是萬萬不能」
听了這一句,柳葉兒面上死灰一片,她拼著姑娘家的名聲不要,只想給他做小,可他居然狠心絕情至此一時間激憤滿腔,猛地沖到石大川面前,有些癲狂地道︰「你那麼護著她,可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連孩子都生不了」
眾人還不及震驚,柳葉兒已沖到漫離面前,捉住她的肩膀猛搖︰「你這個狐狸精,為甚麼搶我的大川哥——」
「放手」伴著聲怒喝,柳葉兒已被石大川無情地甩到了地上。
柳葉兒看著怒形于色的石大川,滿臉淒苦,卻哭不出來。
花弄影冰著臉扶起柳葉兒︰「石大川,葉兒再有不是,她肚子里也懷著你的骨肉,你未免也太過無情了吧」
石大川蹲在漫離腳邊給她喂了藥,站起身看向花弄影,道︰「那晚俺是醉了可俺沒死,你們硬要栽到俺身上,俺也無話可辯但你們要為難阿離,俺就不答應」
老鄭媽听到這會,算是事情給弄明白了,她雖不是柳家人,可是她的年紀擺在那里,說兩句話還是說得的,當下走上前勸著柳味兒道︰「人家夫妻倆好成那樣,就是讓你進了門也只有受委屈的份。你是個聰明姑娘,何必一定要往那坑里跳呢」
柳葉兒看石頭毫不避嫌地輕擁著漫離,整個身子都恨得打顫︰「我不甘心,我哪里及不上那個女人了石大川,你憑良心說,是我好還是她好」
人家語氣軟了些,石頭哪里還強硬得起來,听得柳葉兒這麼問,老實回道︰「你長得比阿離俊,又比阿離年輕,身子骨也比阿離強,就連針線上也比阿離做得好——」
听得石大川的話,柳葉兒忍不住地向漫離瞥去,不想石頭卻皺了眉頭,黑臉上透著不悅道︰「你樣樣都比阿離強,為啥還要來難為阿離呢」
柳葉兒心下登時冰冷一片,自己還真是一敗涂地
花弄影將幾乎要虛軟倒地的柳葉兒塞給老鄭媽,沉著臉上前一步,「葉兒肚子里孩子是實實在在的,難不成你一句不認,咱們就能這麼放過你去了」
「那依弄影又待如何呢?」漫離吃了藥,漸緩過來一些,听得花弄影這麼說,在石大川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兩道似非笑的眸光直直地落在花弄影的面上。
花弄影冷哼聲道︰「既然沒辦法私了,咱們也只好拼著臉面不要,也要求個公道。來人啊」一聲令下,不知從哪里躥出十來個勁裝漢子,花弄影杏眸一眯︰「把他給我拿下」
那些漢子哄然應喝,就朝石大川撲了上來
因著事情特殊,一索和俞鵬倆小子一直也不好替石頭說甚麼。可這會見人家都準備了人來捉自己師父,他們兩個本就是火爆不講理的性子,哪里還按耐地住,怪叫了聲道︰「女乃女乃的,跟你們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