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坐下。」
凌波慢慢走過來,坐在他指過的圓凳上。
「說罷,怎麼回事?」博哲再怎麼喝高,也察覺到事情有古怪了。
凌波吸了吸鼻子,開口第一句就是︰「我不知道。」
但見博哲眼楮一瞪,她馬上接著道︰「我本來是一名普通的宮女,在宮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事已至此,天幫不了她,她只好自己瞎編了。
「但不知怎麼樣得罪了公主……」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博哲,見對方並沒有追問她是哪個公主,也就松了口氣。這種對話,不需要明指,雙方也都應該知道說的是誰。
「今天一醒來就已經在這屋子里,嬤嬤強行換了我的衣裳去,說公主派我做了試婚格格,今晚就是給額駙侍寢的,余下的您也知道了。」
博哲點點頭,算表示明白了,但事實上,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他見凌波偶爾會朝門口看,立刻就猜到了她的擔憂。
「你怕那兩個老東西知道你辦砸了差事,稟報公主,你會受罰?」
凌波點了點頭。
博哲沉默了。這樁婚事,本就不如他的意。他身為簡親王府的貝子,好好地過著自己的日子,也沒個征兆,就突然被康熙爺給指著尚了公主,還是那出了名刁鑽潑辣的和碩榮憲公主烏珠。這指婚就是不公平,別說他了,就算是他阿瑪簡親王雅爾江阿,也沒有反對的立場。
你說皇帝把個金枝玉葉給你做兒媳婦,那是看得起你,你還能反對?還能說我不想要這兒媳婦?
反正博哲不情不願地,就成了和碩額駙了,然後人皇家急急惶惶地挑了日子,就抬了嫁妝過來,倒像是真怕他們悔婚似的。
再然後他今天晚上就被灌了一通酒,推進了這屋子,就跟眼前這小女人同處一室,差點就共赴巫山了。
事兒要成了,他就禍害了一女子。
想到這里,他對那未過門的媳婦和碩榮憲公主烏珠,更加厭惡了。
凌波柔柔弱弱地坐在那里,偷空抹下眼淚,博哲眼里看著,那憐香惜玉的情緒便跟漲潮一樣一波一波涌上來。
博哲今年才十八歲,同齡的八旗子弟,早就娶妻了,妾室通房也有半打,但偏偏他還是個貨真價實的童子雞,長這麼大,女人的手也沒模過幾次。尤其女人的眼淚本就是對付男人最有利的武器,是以面對凌波的梨花帶雨,他的確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行了,別哭了,哭得爺心煩。」
凌波用手背擦了擦臉,吸了吸鼻子,眼楮鼻頭都紅紅的︰「我,我怎麼辦啊?」
博哲蹙眉抿嘴,歪著腦袋搔了一下頭皮,大男子主義作祟,開口道︰「爺替你做主。」
凌波眨巴著眼楮,不相信道︰「你怎麼替我做主?」
博哲一瞪眼︰「爺這麼大個男人,還做不了你一個小女子的主了?!」
凌波縮了縮腦袋,這男人怎麼這麼容易發怒啊。
這事情煩得很,不過既然話都已經說出口,那就是打定主意要把這小女人的事情攬上身了。博哲的性子,不答應就算了,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把事情辦好。他既然心里有了主意,便不再煩躁,抬手寬衣解帶起來。
凌波頓時又緊張道︰「你做什麼?」
「大半夜還能做什麼?睡覺!」博哲將外衣朝衣架上一甩,道,「過來!」
凌波站起身,抓住了身後的椅背。
「你緊張什麼?爺若是要你,你還能躲?」這種不被信任的感覺,讓博哲很是不爽,「爺既然說了不強迫你,就絕不會食言。讓你過來,是為了那兩個老東西。」他指了指門口。
凌波腦子一轉彎,試探著問道︰「你是說,糊弄她們?」
博哲點頭,笑道︰「還不算笨到家。你不是說,她們倆是專門來盯著你辦差的麼?既然如此,咱們就做一場好戲給她們看。等到明日,打發她們回宮復命,就說爺對你很滿意,留下做個貼身丫鬟。回頭,你要去要留,都隨你的便。」
凌波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喜笑顏開,松口氣之余,卻很快又泛起了一絲疑惑。
「你,為什麼要這樣幫我?」
博哲嘆了口氣,叉著腰,英氣的臉上盡顯無奈︰「你這小女子,真是別扭得很。」
可不是,又膽小怕事,又疑神疑鬼,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有時候跟兔子一樣,有時候又跟狐狸一樣。阿瑪說的沒錯,女人,果然是麻煩又難懂的物什。
「爺胸懷寬大濟弱扶貧,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行不行?」
凌波怯生生咬著嘴唇,「哦」了一聲。幾經波折,兩人鬧了這麼一出,博哲直爽率真,她早就去掉了對這男人的畏懼之心。
「還不過來?」
雖然還有些小猶豫,但凌波還是慢慢地往床前走了過去。
博哲只著中衣,抱著雙臂,等她過來,一伸手抓住她胳膊往懷里一帶,身子順勢往下一倒,兩個人便滾進了被窩里。
一雙有力的胳膊將她按進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後背就貼著對方的胸膛,薄薄的紗根本擋不住那結實肌肉傳來的熱度。
凌波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里。
同樣的,博哲的心也不平靜。
雖然他嘴上說的好听,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但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這個小女子,讓他覺得有點特別了。
他想了半天,想到一個能用來形容她的詞匯︰貓兒一般。
小貓一般嬌女敕敏感,貓兒一般警惕緊張,那雙明亮的眼楮一張大,也跟貓兒一般無辜,如今她就像貓兒一般窩在他懷里。
肌膚相親,他怎麼可能沒感覺!
博哲一面暗罵自己,一個小宮女,尤其還是他名正言順的試婚格格,若真想要她,只管霸王硬上弓就是了,堂堂簡親王貝子,何必這麼委屈自己;一面又勸自己冷靜,食言而肥非大丈夫所為,況且強要別人的清白,確實不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這般糾結著,他抱著凌波的雙臂時而發緊,時而又松弛。
凌波听著耳朵後面略顯粗重的喘息慢慢平復下去,緊緊揪著的心也一點一點放松開來。原本就虛弱的身體立刻傳來一陣一陣的疲憊,精神也跟著恍恍惚惚起來。
當博哲還有些蠢蠢不平靜時,發現懷里的小女人,竟真的就像貓兒一般,在他懷里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