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平帶著忐忑的心情,給郭佳氏診脈,又問了她平日的飲食起居等,一切跟往常並無不同。
而郭佳氏、凌波等人,也並沒有提起什麼特殊的話,更談不上對他懷疑了。
稍稍松了口氣的徐正平,一面收拾藥箱,一面說道︰「福晉的身子是越來越好了,但吃食上還是得多加注意,尤其不要吃太多甜糯之物。」
郭佳氏笑道︰「听徐大夫的就是。」
她身子好轉,全是徐正平的功勞,所以對他的態度一直非常好。
凌波卻多看了一眼郭佳氏,想起她早飯還吃了不少甜糯之物。這屋子里的丫鬟估計也是勸不動她,明知道她的飲食禁忌,還敢給她布置這樣的吃食,如果不是郭佳氏自己要求,估計沒人有這個膽子。
還有此前郭佳氏吃完飯後立即飲茶,也是不好的飲食習慣。
凌波把這些記在心里,以後少不得一一提醒郭佳氏。
郭佳氏對徐正平道︰「世子那邊還得勞你去看看。」
徐正平躬身回答︰「小人這便過去。」
凌波忙對瑞冬打個眼色,瑞冬便上前對徐正平道︰「奴婢為徐大夫領路。」
郭佳氏點了頭,徐正平向眾人告退,跟在瑞冬身後出了門。
凌波和西林覺羅氏、安珠賢又陪著郭佳氏說了一會子話,便齊齊起身告退了。
回到院子里後,凌波讓繡書開箱籠,將自己從娘家帶來的一些上等布匹給挑了出來。
「格格這是要做什麼?」
凌波一面在布料中挑挑揀揀,一面笑道︰「自然是要做衣裳了。」
繡書有點疑惑,成婚之前,已經做了許多新衣裳,按說凌波現在應該不缺衣服穿。她仔細看著,見凌波挑出來幾匹布料,顏色都偏穩重,也有比較沉的顏色,想到早上在郭佳氏那里選衣裳的情景,頓時反應過來,這並不是給自己做衣裳,而是給郭佳氏做。
「福晉若是知道了,一定能體會少福晉的孝心。」
凌波挑眉看她一眼,笑道︰「你這丫頭鬼精鬼精,竟然叫你瞧出來了。」
她的確是想給郭佳氏做幾件,早上見了她屋里的衣裳,不是大紅就是大紫,既呆板沉悶又有些俗氣,想著用自己的嫁妝做衣裳,再親自繡花,總能夠討這位婆母的歡心吧。她回想了一下,早上的時候,已經把郭佳氏衣裳的尺寸都記下來了,現在腦中依然十分清晰。
「好了,就這幾匹吧,你去把府里的裁縫叫過來,我親自與她交代款式。」
簡親王府里頭是有專門的裁縫,為府中做四季衣裳的。
繡書應了,說是待會兒就去。
這時,瑞冬進了門,眉眼間似乎有些疑問。
「少福晉,奴婢有件事,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凌波差點笑出來,這可真是經典的廢話台詞啊,都這麼問了,還能不說麼。
「說吧,什麼事兒?」
瑞冬說道︰「方才奴婢帶著徐大夫去世子那邊,路上徐大夫問了奴婢許多事情,旁的倒也罷了,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但夏子語的事情,他竟然也問到了。」
「哦?」凌波認真了起來。
「而且奴婢覺著,他其實本意就是打听夏子語的事情,其他的話不過是幌子。只是奴婢不明白,徐大夫與夏子語全無關系,怎麼就對她的事情,這樣關心?」
凌波道︰「你可有問過徐大夫?」
瑞冬搖頭道︰「奴婢剛有所察覺,徐大夫就岔開了話題。」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她起了懷疑。
凌波想了想,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道︰「許是你多了心,這樣吧,以後徐大夫再來,就叫人注意些。」
「是。」瑞冬應了。
咬了咬唇,凌波輕聲道︰「夏子語和那劉氏,怎麼樣了?」
繡書和瑞冬都有點沉默。
繡書躊躇了一下,答道︰「還關著呢。」
已經三天了。
一想到用餓死的辦法來處置兩個大活人,凌波還是會有不適應,但如今的情形下,她並不適合跟郭佳氏起沖突。
若是狠一點來想,這也是夏子語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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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啟程去盛京,這自然是一件大事。但是後宮一向提倡節儉,太後早就提議,隨行隊伍要盡量輕簡,也不要弄盛大的送行場面,只有親近的人來話別罷了。
凌波和安珠賢一大早就從簡親王府出來,去了宮里。
本來,太後是出了正月就要走的,只是凌波婚期在即,到底這婚事是她親口賜下,還是想親眼看著佳兒佳婦喜結連理,所以又拖到了凌波大婚之後。如今這日子要是再不走,說不定就要趕上多雨的時期了。
所以最終,還是定了今天的日子啟程。
馬車儀仗都已經準備妥當,都在大廣場上等著,李嬤嬤扶著太後的胳膊,即將登車。
凌波抱著一個匣子對太後道︰「皇瑪姆,這是凌波精心挑選的蜜餞點心,時機不巧,沒能親手做。皇瑪姆帶著,在路上就當解悶的零嘴吃吧。」
太後笑得和藹︰「我又不是你們年輕人,不大愛吃零嘴了。不過你的一片孝心,我是收到啦。」
她示意李嬤嬤接過匣子。
太後又模了模凌波的小臉道︰「如今可是做媳婦的人了,再不能向從前一般任性妄為。你那婆婆,是個吃硬不吃軟的,若是一味示弱討好,倒叫她嫌棄。索性你母親家的老子哥哥們,都見不得你吃虧,你也不要委屈自個兒。」
凌波笑道︰「我曉得,如今已能模著婆婆的脾性了。」
太後點點頭。
李嬤嬤輕聲道︰「主子,該登車了。」
凌波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對她好的人就是太後,一直以來,太後都像真正的女乃女乃一樣疼愛她教導她,如今要分離,還真有點舍不得。
她眼楮有點發紅。
太後慈祥地模了一下她的發髻,又對她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在李嬤嬤的攙扶下上了車。
安珠賢從後面走上來,站在凌波身側。
「凌波」
有人高聲叫了一下,凌波回過頭去,見一身淺紅色漢式衣裙的烏珠正向她走來。
「我也要走啦。」
烏珠這次要陪著太後一起去盛京住。
她跟凌波雖然此前是情敵,但自從那次賭命之後,就對凌波心生佩服,對博哲也死了心,雖然交往不太多,但兩個人的感情倒是比從前融洽了許多。
凌波握了她的手道︰「你要好好伺候太後。」
烏珠撇嘴道︰「用得著你說我倒是有話要告訴你,照我看來,博哲命里說不定犯桃花,你呀,還是趕緊生下子嗣,才能將他牢牢地留住。」
凌波放開她的手,沒好氣道︰「受教了,你還是趕緊上車吧,這麼大個隊伍,就等你一個人。」
烏珠皺了一下鼻子︰「好心沒好報。」
她也不再多說,撩著裙子也上了太後坐的那輛車。
噠噠噠,馬蹄清脆地踏在石板上。
凌波抬起頭,見哥哥馬武騎在馬上向她走來。
馬武負責這次隊伍的護送,將太後送到盛京後就回來。
「哥哥,一路小心。」
馬武點點頭,沖她擺擺手,調轉馬頭一路小跑到隊伍最前頭。
在他的指揮下,整個隊伍慢慢動了起來,有序地朝前行進。
凌波和安珠賢並排站著,目送隊伍慢慢遠去。
「咱們回吧。」
兩人手拉手,到了自家馬車等候處,一起進了車坐下,出了宮門,上了街,往簡親王府方向行去。
姑嫂兩個在車里隨意說些話。
「我听說你平時愛習書法繪畫?」
安珠賢點頭微笑,答道︰「是有這喜好,如今正臨摹衛夫人的帖子。」
凌波道︰「我的字一般,除了會描點繡花樣子,旁的也不會。不過我娘家的四嫂倒是寫的一手好字,畫的一手好畫,回頭帶你與她認識,應能成為知己。」
安珠賢開心地點頭,她閨中密友不多,有同樣喜好的更少,若能得一知己,自然十分欣喜。
剛說到這里,外面突然馬嘶人喊,像是發生了什麼,緊跟著就是 一聲,整個車身都是一震,狠狠地顛了一下,凌波和安珠賢都被顛地身體歪倒,撞在了車壁上。
「怎麼回事?」繡書一把挑開簾子,大聲喝道。
車夫回說是撞車了。
凌波和安珠賢頭昏腦脹,都從車里鑽出來。
就見對面一輛馬車緊緊貼著自家的馬頭,一只輪子架在路邊店面的台階上,顯然也是撞到的時候沖上去的,整個車廂都傾斜著。
她們看去的時候,正巧一個貴婦從車里狠狠地甩著簾子出來,劈頭就大罵。
「死奴才,連車都不會駕了?顛壞了你家主子,要不要你的狗命?」
比起路上其他行人,她的穿著特別地華貴,尤其兩把頭上珠翠環繞。但是由于剛才被顛得暈頭轉向,發髻上一只步搖已經滑出了一半。她罵人的時候,隨手就把那步搖抓下來,砸在車板上,啪一聲,就磕成了兩半。
下人們都低著頭不敢回話。
她便又抬頭瞪著凌波她們的車子,大聲喝道︰「對面是哪家的,給我出來」
凌波和安珠賢只好掀開簾子出來,雙方一打照面,凌波頓時就是一聲驚呼。
「八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