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簡親王府,博哲就開始嚷嚷了。
「阿克墩去套車,拿行李,我們去松山別院馬上,馬上,快去」
阿克墩剛從屋里出來,站在院子里撓頭道︰「爺這是要去哪兒?」
凌波捂著嘴一個勁地笑。
小倆口的馬車走得快,雅爾江阿和郭佳氏的車落在後面,剛剛才進府。
雅爾江阿一下車就听見博哲在大叫,他一面龍驤虎步往里走,一面大聲喝道︰「瞎嚷嚷什麼一大老爺們兒,叫個小娘們兒逼得逃別院去,丟不丟人」
博哲雙手叉腰,兩腳八字外開站在院子當中,瞪著兩只眼楮。
他可不想再招惹女人了,一個烏珠,一個夏子語,已經讓他充分領教了女人的麻煩能力。那黎芳草,一看就知道心懷鬼胎,還說要到府里來選刀,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凌波倒是不緊張了,看今天的情形,根本就是黎芳草剃頭挑子一頭熱,博哲對她全無興趣,一點面子也不賣。
阿克墩這才算看出來,博哲只是在發泄郁悶之氣罷了,便沒把他的話當真。
凌波扯了一下博哲的袖子道︰「好了,當著下人的面,別胡鬧了,咱們送阿瑪額娘回屋歇著罷。」
博哲也就是有點煩,隨便嚷兩下發泄發泄,也不是真的說要逃到松山去。
雅爾江阿擺手道︰「幾步路,有什麼好送的。你們也累了,趕緊回去歇著罷。」
說完話,他就往前走。
郭佳氏忙跟上,路過凌波身邊,冷冷地瞥了一眼道︰「博哲今天辛苦了,晚上好好伺候他歇息,別盡跟著添亂。」
凌波忙斂容束手,垂頭道︰「是。」
直到他們老倆口轉過了拐角,消失在視線之外,她才松了一口氣。
這婆婆是越來越不苟言笑了。
繡書上前來道︰「奴婢先行一步,吩咐底下人燒水,準備沐浴用品。」
凌波點點頭,讓她先去了。
「爺,咱也回屋吧。」
她拿兩個手指捏住博哲的袖子,輕輕扯了扯,博哲哼了一下,抬腳就走。凌波一臉笑意地跟上去。
瑞冬覺得兩位主子真是有趣極了,也不知道在打什麼啞謎,又是想笑,又是莫名,只得老老實實跟在後頭。
路過花園,由于天色已經暗下來,遠處的廊下都點亮了燈籠,透過花木假山映照過來,顯得花園里一時光影斑駁,一時明明滅滅,別有一番情趣。
凌波悄悄地在袖子底下捏住了博哲的手指,用小指頭在他掌心里摳了摳。
博哲反手一把握住,牢牢地捏在掌心里。
「明兒公主來選刀,爺要拿什麼給她?」凌波跟他並排走著,微微歪著腦袋,促狹地看著他,眼里全是笑意。
博哲沒好氣道︰「拿兩把菜刀給她挑好了。」
凌波用另一只手捂嘴笑了一下,說道︰「這怕是不好吧,公主若是生氣了,豈不是影響兩國邦交友誼。」
博哲伸手就在她鼻子上擰了一把。
「你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壞蛋,還笑呢,看不出那女人的心思是不是?」
凌波笑道︰「我當然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可我相信爺呀,爺一定不會讓她得逞的是不是?」
博哲斜睨著她道︰「那可保不準。」
他貼過來在她耳邊吐氣,啞聲道︰「萬一來個美人計,這般風情萬種的異域美女,爺若是把持不住可怎麼辦?」
凌波目光越過他肩頭看向後面的瑞冬。
瑞冬立刻知情識趣地蹲下去拍著褲腳,嘟囔道︰「喲,哪來這麼多土啊……」
凌波收回目光,盯著博哲的耳垂道︰「爺要是把持不住,奴家就說不得只好亮出降魔杵,掃清世間妖孽了……」
她話音未落,編貝般的牙齒一張一合,在他的耳朵上重重咬了一下。
博哲「嘶」一聲,倒抽一口冷氣,猛盯著她看。
兩人面對面,鼻尖幾乎都能踫到,朦朧的夜色中,他一雙黑眸閃閃發亮,好似盯住了獵物的豹子。
凌波突然一陣發毛,緊跟著腰上一緊,身子就騰空了。
博哲兩手握住她往上一提,就把她放到了自己肩膀上。
她的肚子頂在他肩膀上,上半身掛在他背上。
「呀……」凌波驚慌地輕呼一聲,兩只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衣服。
一手牢牢圈住她雙腿,一手在她上啪啪拍了兩下。
「小東西,看爺怎麼收拾你」
他哈哈大笑,扛著她一路大步往前走去。
凌波頭暈目眩,只能死死抓著他。
一路上踫到的下人,見到這個奇異的情景,全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楮。
瑞冬提著裙子氣喘吁吁地跟在博哲後頭,一個勁地沖路兩旁的下人拋眼色打手勢。
「低頭低頭」
下人們都極有眼力,立刻紛紛低下頭去,恨不得把臉都埋進胸腔里,眼觀鼻、鼻觀心、心觀小dd,立刻進入凝神冥想狀態。
老人說過的,知道太多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咱們神馬都沒看見,神馬都沒看見……
瑞冬撲過去扶住一根柱子,胸膛劇烈起伏,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爺走得也太快了……」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和脖頸,汗都冒出來了。
博哲練武之人,本來體力速度就比常人高許多,加上心情愉快,急著收拾肩膀上的小東西,一步邁出去,能趕上瑞冬三步遠。
凌波只覺得他肩膀硬極了,把她的肚子頂得特別難受。
因為倒掛的姿勢,血液仿佛都涌到了頭部,有種缺氧了的暈眩感。
「快放我下來……我要吐了……」
她拍打著博哲的背,因為太難受了,手上都沒什麼力氣,輕飄飄棉花一般。
博哲肩膀輕輕一送,兩手握住她腰往下一拉,就把她給從肩頭抱了下來。
凌波雙腳發軟,身子都成了面條。
他趕忙雙手抱住,將她攬在懷里。
凌波雙手搭著他的肩膀,好像掛在他身上的無尾熊,急促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因為充血的緣故,整張臉都是通紅通紅的。
「難受麼?」
博哲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面拍一面往下順氣。
凌波終于緩過氣來,惱怒地豎起一個食指點著他的鼻子道︰「差點,差點被你害死……」
她扶著自己的腦袋,這會兒還暈著呢。
博哲一彎腰,將她打橫抱起,走兩步進了屋子。
「呀,這是怎麼了?」繡書剛從浴室里出來,見凌波難受得眉頭都擰了。
博哲道︰「趕緊倒杯茶來。」
他將凌波放在軟榻上躺下,結果繡書手里的茶,親手喂給她喝。
凌波喝了小半杯,才擺手道︰「夠了。」
博哲隨手將茶杯遞給繡書,嘴里對凌波說道︰「你這小身板也忒不結實,顛兩下就要壞了。」
凌波恨恨地瞪他一眼︰「還不都是你干的好事。」
博哲嘿嘿一笑,靠近了她道︰「誰讓你挑釁來著。你個小野貓,還敢下口咬了,都是爺把你給寵壞了。」
他用兩個手指捏著她的鼻尖搖啊搖。
凌波不能呼吸,一把拍開他的手,揉著自己的鼻子。
「老實說,明兒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那黎芳草說是來選刀,肯定沒有那麼簡單。她是安南公主,正如康熙所說,代表的是安南國的體面,原來是客,既然來到簡親王府,肯定不會只是挑一把刀就算了,肯定得吃個飯吧,吃了飯總要午休一下吧,喝喝茶,逛逛花園什麼的,有的是時間來勾搭博哲。
她可是連博哲的一根指頭都不肯被別的女人染指。
博哲看她眯著眼楮算計的模樣,真是又可愛又精靈,尤其這是為他吃醋,愈發心里頭得意。
「別琢磨了,我早有計劃。」
凌波疑惑道︰「什麼計劃?」
博哲附身過去,在她耳邊輕聲道︰「出宮前,我跟皇上告了假。」
「告假?做什麼?」
博哲笑道︰「咱們王府在京城外的松山,有一座別院,還有一口溫泉,我跟皇上告了假,帶你去松山住幾天,如何?」
凌波瞪大了眼楮道︰「這樣皇上也能批你的假?」
博哲在她頭頂拍了一下道︰「當然是找了光明正大的理由的,皇上倒是心知肚明,可是有我阿瑪和岳父老大人幫忙打邊鼓,他也不能不答應。」
「恩?」凌波有了疑惑,「我阿瑪最恨別人偷懶懈怠、玩忽職守的,他為什麼要幫你說話?你用什麼理由說服了他?」
博哲壞笑起來。
「咱們成親快半年了,你肚子還沒動靜,我只是問了岳父一聲,想不想早點抱外孫。」
一下,是凌波往後倒下,腦袋砸到軟榻上的聲音。
她雙手捂臉,申吟道︰「你怎麼在阿瑪面前說這個呀」
誰說古人保持的呀,她們家這口子也太奔放了吧……
這時候繡書已經準備好了沐浴的一應用品,過來請他們小兩口去沐浴,見凌波倒在榻上捂臉,博哲則一臉高深莫測的笑意,不由莫名。
「爺、少福晉,請沐浴吧。」
博哲推了一下凌波的肩膀,凌波還是捂著臉。
他擺擺手,繡書會意,默默退出屋去。剛巧瑞冬趕回來了,還上氣不接下氣,被繡書一把抓住,到角落里咬起了耳朵。
然後,博哲雙手一抄,將凌波抄在懷里,大步往蒸汽升騰的屏風後面走去。
(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