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梅花簪梅花簪
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金氏腦子里已經閃過無數念頭。
這梅花簪,不是被夏子語撿去的麼。她本來以為,隨著夏子語死去,這支簪子也會跟著她一起埋葬,怎麼會落到少福晉凌波的手里?
那凌波知不知道這支簪子的秘密?知不知道她跟徐正平的關系?
金氏又驚又怕,竟然下意識地就要去抓那個荷包。
安珠賢沒有察覺到身後的異狀,只是將簪子放回荷包里,向凌波遞了過去。
金氏的手剛伸出去一點,還沒踫到安珠賢的衣袖,立刻又像被蜂扎了似的縮了回來。
不行不行,她這個時候如果去搶,反倒惹人懷疑。
夏子語死了那麼久了,她的住所和隨身物品都是早就處理掉了的,這簪子一定不是才到少福晉手里。既然她一直沒有提出來,就說明她極可能不知道這簪子所蘊含的秘密。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金氏安慰著自己,就听見安珠賢說道︰「嫂子,這荷包是你掉的吧?」
她猛地抬起頭看去。
凌波接過荷包,一面往身上掛,一面說道︰「是呀,多謝你了。」
安珠賢便又問她是否有摔傷擦傷,凌波回說並無大礙。繡書和瑞冬將她身上的草屑拍去。
那邊德隆也沒有大礙。
郭佳氏勸道︰「要不今兒就先練到這吧,你能夠站起來,額娘已經很欣慰了,咱們明兒再練好不好?」
德隆搖頭道︰「額娘,兒子沒事,只不過摔了一跤罷了。能夠站起來,是給兒子的一個最大的鼓勵,兒子想趁著現在的信心,再走幾步看看。」
郭佳氏卻心疼他,不忍心看他這麼辛苦,倒是回春堂大夫勸說,既然世子這樣有信心,趁勝追擊也許反而更好。
郭佳氏這才同意。
于是眾人又重新回到原來的位子上,阿大和阿二將德隆扶直站好,慢慢地放開了手。這次兩兄弟有經驗了,一個站在側後方保護,一個站在側前方保護。
德隆平復了一下呼吸,調整好狀態,又開始一點一點地把腳往前挪。
眾人目不轉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也許是有了經驗,知道自己的身體各處要怎麼配合,這次德隆竟然完全不用別人的力量,就踏出了一步,雖然只有一個腳尖的距離,但已經讓眾人十分地歡欣鼓舞。
德隆信心更大,又嘗試著挪動另一只腳。
而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時候,金氏不動聲色地開始向凌波那邊靠近。
她想的很清楚,那梅花簪落在凌波手上,就是個大大的隱患。都說紙包不住火,凌波現在不知道,不代表以後也不知道,萬一哪天她將這簪子拿出來被郭佳氏瞧見,那麼郭佳氏一定會問。到時候通過凌波查到夏子語身上,再從夏子語查到她金氏身上,萬一再露出點什麼蛛絲馬跡,就禍事了。
總之,這物證要麼回到自己手上,要麼就毀掉,反正一定不能讓它留在凌波那里。
金氏一面裝作調整觀看角度,有意無意地向凌波靠近,一面腦子里就暗暗盤算著自己的行動計劃。
待會兒她就裝作不經意地撞倒凌波,趁混亂之際,裝作去扶她,然後趁機偷走荷包。只要沒有被當場抓住,她就可以偷偷把荷包轉移掉,就算事後凌波發覺找起來,也找不到她身上;而退一步說,就算被她當場發覺,自己也可以狡辯,說是扶她的時候,不小心抓到的。
她緊張之余,實在想不出更穩妥的計劃,只能冒險了。
這簪子在凌波身上一天,她就要擔驚受怕。她總有個預感,若是今天不馬上把簪子拿回來,很快她和徐正平的秘密就要保不住了。
凌波此時的全副心神都在德隆身上,自然想不到會有人正在算計她。
德隆接連邁出了三四步,雖然跌跌撞撞,多次險象環生,但他都堅持住了,也沒有借用阿大和阿二的力量,眾人都看的極為鼓舞。
凌波更是攥緊了拳頭。
這時候,金氏已經慢慢走近了她,距離大概還有一丈左右。
她今天擦了桂花香的香粉,頭上也用了桂花油,身上帶著一股桂花香,旁人聞著,只是覺得稍嫌濃重了些,倒也不反感,可是當她靠近的時候,凌波聞到了這股桂花香,卻全身都不舒服了起來。
此時離凌波最近的不是繡書或瑞冬,而是郭佳氏,她眼角注意到凌波似乎反胃了一下。
胸月復間翻涌的酸意,讓凌波有想嘔吐的感覺,她捂住了嘴,眉心也隱隱作痛起來。
「你怎麼了?」郭佳氏轉頭問道。
繡書和瑞冬也注意到了她的異常,走上去扶住了她。
凌波終于控制不住,空嘔了一下。
「少福晉」繡書擔憂地叫了一聲。
凌波擺擺手,揉了揉眉心,還是很不舒服,她轉頭四下一看,見金氏就站在繡書後面,蹙眉問道︰「金姨娘今兒是不是用了桂花油?」
金氏原本見繡書和瑞冬湊上去,就知道事不可為了,已經打算退回去,凌波突然問她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說道︰「是的,少福晉怎麼知道?」
「有些濃重了……」
凌波剛說了一句,胃里又泛上來一股酸意,使她再次干嘔起來,胸口悶悶的,頭也暈暈的,她的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少福晉,少福晉,大夫你快來看看,我們少福晉有些不對」繡書慌忙地叫起來。
郭佳氏這時候也看出凌波確實有點不對了。
大夫忙道︰「請少福晉到室內坐下,讓在下把脈診治。」
郭佳氏忙指揮繡書道︰「你們把少福晉扶進去。」
然後她又走到德隆面前,一面替他擦拭額頭的汗水一面說道︰「今兒就練到這里吧,欲速則不達,可別把身子給累壞了。」
德隆也覺得體力有點不支,況且此時凌波瞧著很不對勁,便點點頭。阿大和阿二就推著輪椅過來,將他扶到輪椅上。
大家都進了上房,阿大和阿二推著德隆進內室去更換汗濕的衣裳。
凌波則坐了下來,離金氏遠了之後,聞不到桂花香,她便覺得舒服了一些。
大夫靜靜地把了一會兒脈,又問凌波道︰「少福晉近來飲食如何?」
繡書代為回答道︰「飲食倒如常,只是近兩天,少福晉有些嗜睡。」
大夫點點頭,站起身對凌波作揖道︰「恭喜少福晉。」然後又給郭佳氏也作揖道,「恭喜福晉。」
眾人都有些莫名。
「少福晉這是有喜了,依在下診治,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
「什麼?」郭佳氏驚喜道,「此話當真?」
大夫笑道︰「千真萬確,在下行醫多年,雖然婦科不是在下專長,但少福晉的脈象往來流利,如盤走珠,應指圓滑;姑娘說少福晉近來嗜睡,正是妊娠反應之一;而方才少福晉聞到金姨娘身上的桂花香,竟會煩躁作嘔,也是妊娠期間的正常孕吐。如此種種,可見確是喜脈無疑。」
眾人這才大喜起來。
凌波還沒反應過來,繡書和瑞冬卻已經高興地不知怎麼辦才好了。
郭佳氏也十分地驚喜,她盼孫子可是盼了好久了,而此前對凌波不滿的一個原因,也是曾經傳言說她不利子嗣,如今竟然有了喜訊,再看這個兒媳婦,就覺得諸般順眼起來。
她先是看了金氏一眼道︰「沒事兒擦那些個香兒粉兒的給誰看呢,往後樸素著些。」
金氏唯唯諾諾應了。
然後郭佳氏又對西林覺羅氏道︰「你是當家的,家里頭有些什麼補品,燕窩、人參的,都去取出來,吩咐廚上好生整治,給少福晉補身。」
西林覺羅氏忙笑著應了。
最後,郭佳氏才對凌波道︰「你也忒不警醒,自個兒的身子竟然疏忽至此,前些日還跑去松山別院,舟車勞頓的,虧得沒有動了胎氣。」
「大夫,你快再看看,她有沒有什麼不妥之處,該怎麼養身,該怎麼安胎,都與我們詳細說來。」
大夫忙道︰「福晉不必擔憂,少福晉身子骨健壯,並無任何不妥之處。至于安胎養身之道,在下細說便是。」
郭佳氏忙點頭,又叫凌波和她身邊的丫鬟繡書、瑞冬也認真听著。
凌波兩輩子頭一次懷孕,當然也是誠惶誠恐,深怕錯過大夫嘴里的哪怕一個字。
德隆換好衣裳從內室出來,听說這個消息,也十分地高興,連聲向凌波道喜。
凌波略帶羞意地接受了。
屋里屋外的丫鬟婆子們也都跑進來道喜,郭佳氏樂得合不攏嘴,連叫西林覺羅氏給府中上下發喜錢,讓大家沾沾喜氣,也為凌波月復中的胎兒積福。
又說要去上次來家說禪的比丘尼修行的廟里,燒香還願,為產婦胎兒祈福求平安,又說趕緊要把這個喜訊告訴王爺雅爾江阿和貝勒博哲,總之郭佳氏已經樂得有點語無倫次了。
正說得高興,就有下人來稟報,說是安南公主黎芳草前來拜訪。
一時眾人面面相覷,都覺得有些莫名。
凌波低頭撫著自己平坦的小月復。
郭佳氏則蹙眉道︰「安南公主,她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