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華麗的在空中轉了一個圈,遮住了汪敏的臉,也擋住了沐宸的最後一絲眷戀︰「再見了,聰明的姑娘,來世,還是做個傻瓜比較安全……」扇柄朝下,只要輕輕的一割,懷中的這個美女,就會立刻身首異處。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扇子,就在他驚訝的一剎那,猛的將他拉倒在地。「姑娘……」他明明很小心的——他模過她的脈搏,他是確定了她真的是病入膏骨這才敢那樣放肆的
電石火光間,他的手臂刺痛了一下,他看到了她的眼楮——那樣清澈、明亮,帶著玉石俱焚般的無所畏懼。就這樣盯著他,目光猶如夜狼般深邃。
「你騙我……」這是肯定句。她剛剛根本就是在詐死,故意讓他放松警惕,將他引到自己的身邊。「你居然又騙了我」她身上的體溫仍然是那樣的滾燙,她的呼吸依然是那樣的緊促——可就是這樣的她,居然還能騙倒他,為了那個一無是處的書生
「你居然敢騙我」自尊心的一再受打擊,讓他失去了所有的冷靜——他被暗算了,他不知道她用的是什麼樣的武器——
但是,他知道,此刻他要想殺了她,還是輕而易舉
「重言,重言救我」仿佛也猜到了他在想什麼,汪敏拉緊他的手,不顧一切的大喊道︰「方重言,救——我——」
「你——」眼楮的視線一陣模糊,這下子他再遲鈍,也知道自己是中了毒︰「呵呵,原來你也會暗算人……」他幾乎都快以為她是一個女菩薩了,卻沒想到——也對,他在她眼中,本來就是惡人,對待他這樣的惡人,就算是女菩薩恐怕也會不擇手段吧?
他現在完全可以有機會殺了她,可是以他現在中毒的程度,殺了她再逃走的機會又是多少?殺了她只是一瞬間就行,可是剛剛听她所喊,她好像還有幫手再周圍,很可能也是一個會武功的——他現在這樣的狀況,別說再遇到一個會武功的,怕是一個普通人都可以對付他
殺,還是不殺?
「你,為了一個書生,居然——」心一狠,他到底是下足了決心︰「既然你明擺著找死……」
屏住呼吸,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自己的全部不甘心都灌注進手中扇子里,狠狠的割向她的咽喉……
「嘔……」沒想到就在他下定決心的那一刻,他身下的這個姑娘,卻毫無預警的側過臉,劇烈的嘔吐起來︰「重言,哇——」
好幾天都沒有進食,這位虛弱的姑娘,胃里面早已沒有任何可吐的東西。她所吐出來的,是帶著血絲的膽汁看來,她剛剛的情況,是有三分做戲沒錯,可她也真的到了強弩之末的程度。這會兒,用不著他動手,她也未必能活得下去
為什麼要這麼拼?剛才的箭雨是,現在也是,自己都到了這樣的地步了,還那麼拼干什麼?難道說,還是因為那個臭書生,明知道自己怎樣都會死,她也要為他的生路奮力一搏?
「重言……」她的手指,緊緊的摳住了他的肩膀,痛苦之中,在他身上留下了五個帶血的手指印。
扇子險險的避開了她的要害,擦著她的咽喉,扎進她身旁的石頭里,火星四濺之下,在她身下的石頭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他回過頭,看到因為他剛剛那一扇子,早已倒在地上被嚇傻的李東陽。憤怒第一次燒紅了他的眼楮,撕毀了他的理智︰「看什麼,你就只會看嗎?」。捧住汪敏的頭,他不知道現在該怎麼樣才能挽救她流失的生命,想動用內力,可中了毒的身體早已不再听他的使喚︰「你沒看到她都變成這樣了嗎?你還躺在地上干什麼,難道就以為你怕我,怕到你連爬過來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百無一用是書生,這樣有勇有謀的女子,怎麼會看上這樣一個事到臨頭懦弱至此的書生?
李東陽傻傻的看向汪敏這里,他不是不想過來,他是腿軟——剛才那一陣箭雨,早已經嚇破了他的膽。他不是沒有死的覺悟,可是從小到大,他見識過最最厲害的東西,也就是父親的家法。而現在,沐宸那一系列輕松而漂亮的出手,已經徹底的打擊了他所有的自信心——他站不起來了,因為沐宸現在全身上下所針對他而發出的殺氣
「你既然那麼怕死,我就成全你。」扇子再一次被從地上拔起,他試圖站起來︰「不知道怎麼的,我突然看你覺得很礙眼」
他想後退,可他的腿依舊不听使喚,他只能結結巴巴的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你、你、你……,我、我、我……」他可以拒絕嗎?但是,他現在肯離開江姑娘身邊,應該是好事才對。
他剛想站起來,卻被一股大力再一次拉回地面,「不要,不可以……」這一次,他才真正看到了她手中所用的武器——她的無名指上,帶著一枚銀色的戒指,華麗的光芒,正是這枚戒指上所瓖嵌的銀針。
而現在,她跟他相距咫尺,她手中的戒指,正直指他的右眼珠……
「姑娘,如果我說你在你刺瞎我之前,我一定有能力先行卸下你這只手臂,你一定不會信。」要是換做以前,這麼大的威脅之下,他早就先動手再說了。可現在,看著她那張慘白虛弱的臉,他居然沒法先行動手︰「可如果我說,就算我瞎了這只眼,我依然有能力殺了姑娘你,相信你一定是相信的吧?」
她信「不許動他」咬緊牙,戒指上的銀針又離他的眼球更近了一些,近到,沐宸甚至產生了刺痛的錯覺。
她應該看得出,他已經算是對她手下留情他這樣狠絕的人,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憐憫,可為什麼,她,卻偏偏不肯領情?憤恨之下,他想也不想就賭氣道︰「你不讓?那好,我偏要殺他」
「你——」手微微顫抖,沐宸真怕她一個失手,他就真變成了瞎子。
「你能把我怎麼樣?」他在賭,他再賭她不是跟他一樣的心狠手辣之人——她的那枚戒指,打造的如此精巧,應該是為了在面對強敵的關鍵時候保命用的吧?可偏偏就是如此,她依然只是在戒指里裝了**——這樣一個在最後時刻都不願意傷害人命的女人,她又怎麼能干得出親手刺瞎別人眼楮這種事情?
「我——」她突然松了手,露出欣喜的笑容︰「重言,重言……」
想不到,她這樣楚楚可憐的樣貌,笑起來卻也十分好看。他就這樣想著,被一掌劈在背上,向前撲倒在地上。
「唔……」一口血,噴在她那難得染上笑容的臉上,他只來得及用自己擋住那突如其來的沖擊力。下一刻,他的肩頭便是一陣熱辣辣的痛。該死的,因為要抵抗**的作用,他所擁有的內力所剩無幾,否則,他也不會——
幸虧,來人好像也受了重傷什麼的,否則,他可能早已死于非命……
伸出袖子擦了擦她臉上的血跡,他埋怨道︰「我就要被你的**給害死了」
汪敏定了定神,這才發現他肩頭的傷︰「你受傷了。」血的味道,讓她再一次惡心的想嘔吐。她看向听到她的呼喊,拖著病體趕來的方重言——青紫的臉色,蒼白干裂的嘴唇,剛才那一刀,幾乎讓他虛月兌倒地。就算是沐宸已經中了**,他也未必是沐宸的對手
「那不是你喊來的人傷的嗎?」。沒來由的,他覺得自己很冤——剛才要不是為了替她擋掉落地的沖擊力,他也不會中刀。而砍傷他的人,還是這個丫頭喊來的,這讓他的心里怎能平衡?
「你三番四次陷害我,我不能喊人救命嗎?」。
好吧是他活該,他一把拉過那個理直氣壯的女人,再一次用扇子抵住她的喉嚨︰「別過來,否則,你就等著收尸吧」只不過這一次,他小心的將裝有利刃的一面對著自己,緊緊只是將扇骨按在她的脖子上。
「汪——小——姐……」汪敏想不到,已經病的糊涂了的方重言,情急之下,居然喊出了她真正的姓氏︰「你敢動汪小姐一根汗毛,我保證你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輕佻的挑過汪敏的一束秀發,銀光一閃,秀發早已落入他的手中︰「噢,是嗎?」。他已經動了,而且不是一根汗毛,是很多根,他能把她怎麼樣?「你姓汪是嗎?汪小姐,立刻把我騙得好苦啊……」居然讓他在絕對優勢之下,傷的如此淒慘,反倒是那個傻瓜書生,到現在都趴在那里涼涼的看戲。
「放過他們」突然發現,他的所有行動力好像都已經恢復了——怎麼會這樣,汪直當年打造這枚戒指的時候,據說就算是大內一流高手,也撐不過一刻鐘——反觀他,居然就僅僅是行動遲緩了一刻鐘
怎麼會這樣,難道說,他的武功真的深不可測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嗎?
「呵呵,真是個觀察入微的女人……」居然已經發現他開始恢復了,好恐怖的觀察力啊,這樣看來怕是什麼事都很難瞞到她︰「汪小姐,你沒听說過,放血,可以解毒嗎?」。**的藥性,已經大半跟著他傷口里的血流掉了,他也因此,清醒了不少。
「放、放血……」回過頭,汪敏這才發現,他右肩,早已是通紅一片……
低下頭,他湊近她的耳邊︰「跟我走,跟我走我就放了他們。」剛剛沒有殺了她,真好——殺了她,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另外一個女人,僅僅只是一個眼神,也能猜到他的心思的人了吧?
「不要反抗,你知道那個人現在絕對不是我的對手的。」假裝用她來做人質,他挾持她退入黑暗之中——沒不到,今天他不止沒有殺掉她,更是因為她放過了那個傷了他的人
「汪小姐,現在,你知道了我的底細,而我,也知道了你到底姓什麼。」他捏住了她的下巴,戲謔道︰「怎麼辦,我們互相都有把柄在對方手上,我已經沒有理由可以用來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