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疼哪里及的上心里的疑惑,沈蝶煙也不管臉上那一巴掌究竟打的有多重,雙手撐地一扭身又抓住了濮陽宗政的手︰「你怎麼了,你給我說句話,還想我急死了不成?」
百雨金見著了,又要一巴掌扇過來,跟在後面進來的鷥庭身形一動,人已經飄至床邊,抬手將百雨金的那下子給擋住了。百雨金立刻就收回了手,鷥庭也將橫在沈蝶煙臉前的手臂放下了。雖然鷥庭還沒有搞清楚什麼情況,但是也看出這中間必定有古怪。她不敢打量濮陽宗政,一雙眼楮于是緊緊的盯著百雨金。百雨金發現了她的視線,于是微微一笑,鷥庭見著那笑容,卻忍不住想向後退去——這還是那個溫婉賢淑的百雨金夫人麼?
還沒來得及深思,忽然沈蝶煙的一聲慘叫驚的她本能的要出手。可是,她怎麼會有膽子朝濮陽宗政出手。沈蝶煙原本抓著濮陽宗政的手,可是,現在卻變成了濮陽宗政將她的手臂擰了大半圈來,沈蝶煙整個人上身壓在被褥上,連半張臉都陷進被子中了。沈蝶煙的手被擰成恐怖的角度,鷥庭看著一陣心寒,卻不敢動手從濮陽宗政手下奪人。她連忙噗通一聲跪下了︰「宗主大人,請您放手,夫人她經不起。」
沈蝶煙痛的已經喊不出聲了,她忽然伸出另一只手,仍舊是抓住了濮陽宗政的手,同樣是另一只手。本來就白皙的手指緊緊的抓著濮陽宗政墨色光滑的衫子,指節出,甚至帶些青色。濮陽宗政原本是想放開手的,誰知這女人竟然不死心的又伸出一只髒手來。濮陽宗政剛準備反手扭斷她的這只手時,原本立在門邊的晴靄上前兩步一巴掌將沈蝶煙扇到了一邊。
晴靄單膝跪在床邊不去看倒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沈蝶煙︰「宗主大人,這種以下犯上不知好歹的女人,屬下自會教會她什麼是規矩,還請宗主大人您不要髒了自己的手。」
濮陽宗政一笑,卻是冷氣森森︰「以下犯上?不知好歹?三殿君,這樣說來,本尊是不是也要卸下你的一只手?」
濮陽宗政的話剛剛落下,晴靄竟然伸出右手握住自己的左肩,只听見一聲脆響,晴靄的左臂就已經跟個死物一樣垂著了。一屋子的人,愣了大半,鷥庭想看看晴靄的傷勢,可是又不敢亂動,依舊垂頭跪著。沈蝶煙一手抱著被擰的變形的手臂倒在地上,臉上過了好久才做出個表情——哭,不出聲,只是落淚。
濮陽宗政看著她的眼淚,臉色瞬間就難看了下來,本來玉山一樣的人物,此刻全帶著一分戾氣。守在外面的元與見情況不好,連忙上前也跪下了︰「宗主大人,您重傷未愈,請您為了這十三殿好好保重自己。」
濮陽宗政斜斜的看了一眼元與,嘴角噙著笑,卻沒有說些別的什麼,他揮揮手,元與就如同得了大赦令一般,扶起晴靄。鷥庭也連忙扶起沈蝶煙,沈蝶煙卻是不想就此離去,她完好的一只手被鷥庭緊緊的拽著,若不是因為如此,只怕她還會不怕死的沖到濮陽宗政面前質問他這究竟是怎麼了。
「夫人,我們就先回去吧,夫人……」鷥庭小聲卻有些焦急的說。宗主大人這副模樣,根本就是不正常的,連夫人、晴靄大人的手臂都能面不改色的卸下,實在是太可怕了。
沈蝶煙盯著濮陽宗政,像是要將他的臉刻在骨頭上那般用力。濮陽宗政本來就不在意她的眼光,甚至是莫名的有點享受。但是,沈蝶煙滿臉的淚水,眼楮中的緊迫的眼神讓他覺得一點都不舒服,甚至是暴躁。
晴靄好歹是根過他許多年的人,他的一舉一動,大凡還是能猜出是什麼意思的。晴靄看著他這副樣子,連忙朝元與和鷥庭做了一個眼色。于是,這兩個人各自扶著自己與沈蝶煙出了這南呂樓的主屋。
沈蝶煙的眼淚始終是沒完沒了的,晴靄本來也比六頭無主好不了多少,現在沈蝶煙又是哭哭啼啼的模樣,她自然更加煩躁,張口就要沖她吼叫。但是,一見著她臉上的那個紅艷艷的巴掌,忽然也就不忍心了。她心中有一團濁氣,可是就是發泄不出來。她繞著花園來來回回的走著,忽然伸出一腳,將一枚拳頭大小的石頭瞬間踢的無影無蹤。
「可惡,可惡,為什麼為什麼,可惡……」
令沈蝶煙沒有想到的是,晴靄居然會掉淚。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沈蝶煙木木的問,先是問晴靄,發現她並沒有要回答的樣子,于是又把視線轉向元與。元與看了看晴靄,發現她根本就沒有朝自己這邊看。元與收著下巴,嘴唇開開合合幾次,也每說出什麼有用的話語,只是眉心皺的厲害。
「宗主大人失憶了。」元與終于吐出了這幾個字。
沈蝶煙愣了一會後忽然發出驚天動地的喊聲︰「你說什麼?你說了什麼,這怎麼可能,你胡說……」
沈蝶煙的質疑連沈蝶煙自己都覺得可笑,自己和晴靄的手臂可都還垂著呢。她像是忽然和想到了什麼,她問晴靄,「言一彥呢,他不是和濮陽宗政一起去的鬼界麼,他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句話落下以後,沈蝶煙忽然就看到晴靄的臉就變了。沈蝶煙甚至不能給出一個準確的詞語形容那種表情。
「晴靄,言一彥大人究竟怎麼了?」沈蝶煙小心翼翼的重復一遍,伸手用袖子將臉上的淚水抹了一遍。濮陽宗政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她若還是只知道哭,那濮陽宗政就真的不會回來了。
元與在旁邊約莫是實在看不下不去了,他忽然聲音很響的說︰「言一彥大人遇襲,身亡。」
身亡?這兩個字徹底打傻了沈蝶煙。她身邊的晴靄在元與說完那話的時候,淚水就已經爬滿了面孔。
沈蝶煙臉上的那下巴掌忽然憶一陣抽痛,所有的消息都涌進她的腦子里,讓她不知所措,失去了所有的應對能力。晴靄那副模樣,已經沒有人再忍心問她些什麼了。
沈蝶煙看向元與;「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百雨金夫人只說,在歸途的路上遭遇伏擊,言一彥大人為救宗主大人被亂箭——,」元與稍微停頓了一下,「宗主大人重傷後變成了這副模樣。」
沈蝶煙與晴靄還沒有說話,倒是一直在旁邊老老實實听著的鷥庭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她奇怪的說︰「不對啊,這種大事,怎會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呢,而且,百雨金夫人一向冷靜穩重,即便不知道偷襲的人是誰,大概也能找出一點蛛絲馬跡的。更何況,百雨金夫人回來後,也變的很是奇怪。」
雀鳴點頭符合︰「就是就是,整個人感覺都直冒寒氣,莫非是被什麼東西給上身了?」
「身邊的人有問題宗主大人會不知道?」鷥庭橫了雀鳴一眼後,接著說,「元與大人,醫官對宗主大人的病情怎麼說,能不能給治好,什麼時候能治好。夫人,您這些日子就不要再招惹宗主大人了,以往他謙讓著您還好,可今日——」鷥庭托著沈蝶煙受傷的手臂心疼的說。
晴靄掉了幾滴眼淚後,立刻就恢復成往日的模樣。她的右手握著左肩肩膀這塊,沈蝶煙和鷥庭還沒有來得及勸她去醫廷那里,就听見嘎蹦一聲,沈蝶煙被被這個聲音嚇的渾身一顫,險些沒將自己受傷的那只手臂甩出去。
晴靄上完自己的胳膊後,竟然看向了沈蝶煙︰「對不起,當時情況緊急,所以我才會不得已對你動手。抱歉。」說著,竟然要伸手去抓沈蝶煙的胳膊。
沈蝶煙連忙抱著自己的手臂向後退了一步,「不用了,反倒是我該謝謝你,不然,我這剩下的一條手臂估計也要是毀了。」
晴靄知道沈蝶煙這是怕自己的粗魯手法,她放下手說︰「你自己好自為之,我一定要去把他找出來的。」
沈蝶煙微微電頭,表示符合,等著晴靄人這邊離開後,那邊就去問元與,晴靄這是怎麼一回事,那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言一彥大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晴靄她這是想去出事的地方探查一下。」
沈蝶煙點頭,朝著南呂樓的方向,忽然覺得無奈。事情為什麼會到了今天這一步,自己日日夜夜盼來的人竟然忘記了自己,她想過無數兩人見面重逢的時候,他們兩人會如何會怎樣,然而沒有一種設想是這副樣子。
她不敢再亂想下去,但是又控制不住的想去想著琢磨著。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竟然在一瞬間變的遙遙無期。兩個失去記憶的人,要怎麼開始?
鷥庭雀鳴被今天的事情帶的完全沒有搞清楚重點。鷥庭心里明白的事情比雀鳴多一些,嘴上卻沒有說出來,只是輕聲勸著沈蝶煙︰「夫人,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您的手還擱這里吊著呢,我們快點去找醫官們給看看,把手給接上才是真的。」
元與在旁邊也說了幾句,沈蝶煙終于點頭,願意先暫時回三暉殿。雀鳴鷥庭兩個丫頭一左一右將人扶穩了,慢慢的朝著三暉殿的方向去了。沈蝶煙卻不止一次的轉過頭盯著南呂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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