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妖一事了結,第二天,殷若成便要離開。碧小荷留在蘇家大院也大感沒趣,同殷若成一同去向蘇老太爺告別。
院落中,蘇老夫人哭聲震天,淒淒切切,萱兒與蘇老夫人抱在一起,痛哭不已,蘇家上下無不悲傷。見殷若成與碧小荷前來,蘇老太爺方才止住哭聲,擦掉眼中老淚,吩咐婢女上茶。
殷若成走上前,道︰「蘇小姐一事,在下非常抱歉。若在下反應再快些,蘇小姐也不會……」
「是小女命薄,與殷道長無關。」說罷,蘇老太爺又開始老淚縱橫。
殷若成勸慰道︰「蘇老請節哀。」
碧小荷鼻子酸酸的,受蘇家上下悲痛情緒感染,眼淚簌簌直下。「殷若成我怎麼這麼沒用啊!把肩膀借下。嗚嗚哇……」還未等殷若成說話。碧小荷已經拉過殷若成,伏在他身上嚶嚶哭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令殷若成不知所措。「喂,喂……」殷若成低聲叫道,這時候,已然有不少異樣的目光朝這邊投來。殷若成對大家訕訕笑了笑,低聲道︰「碧小荷,快別哭了,有人看著呢!」
碧小荷似乎沒有听見殷若成說的話,倒抓緊他的衣裳,哭得更加厲害!殷若成唯有苦笑,長這麼大,還沒有別的女人與自己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忽然間,殷若成想抱一抱碧小荷,不知怎的就冒出這個想法!就抱一下,他對自己道。殷若成捏緊雙手,慢慢向上移動,卻始終不敢將碧小荷攬入懷中。碧小荷肩膀輕顫,為竹妖和蘇這一對苦命鴛鴦淚流不止。殷若成柔聲安慰︰「小荷,人各有命,這不是你的錯。你是修道之人,應當看破塵緣,還有事需要我們去做。」
「我就是看不破嘛!」碧小荷道,低聲嗚咽著。
見碧小荷哭得這麼悲痛,蘇老太爺很是感動。對殷若成道︰「這是個好姑娘,道長要好好珍惜。」
殷若成點點頭,忽然意識到蘇老太爺所言,忙解釋道︰「蘇老切莫誤會,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倒沒什麼,壞了姑娘的名聲可不好!」
蘇老太爺不理會殷若成的解釋,收拾起悲痛情緒,對身邊婢女說了句什麼。不多時,就看見那名婢女端來一盤什麼東西,被紅布遮住了,看不見盤中之物。蘇老太爺掀開紅布,一錠錠亮閃閃的銀元寶整齊的排在案。
蘇老太爺沉聲道︰「兩位大仙為蘇家除掉禍端,蘇家上下感激涕零,這是老夫的一點心意,還請二位收下。」
「這如何使得?」殷若成搖手道,碧小荷也止住哭泣,一臉詫異的看著那一堆銀元寶。「這是什麼?」碧小荷指著這堆銀子道。
「一點心意,還望仙姑不要嫌棄。」說著,蘇老太爺就拿起兩錠銀元寶,塞到碧小荷手里。碧小荷從沒見過這等財物,一時間不知所措,向殷若成投來求助的目光。
殷若成面露鄙夷之色,冷哼道︰「我等修道之人,素以降妖除魔為己任,豈能因此接受他人錢財。蘇老爺,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辭。」說罷,殷若成轉身就走。
「喂,怎麼說走就走?」碧小荷將銀元寶留在桌上,慌忙追出來。「殷若成,你等等。」
直到走出蘇家大門,殷若成方才停下腳步。「你趕著去投胎呀,走這麼快!」碧小荷追上來,拉住殷若成的衣袖,不滿道。
殷若成拈起衣袖,輕輕一抖,示意碧小荷放手,「怎麼?沒有留在蘇家吃香的喝辣的?」
「我干嘛要吃香的喝辣的?」碧小荷不解,吃香的可以,辣有什麼好喝的?
殷若成知道碧小荷沒有接受蘇家的錢財,這才露出一點笑容,道︰「相逢即是有緣,我送你一件東西。」殷若成取出一道符,遞給碧小荷。
碧小荷見過殷若成符紙的厲害,拿起符紙打量一番,問︰「這玩意兒怎麼用啊?是會放黃光的那種嗎?」。
殷若成道︰「這是一種召喚符,上面留有我的印記,遇到困難之事,就捏碎符紙,不管多遠,我都會察覺到,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事,就一定幫你。」
「哇!這麼好!那萬一你還沒趕到,我就死翹翹了呢?」碧小荷開起玩笑。
豈料殷若成面色一沉,「那我就為你報仇,然後去黃泉之下尋你。」
碧小荷微微一怔,吐了吐舌頭,意識到這個玩笑開大了。「嘿嘿,我福大命大,還沒有成仙呢,老天爺不收,用不著你為我報仇。倒是你,天羅困陣的威力還需要提高啊,不然下次遇到更厲害的妖怪,沒有我,你一個人不好對付!」
殷若成很是無語︰「搞錯了吧,若不是你打亂計劃,我會這麼大費周章的用天羅困陣。」
碧小荷朝殷若成做個鬼臉,道︰「你等著瞧,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超過你。」
「好啊,我等著。祝你早日修出仙蓮,羽化飛升。」
「哈哈,多謝多謝!」碧小荷笑了笑,眼角還掛著淚花,轉身沒入人潮之中。
看著碧小荷漸行漸遠的身影,殷若成胸中涌起一種莫名的情緒,雖說與碧小荷相識不過短短兩日,但她的一顰一笑,她的驕橫刁蠻,都已經深深印在殷若成的心底。
「待琉璃尺之事一了,再找她去吧!」殷若成自言道。終于下定決心,朝另一個方向行去。
碧小荷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閑逛,從未涉世的她,看見任何東西都覺得新奇。她懷念起鎮口的香酥鴨,奈何身上沒有錢。沒有錢,那就偷偷拿一只趕緊跑吧!碧小荷如此想,旋即又搖搖頭,「我乃堂堂聶大仙的嫡傳弟子,怎麼能干這偷雞模狗的勾當?」可是那香酥鴨真的好想吃嘛!忽然有些後悔沒有要蘇家的那兩錠大元寶,不過,看殷若成的那張臭臉,若是要了蘇家的東西,只怕要跟她絕交!碧小荷從未下過蓮花山,也沒有什麼朋友,對與殷若成這份友誼頗為珍惜。「不能讓殷若成那家伙看不起,哼,不就是香酥鴨嗎,不吃就不吃,又餓不死人!」話雖如此,但碧小荷依舊忍不住往那家老鴨店走去。吃不到香酥鴨,聞聞香氣也好啊!
「哎唷!」碧小荷痛叫一聲,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在街頭飛奔,正好撞上碧小荷。
「小子,給我站住!」後面追來一滿臉肥膘的大漢。少年一听喊聲,朝身後望去,眼見大漢就要追上,少年尖叫一聲,顧不得撞到誰,拔腿就跑,一溜煙的消失街頭。
碧小荷郁悶道︰「今天撞著掃把星了,哎唷,好痛!」碧小荷揉揉肩膀,忽然發現身上少了點啥,一探之下,才發現掛在腰間的玉烏龜不見了。「靠!不是撞著掃把星,是撞著賊了!」碧小荷大叫一聲,當即朝少年逃跑的方向追去。敢偷姑女乃女乃的東西,不想活了!
碧小荷畢竟是修道之人,腳上功夫非同一般。
「小毛賊,站住,把東西還給我,否則休怪我不客氣!」碧小荷邊追邊喊,只消片刻就超過原本追趕少年的大漢。那少年見來者不善,隨手拋出一個小瓷瓶,瓷瓶甫一接觸地面,轟然爆開,濃煙四起,碧小荷袖袍一卷,激起一股風勢,濃煙就此吹開,那少年已經跑遠。碧小荷窮追不舍,雖然這玉烏龜有礙觀瞻,難看得要死,畢竟是臨行前聶隱娘交給她的東西,說什麼也丟不得。
那少年拐過街角,忽地跳進一個大院。碧小荷二話不說,也跳進去。
只是,這片破石林為何怎麼轉悠也走不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