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抿著嘴角,看著薛栗貪婪的眼神,道︰「薛公子別誤會,沈慕白與沈家並無干系,是井泉鎮新開業的當家,不過弱冠之齡。」頓了頓,接道︰「為人憨厚老實,倒也沒啥出彩之處,只不過閑暇,想讓你查查罷了。」
薛栗听說,當下響起張牛曾經說過在井泉鎮,遇上的標致小娘子,尚未成年,及肩的秀發還未挽起。
他好奇去井泉鎮打探過,那小娘子是沈家村沈氏的兒媳,沈慕白之妻,尚未行周公之禮。原本薛栗動了歪心思,不過,不久之後,便听到他們和沈府掛上關系,也就淡了那點心思。
今日四爺提個醒,薛栗才記起,道︰「沈慕白是否有個叫蘇繡娘的妻子,家中養著瞎眼老母,外帶還有一妹。」(古代青光眼,大都喚作瞎眼之人,前文提過瞎眼指的是左眼,右眼依稀還是看見,常年勞累所致。)緊抓著手中的絲帕,小眼楮閃爍算計。
四爺見薛栗這番模樣,心中暗道︰莫不成這薛栗認識沈慕白,不過,這樣更好,免去事情繁雜。只不過薛栗這猴急模樣,少不得要費些功夫,輕咳幾聲,道︰「听薛公子這番話,你認識這沈慕白?」說罷,儒雅的神情,讓人看不出一絲異樣。
薛栗往旁邊瞧了幾眼,抬手對著身後的老福揮了揮,示意離去,往四爺旁靠了靠,附在四爺的耳畔輕聲道︰「四爺也對蘇繡娘感興趣,雖說身子骨還沒張開,小臉蛋著實討人歡心。」說完,猥瑣模了模下顎,對著四爺做了個男人都明白的眼神。
四爺沉默不語,心底冷哼!這薛栗果真不學無術,三句話離不開女人,這番表情著實惹人惱怒,要不是有事相求,四爺真想拂袖而去。
蘇繡娘確實不錯,但他堂堂沈府四爺,又怎會做出這強人所難之事,不過听罷薛栗的話,心底確實心動。當下掩下所有表情,「薛公子言過了,我只是想知道沈慕白的事物,與蘇繡娘無干,還請薛公子自重!」
剛正不阿的表情,薛栗頓時面色漲紅,額頭冒著冷汗,顫抖著手不斷擦拭額間的冷汗,道︰「小人的錯,都是小人的錯。四爺怎會看上這等胭脂水粉,四爺的吩咐,我定會盡快讓人追查。我讓老夫略備酒宴,還請四爺不要推辭。」
薛栗見四爺面色不善,當下愈發焦急,立馬轉開話題。起身喚出老福,囑咐準備午宴。
見狀,四爺也不好推遲,剛想接話,听著外面傳來一陣腳步響,薛栗雙眼泛光,笑道︰「寶蓮來了!」四爺心中疑惑,他從未听說薛府有寶蓮這人,見薛栗表情,寶蓮不似丫鬟,所幸無事,見上一面亦無妨。心中想著,忽見薛栗起身,進來一
名女子,頭上戴著嵌著寶攢珠髻,綰著玉釵,穿著一身淺青色的長裙,因為天涼,身上還披著一件泛黃的綠色洋襖。
瓜子臉,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眉,身子苗條,步履輕快,靈氣逼人,神采飛揚,嬌媚不可方物。
四爺連忙起身接見,薛栗笑道︰「四爺,這是家妹寶蓮,家母家教甚嚴,寶蓮極少出門,你喚寶蓮便是。」四爺雖不識這寶蓮,但見薛寶蓮這出色之姿,當下便提在心上,賠笑見禮,上前上下打量一回,笑道︰「井泉鎮竟有這般標致的人兒,我今個才算見了,怨不得薛公子要將薛小姐藏在家中。」
優雅打開手中折扇,嘖嘖稱贊,頓時讓進門的寶蓮面色羞紅,因薛母的緣故,寶蓮甚少見人,兄長薛栗游手好閑,不務正業,性子傲慢,讓寶蓮甚是不喜,听聞老福說家中來客,她以為又是些流氓惡霸,當下顧不得薛母的話,起身來大堂。
不料,見著竟是這般儒雅男子,頭上戴著束發鉗珠金冠,穿一件淡青色瓖著金線的袍子,腰間束著五彩白色金邊的宮條,披著銀色棉襖。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五官分明,有稜有角俊俏非凡。嘴角上揚似笑非笑,眼神似醉非醉。
當下一見,寶蓮心中陡然一驚,這哪是什麼流氓惡霸,分明就是富貴人家,望著四爺嘴角的笑靨,當下斂下頭,面頰通紅,未出閣的女子,竟瞧男子面龐出神。羞得寶蓮低頭尷尬不已,縴細的十指不斷攪動衣袖。
見寶蓮眼角含春,薛栗一雙小眼楮算計的轉動著,寶蓮並未定親,要是能攀上沈府這門親,日後在這井泉鎮,誰敢給他臉色看。
薛栗笑道︰「四爺謬贊!寶蓮我來為你引薦,這位是沈府四爺,是咱井泉鎮赫赫有名的名人。」眼里的算計,讓人惱怒,不過此時房中兩人並未在意。
寶蓮斂下眼角,作揖,道︰「寶蓮見過四爺!」銀鈴般的聲音,又亮又脆,輕音嬌柔,听著不自禁心搖神馳,意酣魂醉。
四爺點頭,走近寶蓮坐下,細細端詳半天,問︰「寶蓮可曾讀書?」面帶喜色,日常流連花街,就為尋找知己,家中雖有嬌妻,大戶人家少不得爭寵算計,讓人不喜。今日乍見寶蓮,四爺心中自然少不得一番算計。
原本蓄意繡娘,但四爺終究是讀書之人,做不得搶人之妻這番混事,讓薛栗查探沈慕白,少不得讓沈慕白不得安生,但驚見寶蓮,心中暗自盤算。
寶蓮道︰「不曾讀書,家父再世,上了一年學,識得幾個字。」輕聲回應,不曾抬頭,看著四爺。
「寶蓮姑娘自謙了!生得這般修長好看的手,怎會不識筆墨,今日在西坊得了一副美人扶柳圖,不知寶蓮可肯賞臉,與沈某商討一番。」說罷,便將放在袖中的美人扶柳圖拿了出來,擺放桌面,小心對待!
「西坊?井泉鎮何時多了一家西坊,寶蓮倒是聞所未聞?」听罷四爺的話,寶蓮疑惑著。井泉鎮只有兩家繡坊,這是大伙都知道的事,何時又多了一家。
瞅著四爺這番慎重的模樣,這西坊恐怕不簡單,寶蓮雖未曾出門,見識倒是不曾落下。
四爺輕笑,放下折扇,慢慢將圖打開,道︰「西坊,今個兒才剛開業,不過繡娘的繡活比吳縣有名的師傅都不差半分,我也是有緣才得了這副美人扶柳圖。」
見四爺這番舉動,一側默不作聲的薛栗也不免好奇,上前望著四爺擺放在桌面的繡圖。
寶蓮緩慢移步上前,忖度能讓四爺這般重視,這繡圖定然不凡,不過心底難免升起不滿,受過大戶燻陶的寶蓮,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都略有涉略。繡活自是不在話下,見四爺這樣夸贊,心中多少有個疙瘩。
輕笑道︰「讓四爺這樣重視,寶蓮倒真想見識一番。」顧不得矜持,當下走到四爺身側,打量著桌面平鋪的繡圖。
「自然!」四爺抿嘴點頭,並未多說。
「果然非凡,寶蓮今天受教了。」掩袖沉默,饒是高傲的寶蓮都不得不承認面前的繡圖,無可挑剔。「以前,寶蓮自認繡活不錯,今日一見,還真是坐井觀天了。」
面色黯然,難怪讓四爺這般稱贊,這副美人扶柳圖,不論布局,還是繡工,都十分完美,硬是要挑剔的話,那就是布料,如果換上上等布匹,效果更好。
四爺道︰「寶蓮怎可妄自菲薄,沈氏的繡工在吳縣很有聲望,繡娘是她兒媳,自是得她真傳。」四爺輕笑,安慰寶蓮,繡娘的繡工絕對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他對繡活了解不深,但是對美的執著,他敢說,偌大個吳縣都沒人能超出于他。
「讓四爺笑話了。」輕輕作揖,自嘲不再說話,回頭望著失神的薛栗,輕推幾下,「兄長,這是作何?」
眼底閃過一絲惱怒,雖然不喜薛栗,但在四爺面前這番失態,還是讓寶蓮很是不滿。
薛栗回過神,忙擦下顎,訕笑出聲,道︰「失態了!失態了,讓四爺見笑了,老福午宴備的差不多了,四爺這邊請!」收起猥瑣的表情,薛栗連忙接話。
「薛公子,請!」瞟了寶蓮一眼,尾隨薛栗走進後堂。
「今兒個誰來了?咳咳•••••」古代女子不能上桌,寶蓮作揖後,便進了**,並未隨薛栗進入後堂。坐在**屋中的薛母不斷咳嗽,依舊沒忘詢問來人。
寶蓮乖巧上前,作揖,在薛母身側坐了下去,將一旁的藥端上,道︰「是沈府四爺,說是找兄長有事相商。我擔心是張牛這等惡癖,才出去瞅了一眼。」輕聲在薛母面前解釋,她知薛母擔心,也就自發解釋起來。
「咳咳!沈府四爺,那可是大富人家,寶蓮你跟著去招呼,你那撒潑的兄長,生性傲慢,怕是容易得罪人家。我這邊有王嬤嬤就行,別耽擱,要是能和沈府攀上關系,薛府日後便能不愁生計。」薛母常年臥病在床,身子全都虧損了。一雙厲眼散發著精明的利芒。
听罷,薛母的話,寶蓮手中藥碗一頓,隨即恢復,沒再說話,點頭應承,朝後堂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