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曉梵站在原地看了韓翼一會,忽然轉身又朝胡同里走著︰「去吃飯吧。」走了兩步像是又想到了什麼,又轉頭朝胡同外走︰「去外面吃吧,我請客。」
韓翼看著孟曉梵在眼前來回走了兩趟,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到底去哪吃,你想好了。」
孟曉梵抬頭看著韓翼︰「你想吃什麼?隨你。」
「你又不發脾氣了?就因為我跟你說了……」
「什麼都不因為,我想了想我臉皮不能老這麼厚,每次下午一工作中午都得蹭你頓飯,偶爾我也有良心發現的時候,你吃的也素平時基本都吃草,不像我,走吧吃兩盤青菜花不了幾個錢。」
孟曉梵繼續大步的朝胡同外走,韓翼在一旁跟著她︰「你的意思我不能點葷的。」
「能,反正我請客,你想好了,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孟曉梵跟韓翼坐在餐館里,韓翼看著孟曉梵︰「我跟你說的事情,其實沒什麼人知道,其實連韓崢都不知道關于我母親的那些事情,因為他出生的時候我媽已經移民了,我沒想過有一天會從我嘴里說出心里的這些想法,可是剛才話激到那了,一下子沒忍住就說出來了。」
「我不會跟別人的說的。」孟曉梵低著頭說了句安慰的話︰「任夢父親葬禮的那天我心情挺不好的,其實那一段時期我的心情都不好,那天特別明顯。後來你突然說要去法院旁听,我像是一下子找到件事情能把自己全心的投入進去,法院旁听完我的心情變好了,我想不管我怎麼樣,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在不同的地方發生,法院每天都開庭解決著人們之間的各種矛盾,可能沒有誰能一輩子順心順意,我這點事根本不算什麼。那天起,除了覺的你很像我的師傅更像是我的一個朋友,就好像我其他朋友一樣在不順心的時候可以互相幫助互相安慰。可是後來任夢出事了,醫生說她可能已經患了四五年抑郁癥的時候,我心里挺難受的,我覺的她很可憐,林誠跟她說要轉院,她緊張的以為自己要被拋棄了。可能是我經歷的事情不夠多吧,我也許不該發脾氣,我只是不能想象我的朋友里怎麼會有這麼冷漠的人。很多事可能不能按我心里想的那樣分成對和錯,我也不該要求大家都像我一樣的去想事情和做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心里的那些事。」
「你把我當朋友了?不是因為可憐我,才這麼想的?」
「不是,你沒說你媽**那些事情的時候,我想我已經把你當朋友了。」
韓翼坐在孟曉梵對面在笑,心里說不出的快樂。
孟曉梵和孟曉磊趴在窗台上看著小區里的大爺大媽們在遛狗,「小時候咱倆總是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畫。」孟曉磊在一旁輕聲的說著話,「我在想也許咱倆注定都是要晚婚的人,太著急了可能不好。」
「嗯。」孟曉梵繼續趴在窗台上看著外面。
「誠哥這人,哎」孟曉磊在一旁嘆了口氣︰「他這人有善良,有同情心,有愛心,有責任感,有沖動,有智慧,有愚蠢,他這個人感情豐富想讓誰都好,說白了就是優柔寡斷的一個男人,他真的適合過簡單的生活,事情剛一復雜,他的生活就亂了。都是男人,我也知道他的心理,其實我也不能說他有多壞,只能說也許你們倆的緣分還沒到吧。他跟許麗娜可不一樣。」
「我們倆已經好幾天沒打電話也沒發短信了。」孟曉梵想上次跟林誠說要推遲婚期,林誠沒提出反對,看來林誠的心里也覺是應該推遲的。
孟曉梵喘了口氣,轉頭看著老哥︰「我把李茹介紹給你吧?我覺的她是個好女人,我已經好幾個月沒見她了,雖然經常打電話,不過一打電話她就說我是有異性沒人性,突然想想有了男朋友之後好像真的跟她疏遠了一點,要是她能當我嫂子是不是就不用怕她說我重色輕友了?」
「李茹?就是長著丹鳳眼的那個?」
「長丹鳳眼怎麼了?長丹鳳眼也是美女啊。」
「老爸,老媽不喜歡怎麼辦啊?」
「你沒發現老爸老媽喜歡的都成不了嗎?」。
孟曉磊看著孟曉梵笑了笑︰「讓我考慮考慮啊。」
日子只是平常的過,每天太陽升起落下,從吃飽到饑餓輪回著,除了林誠像是一下子變的遙遠了,似乎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變化。孟曉梵偶爾發短信問他情況怎麼樣了,林誠只是簡單回答她還好。
已經有十天了,十天沒跟林誠見面了,孟曉梵坐在辦公桌旁想著林誠笑的彎彎的眼楮,自己也忍不住想笑。還未陷入沉思,電話突然響了,孟曉梵接起來是婚紗影樓打來的電話,通知她可以去取照片了。
「還有必要去取嗎?」。孟曉梵自己小聲嘀咕著。
「您說什麼?」影樓的服務人員像是沒听清她的話,又再次詢問著。
「沒什麼,我知道了。」孟曉梵坐在辦公桌旁一直想著要不要取照片,忽然覺的如果自己不去取也許不會有人去取了,她想了想去跟韓翼請了假。
「我想早走一會。」
「干什麼去?」
「影樓通知我去取照片。」
「什麼照片?」
「婚紗照的。」
「哦。」韓翼看著她點了點頭︰「你自己去嗎?」。
孟曉梵緊閉了下嘴唇︰「嗯,不取的話不知道會不會被當垃圾扔掉。」
韓翼低垂了眼瞼︰「用我幫你去拿嗎?應該有不少東西吧?」
「嗯,不用了,太多的話,我打個車。」
孟曉梵到達影樓的時候已經快五點了,她進去說明了來意,服務人員就開始往桌子上擺那些相冊,相框,孟曉梵坐在那忍不住翻看著,心里覺的酸酸的。有人輕輕的扶了她的肩膀,「曉梵。」熟悉的聲音緩緩的傳來。
孟曉梵轉過頭去,林誠正站在她的身後,林誠瘦了一大圈,整個人顯得很憔悴,看見孟曉梵臉上掛上了一絲笑容。
「你怎麼來了?」
「哦,給您打電話,您好像沒說死要來,我們就又給林先生打了個電話。」服務人員在一旁做著解釋。
林誠也坐下來開始翻那些相冊,接著是他沉沉的嘆氣聲,「我們去旁邊的咖啡店坐坐吧?」林誠把那些照片收進了盒子里,跟孟曉梵一起去了影樓旁邊的咖啡店。
兩個人坐在咖啡店里似乎不知道誰先開口。
「任夢怎麼樣了?」
「不知道要怎麼說,轉到專科醫院發現她情緒更不好了,好像什麼時候都不能離開人一樣,她也很不喜歡那個環境,結果住了一個多星期,她說實在受不了了,就出院回家住了,醫生說要保持一個好心情,我不知道什麼叫好心情只能盡量順著她的意思。」
兩個人又陷入到沉默中。
「林誠」孟曉梵猛喘了口氣︰「我們就這樣吧」
林誠抬著眼楮看著孟曉梵︰「什麼叫就這樣吧?」
「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咱們倆的事情,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到底有什麼好的解決方法,咱們分開吧」
「曉梵,你別這樣,你給我點時間。」
「時間是個問題,這問題我也考慮過,任夢的病也是個時間問題,醫生說不能刺激她,要給她好的環境,可能我們結婚就是對她最大的刺激了吧。」
「曉梵,咱們都冷靜點。」林誠一直在拿手搓著額頭︰「任夢她會好的,你等等我,你別給我壓力好嗎?」。
「我可以等,可是我們都說不出來要等到什麼時候。壓力,這其實就是我考慮的問題,你本來就是想對任夢的事情負責任,如果我不跟你分開,你心里還會對我有份責任,我也不想看你總是被這種情緒折磨,我也跟著受折磨。我覺的我不算是個自私的女人,但是這次,就當我是自私吧。總是想著你那的情況我也很痛苦,我自己也不想這樣。我有權利為我自己結束這種痛苦。任夢的問題,我想過了,以我們倆的性格,她有任何狀況我們在一起都不會幸福的,沒準會自責一輩子,與其這樣我想想還是算了,就當是我懦弱我想逃避吧。」
「曉梵,我不會再跟任夢在一起了,我只是想讓她能好起來。」
「我知道你想什麼,我也知道你不會不管她的,也許你也想照顧到我的情緒,可是你越這樣你壓力就越大,我壓力也大。我們分開了,你就不用總是想我是你女朋友你需要考慮我的感受,我也不用總想我男朋友不在身邊他現在正在照顧別的女人。」孟曉梵的話剛落,林誠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來看著上面的號碼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林誠像是想要宣泄一樣把手機狠狠扔到了一旁的牆上,手機應聲落地摔碎了,把咖啡廳里的另兩桌客人嚇了一跳。
林誠說不出話只是坐在那一直在做深呼吸。
「可能就像我哥說的咱們的緣分沒到吧。也許吧,也許有一天我們還能再踫到一起,我們都還沒結婚,任夢的病也好了。那個時候你還願意娶我的話,我再嫁給你。」孟曉梵說完話,站起身來把那個放相冊的箱子打開,把小本的娘家冊拿出來,「我想把這個拿走,不知道下次穿婚紗是什麼時候了。」說完孟曉梵就抱著那本娘家冊離開了咖啡店。
孟曉梵的心里很疼,這些天她一直想著要怎麼跟林誠說這些話,卻沒用勇氣打電話見他,她想可能這就是一種安排,讓她在做了這個決定後就遇到了林誠,也許這是在提示自己不應該再拖下去了。孟曉梵抱著那本娘家冊一直在街上走,毫無目的,只是不想跟人說話,腦子也什麼都沒想,可是卻不停的出現林誠的笑臉,她也在笑對著想象著的那個笑臉。她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到的那間熟悉的夜店,可是她就是到了,抬頭看著那熟悉的招牌,也許因為是周末夜店里的人很多比平時嘈雜,孟曉梵買了瓶酒,從夜店里又出來了。她貼著牆走到了夜店背面的過道里,一坐在地上,開始喝起來。孟曉梵懷里抱著那本娘家冊,一邊喝酒一邊嗚嗚的哭起來,想忘也忘不掉,就是她現在的狀態,不知道這酒能不能幫她。窩在那個小角落里,似乎世界只剩她自己了,眼淚終于可以盡情的流了。
眼淚哭干了,腦子也開始混沌,她開始翻著那娘家冊看著那照片咯咯的笑。笑了好一會,發現有個人站在她旁邊,她坐在地上抬眼看著這個人。
「韓翼,你來了?」
「嗯。」韓翼輕輕的嗯了一聲。
「隨便坐啊,我不招待你了。」
韓翼也貼著孟曉梵坐在了地上。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我剛才給你打電話了你不記得了嗎?」。
「是嗎?」。孟曉梵半眯著眼楮看著他,「我藏這麼隱秘的地方你都找到了,你厲害。」說完她就朝韓翼豎了豎大拇指,孟曉梵說完話又開始拎著酒瓶子喝酒了。
韓翼一把把酒瓶子拿過去︰「別喝了,喝的夠多了。」
「你干什麼啊?我自己買的,還給我」
韓翼把酒瓶子扔向了遠處,听見嘩啦一聲,酒瓶子碎了。
「你干什麼啊?」孟曉梵很生氣的揪著他的袖子︰「那還好幾口沒喝完呢。」
「你賠我」孟曉梵使勁拽著韓翼的胳膊晃著。
「不賠,你醉了。」
孟曉梵半眯著眼楮看著韓翼,忽然嘿嘿的笑起來︰「哎,我給你看個美女,你想看嗎?」。
韓翼微側著臉看著她,沒有接話。
孟曉梵把那本娘家冊拿出來擺在韓翼面前︰「你看怎麼樣?美吧?」
韓翼看見相片里孟曉梵和林誠開心的笑臉,緊閉了嘴唇沒說話。
「我就要結婚了,馬上就要結婚了,就差那麼一點點。」孟曉梵在韓翼面前拿手比劃著。「沒了,現在結不了了。」
孟曉梵翻到了古裝照片,拿手指著照片跟韓翼說︰「你看他,眼楮笑的彎彎的多可愛,他偏說自己是傻姑爺,可是我好喜歡這張,一點都不傻就是可愛。」說完孟曉梵又把那相冊抱在懷里哈哈的大笑著。
「孟曉梵,你夠了啊你別這麼折磨我了」韓翼在一旁木無表情的說著話,孟曉梵似乎沒听見一樣還在繼續哈哈的笑著。
韓翼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到孟曉梵睡著的,孟曉梵靠在他肩膀上沉沉睡去的時候,她終于安靜了。他把她抱上車,看著她懷里還依然抱著那本相冊。他把外衣月兌下來蓋在她的身上,開著車到了他們小區的樓下。
韓翼坐在車里看著身旁這個熟睡的女人,只覺的自己呼吸有些困難。孟曉梵的呼吸很勻,他不舍得叫醒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的側臉,昏暗的燈光打進車里,他看見孟曉梵的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淚,韓翼控制不住的伸手擦去那滴眼淚,第二滴眼淚又隨即落下來。這是他第一次見這女人哭,還是在她睡著的時候。韓翼想要止住她的淚水,可是對睡夢中的人卻無能為力。
韓翼能做的事情似乎只能是,輕輕的幫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卻發現手指在眷戀著她的臉頰,將手輕撫在她的臉上不願離去,小指卻勾動了她的唇,在唇角輕輕的游移。韓翼想吻她,這是他腦子里此刻唯一的想法,也許他不該對一個宿醉的女人這麼做,可是他不吻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這個機會。他不能自已的湊過去,輕輕的吻了孟曉梵,這嘴唇溫暖又柔軟,帶著濃濃的酒意,韓翼覺的自己被迷醉了,想要離開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他留戀在這個吻上,和她能如此的接近,呼吸彼此的呼吸,感受著她的溫度。
「林誠。」孟曉梵輕輕的囈語。
韓翼听見這個名字,覺的自己像被扼喉一樣的憋悶,兩個女人在睡著的時候都在喊著同一個男人的名字,而這個名字卻不是自己,可是任夢的呼喊只是叫他煩躁,此刻他只覺的像被人在心上扎了一刀,疼痛的到難以言語。他緊閉眼,覺的自己的情感已經到了不可控制的頂點,他的吻開始變的肆意起來,他覺的自己的腦子已經不能思考了,這吻變的很瘋狂,他想打開孟曉梵牙關他向她施加著某種壓力,孟曉梵像是條件反射一樣的回應了,這回應像是一種鼓勵讓他更加不願離去了。
孟曉梵隱隱約約的覺的有人在吻她,她想這是個夢,也許她夢到了林誠,可是這吻卻和林誠的不同,林誠吻很溫柔,可是現在的吻卻霸道到有點壓抑的程度,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看見了一個男人,由于太近看不清是誰。孟曉梵側了頭躲開了這男人吻,拉開了距離半睜著眼楮想要看清是誰,當她看清楚吻她的人是韓翼的時候,孟曉梵像是被雷劈了一樣一把推開了韓翼。她猛的開開車門沖了出去,一個沒站穩摔在地上,她指著車里的韓翼大罵著︰「你大爺的,你怎麼跟我耍流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