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吝嗇地開眼一日,初二起又淅淅瀝歷下起雨來,曬得微干的衣服只好移到室內晾著。
春雨又帶來一股寒冷,讓人們直縮回屋里。
大清早捂在被窩里,听著屋檐滴水聲,心頭倒一片寧靜。
藍子酣睡中還磨起牙,不時小聲囈語。
昨晚譚虹她們辦起聯歡會,著實讓藍子喝得夠多。
要說女人們拼酒發起狠來,巾幗不讓須眉,其中自然因小玉而起,看來藍子對小玉還是心存芥蒂。不過,藍子喝醉的樣子很可愛,昨晚回到家里一直拉住母親的手喊媽。心疼的母親轉頭責備咱,說自己的媳婦兒怎麼不保護好呢?
這不是不讓嘛。
藍子外表溫順,骨子里很有主見、不含糊,那麼一點稜角。
新村的小學到九月份開學,藍子昨晚說不需要賺很多錢,一家人都在,和和樂樂、平平安安在一塊就算最大幸福。這話最得母親中听,娘倆叨到深夜才讓咱抱著藍子回房。
正月初走親串門是必然,可咱的親戚們基本在桑家塢,沒有外出訪的打算。「大嬸」在年前早就合計好,初二他們幾個會來到桑家塢聚一聚,所以早交代了魚莊那邊。
不想今早來訪的客人倒意外,居然是一年沒聯系的田老,這位專事石刻的民間老藝術家,看去人消瘦了些,精神卻抖擻。他說,偶爾從電視看到才記起丁文,輟刀一年多又想起石刻,終究不想擱下這趟手活。
當初資金短缺時甩賣過洪荒石,現在說什麼都不願意,準備一口拒絕,他的孫子田黃拉咱到一旁。他說他的爺爺癌癥晚期,時日已不多,唯一的願望尋一塊合意石頭,留下一件傳世作品。
田黃央求的目光,咱不忍心拒絕,安排田黃爺倆在魚莊住下後,只帶著田老在四周逛逛。
「小丁,謝你答應老頭我不請之情。」
「田老有具體想法嗎?」
田老搖頭,只說有這股強烈的創作沖動。
「那不妨在桑家塢多走走,看看這新家園和對面的筆架島,找些靈感。」
說到筆架島,丁文的目光仿佛透過春雨迷蒙,凝望向海的對岸。那神情和言語讓田老觸動,田老萌生想到筆架島看看的念頭,到底什麼讓丁文有這般留戀和深情的目光?
回到魚莊,丁文特地送去洪荒空間采摘出來一藍的水果與蓮子,還吩咐常知偉要注意田老的伙食。
不知從哪兒听來的消息,興沖沖門拜訪,卻被田黃擋在門外,說他爺爺在思考作品的時候絕不能被打攪,于是又轉到咱家門。
「這是我初中的死黨,蘭琳魚坊大老板。」這麼向「大嬸」與「蠟筆小新」他們介紹,讓這家伙難得地謙遜起來。「蠟筆小新」哇一聲叫,又一個億萬大富翁,又讓的臉臊紅。
邱碧瓊這回沒來,劉沈說她的父親已經得到減輕刑罰,差些保外就醫的手續而已。唏噓之外,眾人多了些感慨。
劉沈這次來訪,有奉著他的老板意味,一反次的張揚,這回極力邀請給予技術指導。奚新見劉沈來這一套忍不住火大,奚落了劉沈,說失些許利事小、損感情事大,難道非得把錢裝進那個無良的老板口袋里?
劉沈訕訕無語。
原來劉沈並非他向別人宣揚那樣處境好,他的這個養鰻場由于藥檢不過關,去年根本沒有贏利,年薪30萬只是數字。打起抱不平,說他家的小琳子被某人聘請做法律顧問,年薪為300萬,引起哇聲一片。
李若琳答應做為私人法律顧問是有條件的,自然是魚料加工廠事兒,她本來不想領年薪,不願擔負這種責任,而是想自己舒服過獨立創業的生活,但魚料加工廠由不得她不答應。
這家伙咋這麼容易泄底呢?丁文只得無奈搖頭,同學在一起何必炫耀?
藍子氣鼓鼓地敲他一個暴栗,誰叫你多話,鬧得大家好笑。
奚新等三位女同學拉走藍子,四人侃得甚稔,不時飄來歡愉的笑聲。劉沈繼續說起他的養鰻場事兒,只要求孵化基地派出專家輔導,這個要求話里有話,想必也眼饞人工孵化鰻苗技術。
這無所謂,只要能請得動,無論誰都行,包括隨氏的研究中心,咱也是持著這個態度。
人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何必堵住人家前程?
劉沈的主意讓幾位同學大鳴不平。
同學來了,相陪一場,但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醉了藍子。魚莊里款待一番,帶著滿嘴的酒味歸去,也不枉大學里相處的幾年好時光。
眼看一天又將過去,田老邀至客房內。
原來田老在下午逛了一圈筆架島,回到魚莊客房後靈感涌現,竟素描出石雕的圖。
田老如是說,夢中的家園應該是世外桃源。
曾經想過承包下筆架島的荒山,山種滿桃樹,待得春暖花開,漫山遍野盡桃紅。
田老的圖樣甚合吾意,此次既是田老收山之作,咱也應大氣些,那就雕個數平方的石屏,于是專門騰出一間當臨時工作室。
次日抬來一方大青石,田老見之不勝欣喜,當即潛進臨時工作室不出。
被趕出去的田黃聳聳肩,頗有沮喪神色。
石雕的構思不僅按圖索驥,更重要需根據紋路、顏色發揮出想象力。田老雙手不斷摩挲著一個多高的青石片,遠遠近近地凝視,那神態簡直忘乎所以,口中還喃著這片石料的外形、紋路與筆架島實在太像了。
形狀與紋路自然是丁文刻意為之,咱若是精通這門手藝的話,在洪荒空間里可以行隨意走,也許能成為一代名家。不過看到田老那麼投入,也不願在旁打攪,輕輕拉開門然後反手關。
田黃靠在走廊邊抽著煙,見丁文出來,馬現出笑臉。
「你不用打邊角料的主意了,不過我會付給田老一筆加工費,你可要照料好田老的身體。」草草交代幾句,丁文轉身便走。
田黃無聲地咬牙切齒,正準備一彈煙頭,卻被譚虹逮個正著。
這個田黃吶,與一個樣,都盯住石料不放,咱懶得管他們生悶氣,洪荒石絕不能再散出去,邊角料還可以打磨手鐲、吊墜這些小掛件嘛。
咱吩咐譚虹了,看緊工作室這扇門。
劉沈他們今天不打算走,說是好好拜訪一下葉老,可葉老歷來不喜與這些商人聯絡,即使咱出了面也請不動,他窩在孵化基地內一整天後,又行色匆匆啟程前往京城,可謂神色見首不見尾。劉沈只好退而求其次,聯系那些課題組的研究員,想請他們做為技術指導。
「大嬸你這麼迫切,是不是立過軍令狀?」
劉沈被丁文說得苦笑不迭,同時也死了這條心。
課題組的研究員們目前沒人願意離開桑家塢,尤其在課題進展有了突破。果真如小琿坦率所說的那樣,這個課題經過了三年多日夜攻關,現在剛剛找到某些解決的途徑,沒人願意放棄這種機會,而且在桑家塢工作、生活比想象的要好。
至于什麼樣研究課題,即使丁文也搞不清楚,劉沈終于發覺自己想法過于簡單,索性不再旁敲側擊。
「蚊子,我現在即便被打發走也不怕,你可是我們的退路,到時別把我們趕出去就行。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村莊的環境比我那邊好得太多,你們幾個也應該去看望一下校嘛。」劉沈擱下心頭那份強求後,整個人也輕松多。
「等你和小新大喜日子定下來,我們提早幾天去。」
「得了,一家子到時都帶,咱們那兒也算山青水秀哦。特別是蚊子你們倆,這會兒正肥,記得捎個大紅包來。要不現在給我們幾個指條明路,也讓大家都趁早肥一肥。」
這個劉沈,該怎麼說他好
水產養殖從來都是高風險高回報,入了這一行還在大包大攬,若不仗著洪荒湖水的神奇,病害或惡劣氣候足以讓一年到頭的辛苦付之東流。
「蚊子,你們的人工孵化鰻苗取得成功,這總可以讓我們小肥一把。」奚新一語驚醒夢中人,劉沈摟住她親一口,說還是老婆迂回戰術好。
花鰻的柳葉苗每尾市價16∼1元,給老同學自然讓出3元的余地,每尾13元。奚新做事還算地道,說見者有份,這次正月來訪六人,再考慮邱碧瓊那份,打算留出每尾2元的利潤均分。
劉沈當場給他的老板匯報後,說只要能得到孵化基地技術支持,養鰻場就能一口氣訂下200萬尾,每尾按
行啊,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丁文點頭,讓劉沈喜出望外。
劉沈幾個終于覓到一個參觀孵化基地的機會,當看到鰻池里的鰻苗、魚苗和一些種魚時,六人總算大開眼界。奚新贊嘆不已,什麼是實力,這才叫實力,池里的每樣魚種都價值不菲。
藍子對此司空見慣,仍饒有興趣听著別人的贊嘆。
苗種發售須與葉老先通個氣,在不影響課題研究情況下,只要辦個簡單的出場手續。但兄弟歸兄弟,生意是另一碼事,在全額貨款未收到前一概不予發貨,這由不得劉沈再三請求。
劉沈只好等他的老板親自前來敲定,決定在桑家塢多逗留幾天,美其名曰實地考察。
任由他們愛住多久,反正他們吃住都在魚莊里,省得母親忙前忙後。
劉沈的老板是位青年人,听說才二十七八歲,是個爽快而謙遜的人,做事干脆大氣,他擁有兩個養鰻場和一個烤鰻廠。听了丁文給算出的一本帳,又參觀了孵化基地後,嘗到常知偉的清炖花鰻鯢,他馬拍板定下這個訂單。
「丁哥,你們可一定要提供技術保障,否則我今年準備跳鰻池。」
「董老板盡管放心,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我的兄弟還在您手下混呢。您可嘗過劉沈的嘮叨勁?我不想天天被他吵不得安寧,不過丑話說在前頭,你們一定要按照我方提供的養殖方案,到時我會派人去蹲點哦。你們不要給技術人員發工資,但需要一部車接送,畢竟他們主要的精力還在研究課題。」
「沒問題,屆時也歡迎丁哥時常前去浩翰鰻場指導。」董老板大有相見恨晚之說。
派誰去,咱心里有底,只需給葉老一個提議,說是多方橫向比較差異性,他準能答應。
不過為了穩妥起見,還是親自前去一趟。
捎小琿,開車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