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芯一下子怔住,她沒想到自己參加選秀,竟然在淑妃心里造成這樣一個誤會。
如若這個誤會不深,或者是其他事情,她完全可以默認,不加理會,但這件事,容不得她不解釋,更不能讓淑妃有所誤會。
兩個女人之間,一旦變成爭搶夫婿的關系,而且這個夫婿還是皇帝時,較弱的那一方,定然會敗。
敗的定義是什麼,她很清楚。
所以,她必須要解釋,可怎麼解釋呢?正在她苦思冥想時,淑妃忽然站起身,語調比寒冬臘月時節的冰雪還要冷︰「你要是有這個想法,可以告訴本宮,本宮在皇上面前為你說幾句好話,還至于參加什麼選秀?」說到這里,她猛地一頓,目光更為冷徹︰「難道說,你根本不滿足這些?你要與本宮一教高下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雲芯要是再不開口,就沒有機會解釋明白了,于是匆匆回答,「奴婢不敢,參加選秀,只因為奴婢心中愛慕一人,苦無相見機會,只好出此下策,希望可以博他青睞。奴婢自知有錯,惹娘娘不快,還請娘娘網開一面,饒恕奴婢。」
「哦?愛慕一人……此人是誰?」淑妃雖依舊語聲冷厲,態度卻溫和了許多。
雲芯只好硬著頭皮道︰「是……戶部侍郎之子聶衍。」
淑妃雖什麼也沒說,表情卻漸漸舒緩了。
雲芯長舒了口氣,雖然自己臨時推出一個聶衍,但看淑妃的樣子,似乎是信了。
可她的安穩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一天後,這位由她信口胡鄒的戶部侍郎之子聶衍,竟親自找上門來,要見她一面。
雲芯一開始非常驚訝,不明白聶衍怎會知道她,直到淑妃前來告訴她,聶衍已在淑月宮後花園等她,她才明白,這事十有八九,是淑妃透露出去的。
不見?不可能。
若是不去見,就等于承認自己之前都在說謊,可見了呢?又該如何?她與聶衍素昧平生,只是身為皇太後時,曾遠遠瞧了一眼,認真說起來,她與聶衍,實在算不得有何交情。
為了不讓淑妃懷疑,雲芯只好前去見一見,這個自己嘴里說出來的「愛慕之人」。
到了後花園,剛一轉過月形拱門,就見一青衫男子,正站在園中的一棵棗樹下,背影修長,漆發如墨。
滿園的落葉,洋洋灑灑而落,男子肩頭已落滿層層枯葉,他卻恍若未覺般,一動不動,像是一座精心打造的石雕。
桂花的香氣,馥郁芬芳,雲芯踏著地面上的落葉,緩緩走近男子。
若論長相,聶衍可算是京城中姣姣出眾的貴公子,不但才華橫溢,且性情溫和,極易相處。
這也是雲芯突然說出他的原因,換做旁人,或許早就惱羞成怒,自己不但名節盡失,還落個欺主叛逆的罪名。
听到她的腳步聲,聶衍慢慢轉過身。
男子的眼神很寧和,仿佛一潭沉靜的湖泊,見到雲芯,眸子只輕微閃動了一下,彬彬有禮地向她行了一禮,雲芯也連忙斂衽還禮。
兩人之間非常客氣,讓站在不遠處觀察的淑妃,大感疑惑。
「在下听說,姑娘對在下仰慕已久,期望選秀時,可以被在下選中。」他雖是用問話的口吻,卻是陳述的語調。
雲芯也不想否認,坦然道︰「是。」
聶衍眉峰微蹙,低頭想了想,又緩緩展開眉目︰「姑娘可知,按照選秀規制,只有皇上挑選完畢,才能由我們這些公卿士族家的子弟挑選。」
雲芯毫不掩飾地笑了笑︰「沒錯,但是第一輪,雲芯不會入選。」
「哦?何以肯定?」聶衍奇道。
「雲芯自有辦法,況且,皇上又怎會選中我這個身份卑微,相貌平平的宮女?」
「那倒不一定,姑娘太過自謙,不知旁人心里究竟做何想法,或許,姑娘可以平步青雲,扶搖直上也說不定。」聶衍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雲芯卻忍不住笑出聲︰「公子抬愛了,雲芯了解皇上,也了解自己。」這話說的沒錯,她對龍君佑,算是最了解的,可是,並非全部了解。
聶衍微微向前走了幾步,撢去肩頭落葉︰「那姑娘是否了解在下呢?」
雲芯微微一怔,一時想不出聶衍話中含義,見她目露迷惑,聶衍微笑解釋︰「你認為,我是否會選擇你?」
被他這麼一問,雲芯倒沒了主意,本來就是信口胡說,沒想過對方會怎樣,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了,誰知聶衍竟然親自找了來,若這個人不是他,雲芯還以為對方來找自己算賬了。
可是,就算聶衍不生氣,他會真的娶她嗎?
想到這個問題,雲芯忍不住覺得好笑,拈起肩頭的一片桂花瓣,凝望許久,她才慢聲道︰「公子是個很好的人……雲芯,從來沒有奢望過什麼。」
「很好的人?」
「對,很好的人。」丟下花瓣,雲芯轉頭︰「不當面揭穿我的謊言,為我留足了面子,也……保住了我一條命。」
聶衍抿唇一笑︰「是很好……」歪著頭,他似乎看到了什麼,將雲芯的手一拉,順勢攬住她的肩膀。
雲芯一驚,呆呆看著聶衍。
聶衍小聲在她耳邊說︰「淑妃娘娘在看著呢。」
雲芯心頭猛地一顫,眼楮卻一動不動膠著在某一處,不敢向淑妃所在的地方看。
因為聶衍的這個動作,徹底消除了淑妃的疑心,她輕舒了口氣,放心地走開了。
「要是不嫌棄,就讓我娶你吧。」聶衍見淑妃離去,于是放開雲芯,與她重新保持一步距離。
「什麼?」雲芯懷疑自己听錯了。
「聶某至今未娶妻妾,唐姑娘若是願意,我們可以喜結連理。」
這句話的意思明白到不能再明白,雲芯滿心驚詫,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心口震顫,就像一面被敲了好幾下的鐘鼓,傳出嗡嗡的回音,怎麼都停不下來。
最後,連聶衍是何時離開的,雲芯也不清楚。
但是這件事,就這麼定了,聶衍會在皇帝挑選完的第二輪,遞上寫了她名字的簽,然後由禮部安排,不久後,她就可以被接出宮,披上紅嫁人……嫁人了。
這一切就像是個夢一樣,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過大喜大怒的她,竟然緊張地睡不著覺,被雅秀和淑妃嘲笑了好幾回。
選秀歷經一個月時間,第一輪終于完畢,雲芯滿心歡喜地等待著好消息,想到馬上就可以離開這個生活了幾十年的牢籠,她的心就像只不安分的小鳥,飛出高高的宮牆,飛上了九重雲霄。
-----------郁悶的分割線-----------
為什麼都沒人投票留言呢?郁悶,郁悶,郁悶,偶比女主更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