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了個大早,雲芯披了件紫貂斗篷,抱著一個白銅手爐,在巽王府的後院里散步。
經過幾天調養,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說句實話,住在巽王府倒比皇宮閑散舒適,起碼不用伺候人,每天看書散步,日子過得飛快。
正走著,一個雪團般的影子突然從拐角處沖出來,雲芯來不及躲閃,和那影子撞在一起,「撲通」一聲,兩人一起跌進厚厚的雪堆里。
雲芯坐起身,將撞在自己懷里的「雪團」挖出來一看,竟是龍承軒的獨女魚兒。
魚兒爬起身,拍拍身上的雪粒,女乃聲女乃氣道︰「你是誰?見了我為何不行禮?」
雲芯好笑道︰「小小年紀,記性怎麼這麼差,你爹爹沒有告訴過你,姐姐是這里的客人嗎?」。
女孩歪著頭打量雲芯,小小的臉蛋紅撲撲的,極是可愛。
「嗯,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幫我取風箏的漂亮姐姐!」魚兒一聲歡呼,又一頭撲到雲芯懷里,「爹爹果然說話算數!」
雲芯眉睫一跳,將魚兒推開少許,問道︰「你爹爹對你說了什麼?」
「爹爹說,漂亮姐姐一定會到府上和魚兒玩的!」魚兒死死抱住她,就不松手。
雲芯冷笑,原來龍承軒早就有此預謀,雖說被人毆打致傷並非是他安排,但不能不說,他一直都在尋找機會,這個男人真不是一般的自信啊。
「漂亮姐姐,你叫什麼名字?」魚兒摟住她的脖子,仰起小臉,眼楮又大又圓,黑溜溜的像兩個葡萄。
「我唐雲芯,你叫什麼?」
「我叫龍曉魚,雲芯姐姐,你陪我堆雪人好不好?」魚兒指著一旁的雪堆道。
與孩子玩耍不是雲芯的特長,但看魚兒一臉期待,又不忍拒絕,正在遲疑不定時,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男子低沉好听的嗓音跟著在耳邊響起︰「這麼大的雪,兩人一起坐在雪堆里,不冷嗎?」。
雲芯轉頭一看,竟是龍承軒。
正想起身,一只修長的手伸來,雲芯望了眼笑意溫和的男子,想也沒想,便握住他的手站起身來。
或許,這就是與龍承軒相處的好處,什麼都不用顧忌,連主僕之間的禮儀都可以省去,在這之前她萬萬也想不到,自己與龍承軒,竟會如此心平氣和地相處。
「魚兒,又在胡鬧了?」龍承軒低頭,在魚兒的發髻上模了模,雖是責怪語氣,卻帶著滿滿寵溺。
「沒有。」魚兒撅起小嘴,一副委屈的樣子︰「魚兒想讓雲芯姐姐陪我一同堆雪人,姐姐還沒答應魚兒,爹爹就來了。」
「哦,是這樣?」目光,仿若不經意瞥過,卻將雲芯所以表情盡收眼底︰「這樣還不算胡鬧,雲芯姐姐在生病,魚兒不知道嗎?」。
魚兒低著頭,似乎更委屈了︰「魚兒不知道,魚兒就是不知道,爹爹是壞人,總是責罵魚兒!」女孩子越說越傷心,最後竟哇哇大哭起來,抱住龍承軒的腰,粉女敕的小拳頭泄憤似的捶打男子健壯的身軀。
雲芯一瞧這情形,忍不住笑出聲來。
龍承軒偏過頭,望著她臉上綻開的笑容,戲謔道︰「開心了?」
雲芯眼神一閃,躲開了他的視線,同時收斂笑意。
「何必呢?我這里又不是皇宮,再說,你那脾氣,我還能把你怎樣?」龍承軒繞到她面前,平日里冷厲的眸子,此時顯得極為溫和,淡淡的笑意充盈其中,那眉那眼……竟與那人絲毫不差。
「別欺負孩子了……」雲芯沒頭沒腦丟了這麼一句話來,兩人都是一怔,待反應過來,龍承軒笑得更歡暢了。
「那就听你的。」龍承軒把埋在自己腰上的小腦袋挖出來,道︰「魚兒,雲芯姐姐答應陪魚你堆雪人了,還不快道謝。」
魚兒抬起頭,揉著一雙通紅的眼楮,走到雲芯面前,有模有樣地行了一禮︰「魚兒謝謝雲芯姐姐。」
一句老氣橫秋的話,一個變了形的禮節,讓雲芯又忍不住笑出聲,一把攬過魚兒︰「好了好了,別听你爹爹的,魚兒年紀還小,不用這麼拘束。」
魚兒眨眨眼楮,望望雲芯,又看看龍承軒︰「爹爹不讓!」
「什麼不讓!」
用指控般的眼神瞪著男子,女孩扁扁嘴巴,大聲道,「爹爹要魚兒懂禮貌,講禮儀,還不許魚兒大聲說話,更不許魚兒玩泥巴,魚兒要是爬樹掏鳥蛋,他就打魚兒!」
這回連龍承軒都忍不住笑出聲,孩子的血淚指控,不但沒有得到同情,反倒讓兩個大人笑得前仰後合。
「是,都怪爹爹不好。」龍承軒想要伸手安慰魚兒,卻被女孩一把揮開,小身子向前一撲,躲進了雲芯的斗篷的里。
「魚兒。」龍承軒故意板起臉。
「爹爹壞!」魚兒躲在雲芯身後,沖著男人做鬼臉。
無奈的搖頭,龍承軒饒有興味地看著雲芯︰「這孩子自打見了你,就越發膽大了。」
「王爺可是在變相斥責雲芯?」眉梢輕挑,下意識將身邊的孩子護得更緊。
龍承軒看著魚兒,眸光忽然一變,暗沉幽深宛若一汪池湖,寒冷的空氣,在他面龐上罩起了一層寒霜,越發襯得他面色如玉,眸光輕轉,在女孩與女子身上留戀,「魚兒的母親早逝,這孩子自小缺少母愛,誰也不肯親近,卻唯獨與你……」
龍承軒的話還未說完,雲芯心頭悚然一驚,想也不想就接了話茬︰「紅顏薄命,確實令人惋惜……」
「唐雲芯,你究竟知不知道本王在說什麼?」溫和的男子陡然暴怒,嚇得魚兒又向雲芯身後縮了縮。
「凶什麼,不要嚇到孩子。」慶幸自己轉移了一個令人尷尬的話題,雲芯將魚兒從身後拉出來,輕語安慰。
誰知對方不依不饒,並沒有因為她突然地打岔而結束話題︰「唐雲芯,魚兒很喜歡你,要是真想安慰這孩子,不如想想別的法子。」
聞弦歌而知雅意,龍承軒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了,除非心智幼稚如孩童,否則斷沒有听不出的道理。正在為難,一名小廝急匆匆跑了過來,見到龍承軒,連行禮都顧不上,便焦急道︰「王爺,皇上來了!」
「什麼?」龍承軒看了眼雲芯,轉頭問道︰「皇上在哪?」
「已經向這邊來了!」小廝指指前方,急得跳腳。
龍承軒面色陡變,眼中似有熔岩翻滾,正欲說些什麼,雲芯身子一轉,拉過魚兒,語調輕柔道,「魚兒,今日天寒,我們不堆雪人,姐姐教你折紙人,好不好?」
魚兒眼楮一亮,帶著躍躍欲試的興奮勁︰「好啊好啊,那雲芯姐姐快教魚兒!」
淡淡看了龍承軒一眼,雲芯牽著魚兒,向另一個方向緩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