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箭,不是拓跋朔射的?
那是誰?
心口忽然冒上一陣寒涼,雲芯不自禁擁緊雙臂,企圖將自己嚴密的保護起來。
拓跋朔的話中之意,龍君佑也听出來了,可他卻怎麼也想不明白,除了拓跋朔,還有誰會想要自己的性命,為了可以躲開龍承軒的視線,他特意派他前去濟州賑災,這時候的他,怎麼也不會抽出時間與精力來對付自己,況且自己行蹤隱秘,龍承軒就算要對付自己,也不可能這麼打探到他的所在。出去拓跋朔和龍承軒,還有誰處心積慮要對付自己呢?冥思苦想,卻始終想不出來。
感覺到身後之人的恐懼,他驀然一驚,難道,那一箭根本不是沖著自己來的,而是雲芯?
沒來得及證實,拓跋朔便以揮手下令。他才不管那一箭是誰射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取龍君佑的性命,只要殺了龍君佑,宣朝必然大亂,趁此機會大舉入侵,宣朝就是北夏的囊中之物了,立下如此大功,還怕父王不將王位傳給自己嗎?北夏對王位,一貫尊崇能者居之,故而北夏才可以一步步壯大,直至今日與大宣朝對抗。
包圍圈越縮越小,龍君佑和雲芯被牢牢圍困,根本沒有半分逃月兌的機會。就在北夏士兵襲來的一瞬間,自龍君佑的身後,突然冒出十幾名勁裝的黑衣大漢,將龍君佑密不透風地圍在中間。
拓跋朔抬手做了個手勢,所有士兵听命停步。
「怪不得你一點也不緊張,原來早有準備。」拓跋朔目光寒澈地盯著那些黑衣大漢,神態以不似之前那樣得意倨傲,卻也沒有半分失落,「不過,你有準備,我也並非沒有。」
沒有留下思考的余地,拓跋朔話音剛落,身體猛地向前掠去,沒有任何征兆,速度又這樣快,擋在龍君佑身前的黑衣人也是在拓跋朔已經接近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可為時已晚,拓跋朔的身形就這麼從幾人的身邊擦了過去,直沖龍君佑而來。後面的人算是反應快了,見拓跋朔已經沖破包圍,紛紛擋在龍君佑身前,正面向著拓跋朔迎上去,竟是兩敗俱傷的架勢。可誰也沒有料到,拓跋朔竟然中途一轉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掠向雲芯所在的方向,龍君佑見勢不妙,慌忙命令︰「不要管朕,都去保護雲妃」
這些黑衣人都是大內頂尖的高手侍衛,雖然武功高強,這兩下遲緩下,也追不上拓跋朔的速度,加上一直圍在周圍的北夏士兵,也紛紛涌上來絆住眾人的腳步,眼看拓跋朔已經掠到了雲芯的身邊,卻怎麼也趕不過去,雲芯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拓跋朔打算以自己為要挾威迫龍君佑,她大不了一死了之,所以看著拓跋朔接近,也不閃避,就那樣僵直的站著。
可惜,她估計錯了拓跋朔的目標,在與她擦肩而過的一瞬,拓跋朔抓起她身邊的駱羽,一閃之下,迅速返回了己方陣地。
「駱羽」雲芯情急之下想要追上去,龍君佑忙攔住她︰「雲芯,不可」
「可是駱羽被他帶走了」雲芯看著不停在拓跋朔手中掙扎的駱羽,焦急萬分,後悔自己剛才竟然沒有保護駱羽。
龍君佑牢牢抓著她,輕聲安慰道︰「你放心,無論如何,朕都將他救回來。」
雲芯這才安靜下來,但心中不安的預感,卻越來越強烈。
拓跋朔是打算用駱羽來威脅自己?還是龍君佑?如果是自己,那她大不了跟他回北夏,可若是龍君佑……她仰頭望著他,企圖在他臉上找到令自己安心的堅定,可是,她自己的心都無法堅定,又憑什麼來要求他?駱羽與他無親無故,縱然是拓跋朔要駱羽的命,也不該由他來以命抵命。
猛地推開龍君佑,雲芯無視那些手持利刃的北夏士兵,徑直踏步向前,用那雙曾經傲視過群臣的眼楮,環視四周,不知為何,那些士兵竟被她決絕冷煞的氣勢所震懾,一步步向後退著,拓跋朔眼中現出玩味,一手卡緊駱羽的脖子,威懾般對雲芯道︰「你再向前走一步,我就掐死他。」
雲芯腳步一頓,漆黑的眸中霎時迸裂出血一般的慘烈顏色,唇角微勾,竟繼續踏著步子,向拓跋朔的方向靠近。
拓跋朔一呆,他萬萬沒想到,雲芯竟然會無視他的威脅。
錯了嗎?怎麼會錯?這些時日與她的相處中,他可以看得出來,雲芯對駱羽的愛護,遠遠超過了她的性命,他不信她不會在乎,或許,她只是抱著僥幸,以為他不會真的殺了駱羽。手指的力量加大,駱羽的臉色已經開始變得蒼白,連哭喊的力氣都在逐漸失去。
拓跋朔是真的慌神了,怎會連駱羽都威脅不了她拖著;駱羽後退幾步,拓跋朔幾乎嘶吼著對她道︰「你瘋了,難道真的不怕我殺了他?你好好想想吧,如果這孩子死了,你會不會痛心欲絕。」
雲芯一邊走,一邊發出低低的冷笑︰「拓跋朔,駱羽死了,我也絕不獨活,沒有了威脅皇上的籌碼,你就失敗了,總有一日,皇上會為我母女報仇的。」
拓跋朔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捏著駱羽的手都在發抖,早知道雲芯瘋狂,卻沒想到她會瘋成這樣,竭力鎮定了一下思緒,正欲再次開口,雲芯卻被另一個撲上來的人影保住,「雲芯,不可以」
龍君佑牢牢抱住她,向後拖去︰「一定還有辦法的,你這樣會害死駱羽」不知道為何,看著駱羽憋的慘敗的小臉,他竟然覺得那樣心痛,或許,是因為他是雲芯的孩子,如果他死了,雲芯也必然傷痛欲絕,不願獨活,應該是這樣的,所以無論如何,他不能讓駱羽死。
他一邊拖著奮力掙扎的雲芯向後退去,一邊時刻注意著拓跋朔的舉動,大內侍衛緊跟著護在二人周圍,也不敢放松警惕。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時刻,拓跋朔忽然又開口了︰「龍君佑,我給你一個選擇,是要這個孩子,還是要唐雲芯。」
兩人紛紛一呆,停住腳步,以迷惑不解的目光看向拓跋朔。
拓跋朔松開手,微微一笑,將已經半昏迷的駱羽丟給一旁的侍衛,又抬手做了個手勢,緊接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被帶了出來,因為臉上的血跡和滿身泥濘,雲芯沒有認出這個女人。龍君佑更是滿心不解,這個女人,跟他們有什麼關系?不過,雖然看不出拓跋朔的意圖,他卻還是看出了那個女人穿的是宣朝服飾,且屬于宮廷裝,他既然身為宣朝的皇帝,就算平日里再不注意,也看得出那身衣服屬于七品女官。
拓跋朔走上前,一把抓起女人的頭發,接過士兵遞來的水壺,兜頭澆在了女子的臉上,那血污一片的臉,在清水的沖刷下,逐漸清晰。拓跋朔隨手丟開水壺,將女子的臉揚高,以便讓雲芯看得清楚。
「既然你鐵了心要以自己的命和你兒子的命來換龍君佑的性命,那我這麼逼迫,似乎也沒有意義,如果龍君佑不願意要這個兒子,那我不介意帶他回北夏,讓他成為我北夏的臣民,過個十年八年,由他來親自攻打宣朝,殺了他親生父親,豈不快哉?」拓跋朔眼中爆發著冷酷的狠意,琥珀色的眸子,霎時變成一片沉沉的黑色。
而雲芯和龍君佑,卻被拓跋朔的話完全震呆了。
他剛才說什麼?兒子,親生父親?雲芯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拓跋朔冷哼一聲,抓起女子的頭發,將她向前一擲,那女子滾了幾下,正好跪趴在雲芯的腳邊。望著那張臉,雲芯喃喃出聲︰「秋菊?」
沒錯,就算事隔多年,她也能一眼認出,伏在自己腳邊的這個女子,正是江彩繡的貼身侍女,秋菊。
可是,她怎麼會在這里?
秋菊抬起頭,在看到她的一瞬,死氣沉沉的眼眸忽然爆發出神采,身體前撲,緊緊抱住雲芯的腿,「雲妃娘娘,救救奴婢,求您救救奴婢,您一定可以救奴婢的。」
深吸一口氣,壓在心中的惶然和驚詫,雲芯朝前方的拓跋朔問︰「怎麼回事?」
目光在她和龍君佑身上游移,突然又落在秋菊身上,冷聲命令,「說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或許,雲妃娘娘可以幫你討個人情。」
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秋菊緊緊攥著雲芯的裙角,急急開口︰「我說,我都說。其實,那次娘娘在暢音閣被迷昏之後,是被送去了景福宮,因為江昭儀已非完璧之身,怕被皇上發現,所以就以娘娘您做替代,而皇上也喝了江昭儀事前調制好的**參湯,加上夜晚黑暗,這樣便神不知鬼不覺的讓皇上以為您就是江昭儀。」
听了秋菊口中的真相,雲芯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渾身發冷,幾乎連站都站不穩。
原來,這麼多年的堅持,竟然只是個可笑的錯誤。駱羽,這個不知父親的孩子,竟然是龍君佑的骨肉,這四年來的每一刻,只要看到駱羽,她就會忍不住想起龍君佑,她以為只是自己太想念他的緣故,卻沒想到,竟然是因為血緣
呵,老天真會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