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 的光輝實在太耀眼,耀眼到可以忽略其他人的存在,只要與韓 攀上關系,在良城便萬事好辦,而且他名下擁有良城最大的書店,若是有他的宣傳,那是穩賺不賠啊,自然,選中他還有各種原因,譬如他的風評極好,為人極其和善,還譬如,這位韓公子是白手起家,不過數年就成就了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可謂她學習的榜樣,膜拜的偶像……
打定主意,蘇薇開始研究韓 的喜好,甚至是他的生活作息,她曾經去找過專門打听消息的人,卻是獲知甚少,韓 不喜歡露面,只每個月有兩日出來巡視產業,其余時候不是在府中,就是在自己的畫舫消遣。
這個月的巡視已過,要下次再見,需等上大半個月,蘇薇曾經想過遞拜帖約見,但得知每日遞帖之人多不勝數,這麼做的話,她的拜帖只怕會混跡于大堆大堆的帖子中,直到染上灰塵也無人問津。
正當她為了如何接觸到韓 的絞盡腦汁的時候,忽然有消息傳來,韓 不日將在他的畫舫上舉辦春日會,邀請良城一眾名流雅士一聚。
這一日,陽光晴好,青湖畔上異常的熱鬧。
「什麼?五百文錢?」一條烏篷船前,蘇薇瞪著一個瘦弱的船夫,聲音尖銳的變了調。
明明說好了兩百文錢雇用這條船,誰知這廝居然臨了加價,要一兩銀子才開動,不然就出借給別人。五百文啊,就是半吊錢啊!她總共借墨衍的也不過百兩銀子,哪經得起這麼敲詐?!
「公子若是嫌貴,盡可以去找別人。」那船夫斜睨了蘇薇一眼,一副認錢不認人的嘴臉。
坐地起價!你丫的奸人!
蘇薇心底咆哮著,對上船夫「要不是看在你預定的份上,我還不租給你」的目光,慢慢的斂下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氣,快速的從懷里掏出一串錢,「快點開船!」
三四月正是游湖的好時節,往日的青湖已甚是熱鬧,何況今日韓 在青湖舉辦春日會,許多人上不了畫舫,卻還是願意在附近瞻仰一下韓公子的風采,這一天青湖畔的船家幾乎都被租用了,若不是她早幾天就在此訂下一條船,此刻只怕只有望湖興嘆了。
抑郁的上了船,蘇薇不忘回頭照看笙曉,「笙曉,委屈你了。」笙曉雖然只是一個丫頭,但看墨衍在衣食用度上講究的勁兒,應該從未坐過這種烏篷船。
唉,她居然淪落到比一個丫頭也不如的地步。
笙曉溫文笑道︰「蘇姑娘客氣了,能彈得蘇姑娘作的妙曲,笙曉感激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委屈?」
蘇薇嘆息一聲,不做多言。
韓 難得舉辦宴會,想見他的人定然會想方設法的混進去,而為了防止人流雜亂,韓 自然也會嚴格控制到場之人,要想沒有請帖進入會場,就只有一個辦法︰讓韓 親自請進去。
一群名流雅士湊在一起,玩的就是高雅,只要她高雅一籌,自會引起韓 的注意。
春日會還沒有開始,但陸陸續續的人已經多了起來,湖畔那邊停靠著一艘華麗的畫舫,不時有人進出。
那就是韓 的畫舫。
遙望著畫舫,蘇薇暗暗咽了下口水,以後她也要有一艘這樣的畫舫,一定!
四月方至,園中的梧桐已漸漸退去女敕綠化為蒼綠,繁茂的枝椏下,是一片沁人的清涼。
窗扉半合,屋內,墨衍手持一卷書,側面瓖嵌在柔和光線中,勾勒出一道優美的輪廓,如玉般的容顏泛著一層淺光,散發出一種悠遠寧靜的氣息。
忽然,有人輕聲敲門,他頭也未抬,翻過一頁書,和聲道了一句︰「進來。」
細碎的腳步聲漸行漸近,一個身著墨色長衫的清秀少年走進來,躬身一拜,「公子,姑娘帶著笙曉去了青湖。」
墨衍的手頓了頓,眼眸半垂,似有所思,「青湖……」語聲輕喚而溫柔,似是低喃,似是疑問。
片刻後,他放下手中的書,抬腳直往外走,墨藍色的衣擺無風飄逸。
四月的陽光已經有些毒辣,蘇薇在船頭坐了一會,就有些耐不住了,等了許久也未見畫舫開動,更是有些煩躁。
「船家,你這可有漁具?」實在是無聊,無聊透頂。
「沒有。」那船夫悠悠答了一聲,又道︰「公子可是想上韓公子的畫舫?」
蘇薇秀眉挑了挑,那船夫瞅了她一眼,一副就知如此的樣子,「公子這一招,早就已經有人用過了,釣魚已經不管用了。」
「哦?」蘇薇眼中浮起一絲趣味,「那什麼招才管用?」
「公子應當是外地人吧。」那船夫大概是白賺了一筆,心情十分之好,「什麼招都不管用,韓公子想見誰,自然會見誰,不想見誰,怎麼都見不到。」
蘇薇皺了皺眉,忽而笑得有些微妙,「要是我能見到韓公子,並且讓他親自過來接我上那畫舫,你信不信?」
船夫瞅了瞅,見眼前的少年長得無可圈點,衣衫也不見得華美,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倒是他帶來的丫頭還貴氣一些。想那韓公子是什麼人,向來只有人請他,哪有他請人?這少年如此大言不慚,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信?」蘇薇見船家目光懷疑,提高了音調,露出一個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笑容,「那咱們來打個賭,怎麼樣?」
船夫瞧見那狐狸微笑,心底生出不好的預感,但又耐不住好奇心,猶豫再三,終是忍不住問出口︰「打什麼賭?」
「若是我見不到韓公子,我再給你五百文錢,不過呢……」蘇薇眼珠一轉,「若是我能叫韓公子來請我,你把船費還給我,怎麼樣?」
一邊是誘惑,一邊是損失,船夫面露掙扎之色,雖說沒有人能破了韓公子的規矩,可是誰知道有沒有個萬一呢?
見船夫猶豫不決,蘇薇心底冷笑,隨即露出一副懊惱之色,驚咋道︰「哎呀,不行!說起來你總是沒虧什麼,可我就虧大了,五百文錢太多,最多兩百文……」
「五百文就賭!賭五百文!」船夫听她改口,急忙道。
蘇薇眉頭緊鎖,十分猶豫的樣子,最終嘆息一聲,「好吧,我們讀書人最重信用,五百文就五百文吧,就這麼說定了。」
坐在一旁的笙曉始終未發一言,只靜看著蘇薇戲弄船夫,見她陰謀得逞還故作姿態,嘴角微微一彎,可那笑意還未溢出來,她仿佛又想起了什麼,漆黑的眸子蕩開一絲復雜,很快又了無痕跡。
蘇薇心底暗笑不止,面上卻不見波瀾,目光一轉,對面的畫舫已經徐徐開來。
「船家!」蘇薇低喝一聲。
船夫撐開篙子,迅速往前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