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雲歌 第二卷 第二章 非禮且勿視

作者 ︰ 嘉沐

自那日得知雲芷沒有記憶之後,連青佩次日便將以前有過交往的人的信息集成書冊交給她,囑咐她務必盡快熟知其中內容,因為在她失蹤的一個月里,質子府一直以長公主病弱而拒絕見客,就連素來交好的璃公主也被拒之門外,而今她已經「痊愈」,即便她依舊可以找借口不見一些人,但是她免不了要進宮面聖,若無充分的準備,必然會露出馬腳。

而從她決心接受雲國長公主這個身份後,她自然也樂意了解更多身旁的人和事,雖然遠離權力中心,沒有那麼多的你死我活的陰謀詭計,但她作為質子的身份極為特殊,免不了會被人欺壓,亦或是被利用,譬如這一次流落民間。

知己知彼,方能站穩腳跟。

之所以不能讓別人知道她失憶,是因為她的處境,並不樂觀。

當年寧熙帝與帝後極為恩愛,是以在寧熙帝繼位後,整個**也只有帝後一人,雲芷是嫡出皇長女,一出生即被立為皇儲,而後帝後在三國之戰中死去,小雲芷被送往蒙國為質,使得寧熙帝**無人,也無皇嗣,在眾臣的勸諫下,寧熙帝無奈之下納了一名貴君,而後誕下皇長子與二公主,時至今年,已經六歲。

雖然她依舊是一國之儲君,但如果再過幾年她依舊無法回國,而皇長子與二公主漸漸長大,她的地位便岌岌可危,現如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楮在盯著她,只待她有絲毫錯誤,便可能陷她于不利。

可謂步步驚心,如履薄冰。

她本來想裝病再多裝一些時日,待了解的事情多一些了,再去面對外邊的人和事,但一日耐不住心癢,在院子里溜了一圈,卻沒想被前來傳話的侍女撞見她活蹦亂跳的采花,于是沒出兩天,連青佩的預言便應驗了——蒙璃又派人送了東西來,並且讓人傳話,讓雲芷得了空進宮給她彈彈琴。

很顯然,蒙璃已經知道她「痊愈」了,而且不僅蒙璃,大約所有盯著質子府的人都知道,臥病一個月的雲國長公主,已經沒事了。

蒙璃待前雲芷極為親厚,她這番「重病」,蒙璃也操了不少心,于情于理她都該進宮去看一看她,于是次日,帶著忐忑的心,雲芷便進了宮。

出門的的時候,幾天未見的訾衿終于出現了。依舊是眸若寒潭,刀刻般的輪廓精致到極致,白衣如雪,行走時端的是清雋之極的書生氣。

對于訾衿這個人,雲芷心底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曾听貼身侍女淡玉說過,她來質子府四年,便只听訾衿說過一句話,那就是連青佩與他說了很久,最後征求他意見的時候,他「嗯」了一聲。

寡言到幾近無言。

一個能言卻不願言的人,背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見她望著訾衿若有所思,連青佩暗自嘆了口氣,提醒道︰「公主,該上車了。」

雲芷收回目光,淡淡一笑,鑽進車中,才坐穩,窗戶的簾子被掀開,只听連青佩輕聲囑咐道︰「公主若是遇到其他人,不要多做理會。」她頓了頓,「如果遇見七皇子,請公主勿要過于忤逆他,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公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話從今早就一直在說,真是不厭其煩。

雲芷輕點了下頭,「我知道。」

連青佩望了望她,似是還想說著什麼,終是道了句小心,放下簾子,喝聲叫車夫趨馬,只听一聲鞭響,馬車便開始動起來。

雲國質子府距離皇宮並不遠,不到兩刻鐘,便听車夫吁馬停車,說是皇宮到了。

得知她今日進宮,蒙璃已經派人在候著,見她一下馬車,等候已久的老太監便帶著雲芷徑直往重華宮去。走了將近半個時辰,雖然早前也知道蒙璃所居的重華宮比較偏僻,但是眼見那太監帶的路越來越偏僻,周圍漸漸的沒了人影,取而代之的是花木繁密的花園,雲芷的心不由提了起來。

她想問還有多久才到,但思及前雲芷多次去過重華宮,自是對來回的路徑十分熟悉,如果她開口一問,無疑就是告訴別人她不知道去路。

思忖間,她目帶詢問的看向訾衿。覺察到她的目光,訾衿偏過頭,垂眸看了她一眼,輕輕蹙了蹙眉,而後微微頷首,表示並無問題,只是他的臉色有些古怪,雲芷看不懂那背後是什麼意思。

忽然,遠處傳來了一個細碎的聲音,仿佛刻意壓制,卻又抑制不住,時高時低的在花園里響起,雲芷覺得古怪,不由豎起耳朵凝神靜听。

「啊——」一聲申吟突然拔高,似是痛苦,又似是愉悅,雲芷一听,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竟然有人在皇家花園里面打野戰!

她愣愣的望向訾衿,好奇與興奮凝固在臉上,仿佛在問︰你听到了沒有?

訾衿是習武之人,耳力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在很遠的地方,他就覺察出了花園里有人,本來想快些走過就不會遇到這種事,誰知那兩人的動作竟然如此快,更沒想到雲芷听到聲音居然不是震驚與羞澀,卻是一臉的淡定,仿佛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不由有些惱意,又有些哭笑不得。

「听說天香閣來了異域美人,風家小四為了看美人跟一個嫖客打起來,雲瀟那眼高于頂的小子也蠢蠢欲動了呢。訾衿,你要是想看美人就跟我說一聲,我帶你一起去看,但是不許一個人去,不然我會生氣的。」身著紅紗裙的小女孩像一團火般掛在他的脖子上,揚著一張粉女敕的小臉極其認真的說著,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撲閃撲閃的望著他,執拗的要他發誓保證,但她自己分明就是一臉的色相。

掠影如煙閃過,他有些失神,但很快,他又一如平常。

在皇宮中偷情,除了皇帝,被發現了都是重罪,而發現這種事的人,也會惹上一身騷,眼下她已經深陷是非之中,不能再讓人抓住她的把柄。

這時,雲芷顯然也意識到了這種事容易招惹是非,與訾衿交換了一個眼神,見帶路的太監似是沒有覺察,想是年紀太大耳力欠佳,並未听到不遠處的動靜,便馬上催促那太監加快腳步。

在遠去之前,雲芷隱隱約約的听到那壓抑得痛苦的女聲喘息著叫著了一個字,「祺……祺……」

心有一瞬的停滯,腳步亦隨之頓了頓。

在這個皇宮中,只有一個人的名字里面有這個字……

見她臉色有些異樣,訾衿若有所思的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一下,而後垂眸看著她。覺察到訾衿的目光,雲芷迅速收斂了心思,面色如常的跟上太監的腳步,快步離開了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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