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大部分涌向雲芷,淡玉有那男子保護一時沒有性命之虞,可男子被幾名刺客糾纏著一時也月兌不了身,雲芷這里的情況更加不容樂觀,訾衿護著她多有不便,而蘭簡兮雖是劍術高強,如此敵眾我寡的久戰下去必然會吃虧。
「你們快走」蘭簡兮一劍橫掃,急聲對雲芷二人道,低沉的嗓音仿佛浸在水里,氤氳中帶著細微的喘息。
訾衿眸光一沉,頓時覺察出了他的不對勁。
中氣不足,內傷的前兆。
許是覺察到淡玉對雲芷的重要,刺客見一時無法擊敗訾衿與蘭簡兮二人,圍攻淡玉的人又多了幾個,那護著淡玉的男子頓時吃力不少,身上一下子多了幾道口子,連帶著淡玉也受了些許劍傷,卻死死的忍住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生怕會讓雲芷再次擔憂。
訾衿猛然一個劍花暴起,連斬兩人之後,速速急退幾丈。
「小芷,你相信他麼?」
暗啞的聲音因為長期不說話而顯得干澀,卻無損于原來的清澈悅耳,于暗夜中浸染出一絲別樣的安寧。
雲芷猛然抬頭,眼眸里溢滿驚詫,蒼白瘦削的面頰上全是不敢置信,「訾衿,你說話了?」
訾衿的深幽的眼眸里劃過一絲不自然,「一會兒,讓他,帶你走。」
「為什麼?你怎麼辦?」她知道自己不會功夫,跟著誰都是負擔,可照理來說,訾衿應該寧願自己負擔她,也不願讓別人來負擔她。
猛然一個撞擊,錚錚兵戎交接的聲音刺入耳中,雲芷貼著他寬闊的胸膛,听到他低沉而沉穩的聲音傳來,「他這樣下去,可能會死。」
懷里的雲芷明顯的僵了僵,不自覺看向一旁專注對敵的男子,四處血花飛舞,他的衣衫上卻縴塵不染,遠山清水般的容顏上交錯劃過道道光影,漆黑的眸子里是不可侵犯的高傲,即便身處重重包圍,依舊彷如信步花庭。
可是,他可能會死
訾衿在紛亂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刀刻般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決斷,雲芷抬眸望著他,被他眼中的堅毅感染,心神沉下來,也明白了訾衿的打算。
訾衿這番安排並非緊緊是不想讓蘭簡兮受到傷害,一來她正在謀劃回國一事,其中許多計劃都考慮到蘭簡兮的因素在內,倘若他現在出了事,那麼她的前途也跟著愈發的難料,二來他是因為她卷入這場爭斗中的,另一名男子想來也是他的人,她不能讓他因此出事。其間也考慮到蘭簡兮的武力值,雖然不能長久打斗下去,但是短時間內必然可以保她無虞。
所以,權衡之下,讓蘭簡兮帶走她,訾衿便可全心應戰,淡玉獲得還生的機會也會大增,而她也可月兌離危險。
心念電轉間,雲芷點了點頭,訾衿一個旋身來到蘭簡兮跟前,恰時他飛劍劈開一條出路,訾衿用力輕輕一推,將雲芷送到蘭簡兮的跟前。
「我們先走」雲芷拉著蘭簡兮急聲道。
訾衿見狀又是一個暴起,連連擋住涌來的刺客,讓他們二人得以盡快離開。
雲芷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正好見到訾衿飛身轉劍,眸光有一瞬間對上她,在冰冷的銀光閃爍中,劃過一絲溫暖的笑意,精致清秀的容顏是從未見過的柔和與寧靜。
訾衿,訾衿,你一定要安然歸來……
兩人急速奔跑,耳畔的錚錚聲漸漸遠去,蘭簡兮帶著她在巷子里繞來繞去,突然迎面沖出一群人,雲芷大驚,卻听蘭簡兮解釋道︰「別怕,這是我的人。」
見到他提著一把血劍,來人登時跪在地上急問︰「殿下這是……」
蘭簡兮無力的揮了揮手,「速速派人去金玉滿樓,除了九月和雲國質子府的人,剩下的能抓活的抓獲的,否則一個不留。」
跪著的人臉色大變︰「殿下我們……」
「今日只怕是遇上對手了,怪不得你們不知道消息,去查一查今日有何異樣。」
「是。」得令的幾人迅速散開,一下子便消失不見。
他帶著雲芷上了一間閣樓,雲芷知道安全了,這才放松了心思,卻猛然發覺自己的手心一片溫熱的濡濕,松手一看,竟是滿手的鮮血
蘭簡兮力乏的坐下來,秀麗的面龐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瑩粉的雙唇卻沉澱出異樣的嫣紅,眸底一片深邃的黑暗,凝結出一種妖冶的美麗,直教人移不開眼。
「你的傷……是在良城受的傷?怎麼還沒有好?」雲芷愣愣的盯著他垂下的手,鮮血還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掉,眼楮有點酸澀,心里一片冰涼。
一個小小的皮外傷,竟然三個月沒有愈合
他眉梢輕輕的動了動,淡淡一笑,卻笑得有些吃力,「是我罪有應得,隱瞞身份把你送去青峰山的代價。」
還有心思開玩笑
雲芷上前蹲在他的跟前,握住他受傷的手,小心的揭開纏在上面已經濕透的紗布,眼中映出一片鮮紅,「為什麼會這樣?」
他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低眉頷首的女子,良久後才慢慢道︰「當年慕隱離帶人將我母後劫殺後,我去找他要母後的遺體,跟他交了手,他本來可以殺了我,大概是覺得對不起我母後,傷了我之後便留了我一條命。」
她用干淨的紗布將傷口擦拭干淨,清楚的看到手背上的皮肉裂開一條很長的口子,邊上已經開始結痂,可見原來的山溝已經開始愈合,卻因為外力而被強行扯開。
他怎麼就不說一聲?
雲芷沉默下來,熟練的將傷口處理好,打結的時候突然听到蘭簡兮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真的是雲國長公主?」
手猛然一抖,她抬起頭直勾勾的盯著他,睜大的眼眸里映出他輕輕皺眉的模樣,低頭一看,只見一片殷紅已經冒出來,浸濕了大半紗布。
「對不起……」她突然手足無措起來,也不知是擔心秘密被看穿,還是因為自己的莽撞。
他的眼中劃過一絲奇異,一動不動的望著她,遠山清水般眉宇間浮出一抹沉思,但是很快,他好像釋然了什麼,揚起唇角,「你真不像一個公主,琴棋書畫什麼都不會,卻盡會些奇怪的東西。」
嘲諷赤luo果的嘲諷
雲芷原本還十分擔心自己被他看穿了,誰知他竟然是拐著彎的笑話她
雖是有些氣惱,卻也安下了心,馬上順著他的話將這個危險的話題轉移了,「我像不像公主,關你什麼事?」白了他一眼,丟下他的手。
他笑了笑,目光里含著莫名的情緒。
雲芷松了口氣,突然想起正經事了︰「南枝在哪里?」
「她不在這里。」他的語氣透著冷漠,「她對你很重要?」
「南枝是個好女子,命運不濟流落于此,我自然該善待她。」
蘭簡兮望著她,「你對她的來歷知道多少?」
雲芷一怔,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你什麼意思?」
「你認為的好女子,已經離你而去了。」低緩柔和的嗓音在空寂中生出一絲冰冷,讓雲芷遍體生寒,「她現在如果沒死的話,那就是已經立下救駕之功,進階為後*宮妃嬪。」
「救駕?她怎麼救駕?」她不相信,沒辦法相信,可是理智告訴她,蘭簡兮不會胡編亂造。
明明長了一副剔透的心肝,待人的心思卻如此單純。
該說她什麼是好?
蘭簡兮緩緩道︰「今日乾文帝微服出宮,她大約只知道乾文帝在碧南湖,但是不知道戌時會有刺客,在金玉滿樓大亂之時趕去了碧南湖,倘若她沒被刺客誤殺,或者被誤當成刺客,定然會成為救駕功臣,以她之容貌,必然會被乾文帝看中。」
「你為什麼不攔著她?」雲芷盯著他站起來,一股怒氣從心底串上來。
她將南枝交給他,他怎麼可以看著南枝去冒險?
她待南枝那麼真誠,為何南枝會如此欺騙于她?
他無聲嘆息,並沒有解釋。
雲芷凝望他許久,滿腔的火氣突然全都散去,心底蔓延開一絲悲涼。
南枝有自己的路要走,她攔得了一時,攔不了一世,或許到時候還會怪她擋了她的路,可是南枝有苦衷為何不說出來,她或許能幫忙呢?為何不信她?
她早就該覺察了,從上次帶南枝進宮見到乾文帝後,南枝就已經有打算離開她了,可是她一直都沒重視,使得事情到此也無能為力。
「對不起,是我失態了。」雲芷垂著眼眸,眉宇間爬上一絲疲倦,「你怎麼知道乾文帝微服出宮,還知道他去了碧南湖?你好像還知道會有刺客?」
漆黑的眸子里已經一掃倦色,而是一片冷靜的清明。
他挑了挑眉,一副「你冤枉我了」的模樣︰「刺客與我無關,我只是機緣巧合下得知今晚會有刺客,然後猜出乾文帝會微服出宮。」
「你總是有那麼多的巧合。」雲芷微諷道,心說他這次肯定又搞什麼陰謀了,這種趁火打劫的事,他是再擅長不過的。
他模了模鼻子,口中輕輕道︰「我啊,認識的人多一些,所以消息也多一些。」
雲芷哼哼冷笑,信他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