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兩國邦交而聯姻這樣的事,蘭簡兮完全可以推掉,或者用其他的方法鞏固兩國關系,這一點,以他現在的地位完全可以做到。
撇開這一點,蒙璃是她最親密的朋友,他最清楚不過,即對她有心,又如何會娶她的好友為妻?
看似合情合理的表面,實際上最不可能。
其實,她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
夕陽如血,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落到青石板上,無言孤寂。
殿外無聲,殿內亦無聲。
跌跌撞撞的跑回來,身邊的人也不知什麼時候出去的,門是什麼時候關上的,四下一片寂靜,她失了魂般的不知何去何從,腦海里只有一個聲音在叫囂——
他要成親了他要娶妻了他的身邊將有別的女人了
一時,心如蟲蛀。
她明明還記得,墨詢說他會來找她的,叫她養好身子,平平安安的等著他來。
北山上那溫暖的笑容,似笑非笑的說著「有苦同吃」。
被禁足的時候,他強忍著傷病來看她,將傳家的墨玉交給她,他們在那一夜交心許諾。
他笑吟吟的說她原來是個妒婦,卻又耳鬢廝磨的與她說喜歡……
他們還沒有分別多久啊,那些事情都還像昨天發生的一樣,那麼多的美好,那麼多的甜蜜,為什麼一下子就變了?為什麼他連說一聲也不肯?
慌慌張張的掏出那塊玉佩,好似要抓住什麼一般。
十指緊緊的扣著那月牙形的墨玉,一瞬不瞬的望著,像是看到了誰,一下子刺痛雙眸,不自覺已經淚流滿面。
時間仿若失去了意義,她就那麼坐著,地上落下一大片斑駁的黑影,隨著光線的暗淡,漸漸的吞噬了整個屋子。
冷意襲來,雲芷不受控制的狠狠哆嗦了一下,驀地撞掉了桌上的茶具,只听一聲瓷器破碎的聲音在屋子里響起,寂靜將聲音放大,竟變得刺耳無比。
這聲音恍若一記警鐘,驀地撞擊在心頭,將滿心的迷茫震開了一道裂痕。
她怔怔的望著一地的碎片,耳畔余音還在回蕩,漸漸的,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為什麼要娶蒙璃?為了兩國邦交?
別人不知道,自然會覺得這個理由再合適不過,但她還能不知道?他那人看起來最好說話,其實驕傲得不可一世,一個又一個的計謀,便只是一句輕飄飄的「對付蒙國」。
他那樣的人,怎麼會听任蒙謖如此支配他?
這其中,定有內情。
可他為什麼都不傳一個信過來,難道他就那麼信任她,覺得她一定會想明白?要是她想不清楚呢?就不管不顧的隨著她胡思亂想,最後還能殺到蘭國去質問他不成?
真恨不得狠狠的咬那家伙一口
釋然後,她的嘴角扯開一抹苦笑,心里還是一陣又一陣的難受,思念若潮水般涌來,將她整個人溺在其中,浸入血肉,融入骨髓,想得全身都在發痛。
目光落到墨玉上,半身趴在桌上,怔怔痴痴的望著,任由淚眼朦朧。
她從來都沒給過他什麼,唯一能給的,只有信任。
不管別人怎麼說,她都不相信,她要听他親自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然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他真的會娶蒙璃。
要是讓她再見到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他,居然這麼久都不給她一點消息,讓她這麼胡思亂想,這樣有多難過,他不知道麼?
這個混蛋……
明天,就給這個混蛋送封信去,就算是嚴刑拷問,也要問清楚他打的什麼主意。
嗯,就這麼辦……
似水月華無聲傾瀉,撒落一身,渾然不覺。
一個修長的人影無聲的走過來,腳步停留在桌旁,幽深的眼眸靜靜的望著趴在桌前的女子,站在斜射而入的月光下,彌漫開孤絕難言的哀慟。
修長的手指拂上那半遮半掩的臉龐,觸及到的,是一片濕漉漉的冰涼,可是,那粉女敕的唇卻是彎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似是甜蜜,似是嗔怪,有一種說不盡道不明的眷戀。
雙眸被深深刺痛,十指尖尖收攏成拳,薄唇緊抿,整個人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為微微顫動著。
良久,長聲一嘆,他小心的將那熟睡的女子擁入懷中,輕輕抱起,每一個動作都極盡溫柔。
他將她放置在床上,屈膝半跪在床前,好生的為她月兌去鞋子,又給她擺了一個舒適的姿勢,才輕輕的將被子蓋上。
清麗的小臉上淚痕猶在,他像是呵護著世間最珍貴的寶貝一般,輕柔的一點一點的將淚痕拭去,指尖滑過細膩溫軟的肌膚,久久不願離開。
目光凝注在她秀麗的眉眼間,細細的描摹著,心里同時浮出了她的各種表情,歡樂的,狡黠的,委屈的,懊惱的,氣憤的,動容的……每一個模樣都牽動著他的心,都叫他想將她徹底的擁入懷中,只能他一個人擁有。
心狂跳起來,呼吸卻不自覺地變得謹慎起來,看著那惹人憐愛的眉目慢慢靠近,感受到她溫熱的呼吸,他閉上了眼,輕輕地帶著狂熱地,覆上那柔軟的唇瓣。
一股電流竄遍全身,一瞬間,幸福得恍惚。
輾轉反復,令人心醉的甜蜜滾滾襲來,心底深處卻叫囂著不夠還是不夠得到越多,又渴望得到更多。
心底同時彌漫開一股濃濃的絕望,難道只有在你的夢中,才能這樣靠近你?難道你的心里,再也不會有我了?是我做錯了什麼,上天才要這樣懲罰我麼?
為什麼?為什麼?
無聲吶喊,動作變得重起來,用力的撬開她的唇齒,便肆意的掠奪她口中的蜜汁,雙手按住她的肩頭,不容她有半點回避。
「唔……」雲芷無意識的申吟了一聲,對這樣的侵略不滿的蹙起了眉,又似感受到了唇上傳來的哀慟,叫她覺得莫名的熟悉,莫名的難過,心仿佛被狠狠的揪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不由想去安撫那人的心傷,溫順的承受著,還有些討好的迎合上去。
他一怔,感受到她的溫柔與心疼,頓時狂喜漫天襲來,可還不等他細細去體味其中滋味,下一刻整個人便如遭雷擊,不敢置信的退後幾步,幾欲跌倒——
「簡兮……」
睡夢中的她慢聲低吟,喃喃的喊出一個名字。
輕輕的兩個字,卻宛若淬毒的棒槌,碾碎了整顆心。
似是做了什麼夢,床上的人嗚咽了兩聲,便只有綿長細微的呼吸聲傳來,安寧的陷入了酣睡中。
與她幾步之遙的人,卻如身陷冰窟,失了魂般的一動不動,狼狽不堪。
這一夜,注定心傷無眠。
隔日醒來,見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雲芷十分納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爬上床的,唇上的感覺也是怪怪的,就好像是……
旋即忍不住臉一紅,想起了昨晚夢里纏綿的情景,她居然做*夢了……
她兀自在那里胡思亂想,訾衿已經推門而入,身後是一群端著洗具的侍女。
自從秋水受傷之後,照顧她的事情便落到了訾衿身上,待到秋水傷好之後,他還是一手承擔著所有的事情,不再讓秋水近身伺候。
為此,秋水沒少跟她哀求,她雖然也覺得讓訾衿來做這種事不大妥當,可每每準備開口的時候,訾衿就好似預先明了一般,那目光陰沉得駭人,叫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這件事便也這樣放了下來。
可今日的訾衿似乎又有些不一樣,雖還是清朗悅目的眉眼,叫人百看不厭,卻總覺得仿佛少了什麼,又仿佛多了什麼。
感受到她的凝視,訾衿的目光馬上轉過來,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著她,有一種直穿人心的銳利,像是想透過她的眼楮,看到她的心里。
莫名的心中一突,心虛的轉開了目光,心里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讓她覺得有些難受。
「用過早膳,去看謝照?」訾衿輕輕地問,望著手里綢緞般的情絲,有一瞬的些恍惚。
听到他微微嘶啞的聲音,她收回心神,輕點了點頭,而後透過鏡子看到他眉宇間的倦色,頓時眉尖輕輕一蹙,偏轉過臉來,仰著頭望訾衿,「怎麼了?身子不舒服?」
山眉水目間流露出淡淡的憂色,目光里是詢問的意思,有一些迫切的意味。
訾衿垂目凝望著她,胸中窒息似的苦悶一點一點的淡去,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的化開。
微微一笑,他輕輕道︰「沒事。」
她望了他一會兒,終是沒有再說話。
去往謝照被關押之地的時候,不期然的遇到了洛清,洛清穿著大理寺少卿的官服,還是眉清目朗,怠倦懶散的模樣,一如當初在良城見到的一般,半點沒見得勢之態。
原來她以為洛清是蘭簡兮安排的人,試探之下,發覺洛清並不知她便是蘇薇,反是听她暗示了之後,皺著眉想了許久,才慢吞吞的說她像一個故人,接著目光緊鎖在她臉上,細細的瞧著,說越看越像,嚇得她再也不敢多問。
「臣洛清,見過長公主殿下。」洛清規規矩矩的行禮道。
雲芷看著他,想起當初在良城之時,雖然與他沒有與謝照,梁遠那般親近,但四人討論事情的時候,與他的意見相同甚多,也是因為這樣,才會覺得洛清這個人除去外表的疲懶,內里應該是個很好的人。
然而世事無常,他效忠于蔣家,朋友別後再見,已然是政敵。
這一次,便是他難住了謝照,讓謝照被卸職收押。
要開始揭秘了,親們可以猜猜情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