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蘇姑娘出來的時候,似乎心情不大好,想是因為二皇妃帶來的東西。」笙曉暗中考慮了一番,還是將話說了出來。
蘭簡兮緊了緊眉尖,「天青山的東西?」
「嗯。」笙曉點了點頭,不由對自家殿下敬佩不已,料事如神便也是這樣了。
他低眸,過了片刻,道︰「你先下去吧。」
笙曉施了個禮,無聲的退出去,才打開門,迎面對上一個雪色的人影,那人見了她立時便拉長了語調說道︰「好啊笙曉,叫你去給我幫忙,原來在這里偷懶」
笙曉笑嘻嘻道︰「笙曉手拙,只怕不但幫不上忙,還會壞了姑娘做給殿下的東西,那笙曉罪過可就大了。」
這丫頭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還不及教訓她一番,又听她笑著說︰「姑娘還是快些進去吧,一會兒東西就該涼了。」
蘇薇無法再與她計較,連忙端著東西走進去,笙曉看著她的背影,听見里面傳來兩人溫聲低語的聲音,目光里流露出羨慕,微笑著將門關上。
屋外風聲呼嘯,堆積的白雪被再度吹起,如薄霧般飄散,偶爾幾根樹枝不看積雪重負,被生生壓斷,發出清脆的 噠聲,劃破院子的寂靜。
冷風呼呼的灌進來,蘇薇放下東西,轉身去將窗子關上,卻只是一會兒,一雙手便被吹得冷冰冰的。
他仿佛知道一般,待她坐回來,便伸出手,將她的雙手握在掌心,塞到蓋在身上的被子里。
這個無聲的動作讓她感到了幸福,挪著身體坐到他的身邊,嘴角含著笑,「今天,二皇妃來找我了。」
「嗯。」他沒有過多的意見,安靜的等著她說下去。
府里的事情,他肯定知道的,她只是不想瞞著他,見過二皇妃之後,突然有些話想對他說。
「她跟我說了許多話,其中有一些,我雖不認同,可她說的卻不無道理,我這個人不大講規矩,可現在想想,有時候不管願不願意,都還是要按照規矩來的。」
她依舊淡淡的笑著,卻分明有些失神。
他沉吟片刻,慢聲說道︰「身份的事情,我自會為你安排,上次父皇說的話,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他只是想知道你待我如何,以後都不會再有這樣的事。」
「我自然相信你。」她笑了笑,從被子里拿出手,縮回了袖子里。
他看到這個動作,知道她難過的時候,便喜歡一個人舌忝舐傷口,總那麼故作堅強。
他沒去打擾她,只將她往自己的身邊拉了拉,一手環上她的縴腰,給她一個安適的依靠,「如果你相信我,便將那些事情都交給我,你只要留在我的身邊就好,如果真的要做什麼,就是不要讓其他的人影響到你。」
心里一熱,只覺得心底的愧疚更加的一發不可收拾,她愣愣的點了點頭,而後咬著唇,仿佛醞釀了很久,才艱難的再度開口︰「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怎麼樣?」
蘭簡兮凝望著她,若有所思︰「那要看,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他的嗓音陡然沉了許多,帶著氤氳的危險︰「紅杏出牆,是頭等大罪。」
听他這麼一句,蘇薇沒好氣的嗔了他一眼,想象力可真豐富,他也不想想這世間還能找出幾個像他這般好的人,便是有,她也不一定能看對眼。
他笑了笑,「那你準備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先說出來,也許我能酌情考慮,不追究你的過錯,甚至,還會給你安撫……」
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竟是能看透一切。
蘇薇低著頭,「我是說,要是,要是我好不了,難道讓你自己生孩子去?」她不想離開他,又無法接受他與其他女人生孩子,只覺得一顆心被兩股力量拽著,幾乎要扯成兩半。
想生孩子不僅僅是因為後嗣問題,她愛他,想與他有血脈的結合,擁有兩人共同的孩子,那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可造化弄人,也許上天讓她得到了相守一生的人,便要讓她失去擁有孩子來作為代價。
如果命運真的是這樣安排的,她就更不能放開眼前這個人,只恨不得將他與自己的命連在一起,後嗣的問題是不得不解決的,她不會退讓,但也要為他考慮。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會不會讓他無法接受,畢竟,對他來說是不公平的。
他愣了愣,低低笑出聲來,「如果我能生,倒是樂意為你辛苦一回。」
本是有些傷感,蘇薇听到這話,頓時有些沒好氣,這人說話越來越不靠譜了。
同時也有著難言的感動,他從來都是說到做到的,這並不是一句玩笑話。
蘇薇坐起身來,正面凝視著他,「我想知道,你會怎麼處理你二皇兄?」
點漆眸子波光流轉,漣漣似水,看一眼便可攝人心魄,只听他漫不經心的說道︰「本來,要斬草除根就應該終身幽禁,然後將所有與他相關的人全部鏟除,我的幾個小皇佷也一並貶作庶人,徹底斷絕二皇兄的後路……」
蘇薇忍下沖動,沒去遮住他那雙動人心魄的眼眸,微笑著問道︰「那後來呢?」
「既然父皇讓二皇嫂來求情,我自然要給他幾分面子,免得他明面上沒說我什麼,暗地里卻埋怨我殘害手足,對于二皇兄,該怎麼做還怎麼做,至于幾個小皇佷,原來怎麼樣,以後也怎麼樣。」
「你……」蘇薇意識到他的想法,心里千百般滋味交織,一時說不出話來。
收了那份漫不經心,蘭簡兮凝望著她,秀美的眉眼變得柔和起來,他將她拉進自己的懷里,下巴輕輕的抵著她的頭頂,柔聲說道︰「當初,寧熙帝是怎麼做的,我們也怎麼做,何況,我會讓你好起來的,你不要再為這件事亂想,一切有我,你只要好好的留在我的身邊就夠了,嗯?」
蘇薇的身子一震,呼吸隨之停滯下來。
旋即放松下來,往他懷里蹭了蹭,深深的吸了一口他身上特有的藥香,雙手緊緊的環住他精瘦的腰,只想再也不放開。
果然什麼事都瞞不了他。
原先,她並沒有一點主意,大臣們一直在催促他早日大婚,以盡快的繁衍子嗣,他雖然可以將大臣們的話當做耳邊風,可久而久之難免會傷了臣下的心,眼下蘭國還在與蒙國交戰,這戰爭又是因為他才挑起來的,到時候,要是誰再給她冠上一個紅顏禍水的名頭,他要是一力要保住她,只會讓眾臣離心,到時候她這個紅顏禍水就當定了,往後要跟他在一起便會難上加難。
這是一個兩難的境地。
直到今日二皇妃來找她,驟然讓她想起來,二皇子大婚早,子嗣也較多,其中更有兩個深得昭清帝喜愛,想是極其聰慧的孩子,所以,她便想到了當初在雲國的時候,寧熙帝明知道她無法生育後嗣,還是執意要立她做儲君,便是因為日後雲玨與雲瑾會有孩子,同樣是嫡系後嗣,便也有資格繼承祖業。
這個道理,用在二皇子一脈上,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這樣對蘭簡兮很不公平,因為她,他也失去了擁有孩子的可能,何況莫說是古代,便是現代,大多數男人也還是希望自己有孩子,更何況是將後嗣問題看成國家大事的皇家。
卻沒想到,原來他早就有了這個打算。
這個樣的人,叫她還怎麼生的出半點放手的勇氣?
不放了,便是會被打斷雙手,也要緊緊的抓住他,一輩子都不放開
屋子里暖意融融,相依相偎的兩個人纏綿而美好,宛若瑤台雙壁,天生契合。
二皇子的事情隨著九皇子回到朝堂,得到迅速的解決。
因為刺客一事,二皇子被幽禁,其余黨羽大部分被剪除,剩下的一些被蘭簡兮收歸麾下,而二皇子的幾個孩子交由九皇子教養,只是九皇子以府中並無人可以照顧小皇孫,轉而交由三皇子教養,各種待遇皆與以前無二,由此,整件事情落下帷幕。
至于為何將孩子們交給三皇子,蘇薇本來十分不解,難道他不放心二皇子,便對三皇子放心?後來才知,三皇子素來敦厚,是一個天資駑鈍的皇子,這樣是為什麼昭清帝幾個皇子內斗而死,獨獨留下一個三皇子。
過了段時間,蘇薇特地去做了打听,得知三皇子對待幾個孩子十分親善,與自己的孩子並無差別,這才真的將心放下來。
很快便到了開春。
一個冬日過去,前線的動作也開始頻繁起來,前些日子傳來消息,說是蒙京的商界出了亂子,商人哄抬物價,並且很快蔓延到其他地方,竟致使糧草供應短缺,蘭軍趁機一舉為主前方的蒙軍主力,又派騎兵繞路攻打後方城池,僵持了半個月,蒙軍折損大半,同時又失了兩座重要的城池,一時潰不成軍。
捷報一個接一個的從城外傳回來,適逢今年蘭國風雨和順,整個朝堂都喜氣洋洋。
二月是蘇薇的生辰。
她曾經去問過蘭簡兮,得知自己這具身體與真正的雲芷是同年同月,日子僅差幾天,而她前世的生日也正巧是在農歷二月,算了算日子,竟與莫家ど女是同一天,真是不得不叫人感嘆緣分如此。
還有幾天便是她的生辰,她覺得自己已經死過一次,現在是死而重生,要過生辰便應該過重生之日,但那一天也是她的祭日,這種日子委實不大吉利。
但是這個日子卻提醒了她一件事,也讓她為這件事找到了一個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