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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府後院靠近側門這塊大多是雜物房和貯藏室,除了負責清掃落葉的僕役,其他人鮮有光顧的時候。芷黎忍著痛,走到一間破舊低矮的廢柴房前,騰出一只手把插口的木棍撥開,小心翼翼地將兩捆漿紙放到桌子上。掀開包裹住漿紙的外層油皮,上好的漿紙是用荷木蘭的汁液滲入女敕竹絲中染壓制成,呈現細膩的乳黃色,模上去光滑趁手,乃是制作下品符紙的必備材料,價錢同樣不會便宜,比一般白紙要貴上不止兩三倍。
芷黎忍不住想伸手模一模,見手上裂開的幾個口子已經滲出血絲,又急忙縮了回來,抱起凳子旁的小木盆,打了清水回來把傷口上的塵土慢慢地洗干淨。
在空氣里的傷口被粗糙的刺麻布擦洗是很痛,痛她不怕,就怕娘親回來見著了要傷心。
柴房里頭最里頭放著一張木板,下面墊上幾塊廢磚就成了床,一張尺長尺寬的桌子,還有張小凳,幾件破舊家具,少得可憐的衣服被整整齊齊地疊放在床尾,牆角的一個小竹框子是屋子里看起來最新最好的東西了。
這柴房雖然寒酸,但卻被打理得干淨整潔。
芷黎從竹框里取出一塊素布,慢慢鋪在桌面上,又掏出幾根模樣怪異的毛筆和一盒短耕葵制成的「墨汁」。把漿紙十張成疊分好放在一旁,再用小刀一一裁成一指寬兩指長大小。
兩捆漿紙共計三百五十四張,裁剪後的數目為八百九十三張。假設不浪費一張紙,若芷黎能將這八百九十三張成品符全部交到李秋全小道師手里,就能獲得一兩銀子又二十枚銅錢。成品符紙每少一百張,拿到的銀錢就少三百枚銅幣。時間三日為限,意味著只要交不出五百六十張以上成品符,她就得往里倒貼錢。
芷黎從竹框里面取出一本被保護得很好的小冊子,小心翼翼地翻動。雖然里面的內容她早已背得滾瓜爛熟,仍不舍地模了模冊子古舊的封面。好一會兒,才把冊子給放了回去。
再次將小手放到小盆里搓了搓,擦干淨後才把豆綠色的短耕葵汁倒出一些,將筆頭揉捏幾下虢順了。
閉眼,再睜開。
起筆如游龍回轉,毫無頓澀之感。從起筆到收尾,全無錯處,簡直是行雲流水一般。
誰能想象,一個既瘦小又長相怪異的小女娃,當她沉浸在畫符的過程時是如何的教人震撼。
符紋講究一氣呵成,任何的停頓、錯誤都將導致制符失敗。沒有極佳的耐心和定力,連一張符也別想做出來。
雖然李秋全交給芷黎的任務只是畫出下品一級空符,但比起普通作畫而言卻是復雜得多。
符紋共有十八個等級,有好事者曾測過,一個一級符紋的長度等同于兩尺余長,一張一級符紙通常需要五至八個一級符紋。
芷黎極其愛惜的那本小冊子就記錄著一千零九十二枚一級符紋的畫法,是李秋全為方便她畫符對照時特意送的。李秋全卻想不到,芷黎在拿到小冊子的一個月內就把所有一級符紋的畫法爛熟于心。
天知道就算是李秋全自己也記不到一半,當然他並沒有刻意去練習過,但對于一個七歲小女孩而言,也著實太過驚人。
芷黎用不起白紙,除了柯柔,沒有人會知道那一個月里她用竹簽在沙地上畫了多少遍,幾萬遍,十幾萬遍,恐怕連姜芷黎自己也數不清楚。
她是個早慧的孩子,卻絕非天才。姜大全、周氏、古蟠鎮上的絕大多數人,使她被迫過早地培養出堅毅地心性,否則她斷活不到現在。
姜芷黎想活著,她也想娘親活著。
天色漸黯,芷黎仍沉浸在畫符中不可自拔。每一筆每一劃都已成為習慣,就算不用看也能準確無誤地完成,畫好的符紙疊成一小摞,似乎還有繼續增加的趨勢。
「芷黎,芷黎?」
柯柔端著一盞小油燈,推開門,小聲的喚著。
「娘?」
芷黎听到熟悉的聲音,終于收筆,回過神來。頓時覺得右臂整個都麻了,出了一身汗,把衣衫整個浸得濕漉漉地,幾根碎發蹭到眼角,眼楮酸酸澀澀地,「唰」地一下淚水就忍不住流了出來。
柯柔哪里受得女兒這樣,忙一把將孩子摟進懷里,心疼地拿出一方帕子把額頭上的汗水和臉上的淚珠給擦干淨。
「傻孩子,傻孩子。」
臉上新增的傷痕哪里遮掩得住,柯柔心是又酸又痛,卻又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緊緊地抱著女兒,拼命忍著嗚咽聲。
歲月的流逝與病痛的折磨,讓這位曾經美麗動人的柯家小姐,變成了如今這般鬢染風霜,形銷骨瘦。
自覺虧欠女兒許多,柯柔有時候甚至想,當初要是沒把芷黎生出來是不是更好?這樣女兒就不會小小年紀便要承受那樣多的流言蜚語,不會被別人欺負,不會為了她甘願住在柴房里,不會為了賺她的藥錢沒日沒夜的畫符,不會……
「嗚嗚嗚……」
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一下下喊著女兒的名字,淚如雨下。
「娘,別哭了,別哭了。您是不是給孩兒帶好吃的來了?」
埋在娘親瘦弱卻溫暖的懷抱里,芷黎舍不得離開,卻不得不把柯柔推離。她渾身疼得發抖,再下去恐怕就瞞不住了。
姜芷黎接得柯柔的好面貌,出生時也是個玉雪可愛的小女圭女圭,而且膚色也沒變得像現在這麼奇怪。街坊鄰居那些嬸姨伯娘不恥姜大全寵妾滅妻的禽獸行徑,又可憐柯柔,對這甫才出生的小女圭女圭還是有幾分真情與心疼的。
不料這女圭女圭鬧騰得很,成天哭鬧不休,別人想抱來哄哄,她干脆就甩著小手小腿往人臉上招呼,就算是她親娘也不例外。一來二去,那些嬸姨們哪里還能痛快,一說這孩子不正常,二說這孩子白眼狼,待周氏入門後,芷黎膚色愈加怪異,便連鬼靈附身的說法也傳了出來。
兩三歲時,芷黎漸漸發現自己與其他人不同。
不論坐著躺著,就算什麼也不做,也會全身難受,尤其呼吸不順暢,所以小臉蛋上經常浮現出灰青色,若果跟旁人有踫觸,初時四肢百骸猶如被密密麻麻的針刺一樣疼,久了更會兩耳轟鳴,痛苦難忍。
芷黎懂事,怕說出去自己不好也就罷了,恐怕還會連累娘親,是以憋在心底連柯柔都不告訴。
至于疼啊痛的,忍一忍,就習慣了。
「恩,恩,來,今天有饅頭和稀粥,餓了吧?」柯柔想到這孩子一早就被叫出去,依姜大全的脾性,恐怕是連半兩米飯都沒的,心頭不由又是一酸,連忙把小籃里頭的剩飯剩菜端出來。
看芷黎吃得歡快,柯柔便起身收拾那些畫好的符紙。
數了數,竟有兩百余張。
「芷黎,娘最近身體好得很,大夫說較以前大有起色,藥差不多可以停了。上次那幾幅繡件也賣得個不錯的價錢,」頓了頓,又道︰「這些仙人用的寶貝娘看不懂,但估模著總不會簡單
,要不咱們尋個機會給李道師說說,還是推了吧……」
「娘,」芷黎抬起頭,笑著打斷︰「孩兒樂意畫符,真的,一點都不辛苦。」
柯柔一楞,見女兒一雙烏黑透亮的鳳眼彎成半月,臉頰微凹,露出兩枚可愛的酒窩,滿口瓷牙跟糯白的米粒一般,怎麼看都是個乖巧可愛的孩子,卻……
抬手撫了撫女兒頭頂上的軟發,柯柔瞧得出芷黎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便不再勸,只說︰「那,那也要顧好身體,莫要太累了。」
「是,娘您放心吧!」
芷黎這倒沒說假話。
兩年前第一次接觸畫符,芷黎與符紋之間似乎有奇妙的聯系。每成一筆,胸口的窒息感和身體上的痛楚就減少一分。起初效果很小,幾乎察覺不到,隨著練習畫符的次數越多,時間越長
,就越能感到體內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暖流在沖刷四肢百骸。
但一停筆,暖流便立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