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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八百九十三張畫好的空符被整齊地碼放在油面紙里裹好，芷黎起了大早，想盡快將東西交到李道師手里，不料才上街就被柯柔攔住了。
「芷黎，今日娘跟你一同去罷，有些事想找道師說說。」
李秋全乃是風吾派掌門尹蕪的得意弟子，僅入門十年便晉入築基六層，可見天資了得。
風吾派在西華國大小修真門派里一直處于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位置，直到三十年前出了個沖破闢谷瓶頸到達金丹初成階段的尹蕪。
莫要小看這金丹初成，當初整個西華國也不過僅五人有這份實力而已，這五人俱是揮手之間可滅殺千百武者的強橫。一時間，眾人對風吾派趨之若鶩，更以能拜入尹蕪門下為傲。
風吾派雖門徒眾多，但尹蕪收徒卻極其嚴格，三十年來還不超過六個，其中李秋全入門最晚，卻最為他所看好，進步也最快。這也是為何姜大全不敢阻攔芷黎畫符的原因，在凡人眼中，修仙者的地位乃是至高無上的。
「道師，一共是八百九十三張，您點點。」
小女娃的聲音沒長開，嬌嬌軟軟的，黑亮地眼楮望著李秋全，動也不動，定要看著他把符紙點清楚才罷休。
李秋全無法，只得細細數個清楚。
這姜家女娃年少早慧，偏還有一股憨勁，但凡她認準的事情非要做到才肯罷休。
看著那摞一張不差的空符紙，忍不住再次暗自贊嘆︰這孩子畫符的天分當真是與生俱來啊。
當初認識這孩子是緣分，至于鬼靈附體之類的謠傳，他卻是不信的。
身為修仙者，對妖氣鬼息最敏感不過，姜家小女非但不讓他感到厭惡，接觸多了還隱約有些純然地舒適。
只可惜……
李秋全從布囊中取出二兩銀子，遞到女娃面前︰「給。」
芷黎猶豫了下，沒有接。抬起濃密的睫毛，眼底有些羞澀︰「道師，是一兩銀又三十文銅，我，我沒錢找……」
李秋全看她兩只小手不自覺地揉弄衣角，笑著說道︰「沒錯，就是二兩銀子，多出來是獎勵你的，收下吧。」
芷黎本想回絕，轉頭踫上娘親溫柔的目光，還有那因為生病而日漸消瘦的面容，咬了咬下唇，終是把銀子收了下來。
「李道師。」
一直沉默不語的柯柔突然開口。
接著，「咚！」地一聲，整個人就跪在李秋全面前。
「我有一事相求，希望道師能夠成全！」
「有事好說，夫人您這是干什麼！」
李秋全連忙伸手去扶，小芷黎一下也懵了，拽著柯柔的衣袖不知所措。
柯柔不肯起身，反倒躬身磕頭︰「求道師把芷黎帶上山，收她做徒弟吧。」
「我，我知道這會讓道師很為難，但是芷黎她很聰明的，學什麼都挺快。芷黎還很喜歡畫符，您收了她當徒弟，讓她畫多少符都成，也不用給什麼銀錢，管飯管飽就成……您就行行好，收她當徒弟吧。」
「這……這……」李秋全有些啼笑皆非︰「柯夫人，莫說我現在沒資格收徒弟，就算有，風吾派的弟子也不是收來專門畫符的呀！」
要加入修仙門派通常只有兩種方法，一是資質出色，被選中或通過門派考核的，二是就算天賦稍差，但家中豪富，出得起大把銀錢將兒女送進去的。
第二種雖是歪道，但也無可厚非。
畢竟修仙者未到元嬰以上的地仙階段前，還只能算是凡人，會老會死，要吃飯要睡覺。就算到了地仙，更要耗費無數計銀錢去制作法器、收集藥材等等。
其實早在第一次被芷黎畫符天分震驚時，李秋全就替她粗粗模過骨，以為能掘出個不世奇材，結果卻大失所望。
現在柯氏開了口，李秋全反倒猶豫起來。
這幾年他深得尹蕪賞識，除了平時修煉外還時不時負責一些珍稀藥草和符紙的采買，時常下山當做歷練。到古蟠鎮次數多了，多少也知道姜家那點事。如今瞧柯氏的氣色，想來撐不過幾年了，悠悠慈母心，是怕自己歸去後女兒無人依靠吧。
姜大全與周氏的做派，絕無容人之量，在他們眼中，姜芷黎恐怕連看門的狗都不如。一旦柯氏歸去，姜家小女也沒幾天好活了。
若能加入風吾派，卻又大大不同。就算是做最低級的記名弟子，也是歸風吾派管，姜大全跟周氏再大膽，也不至于敢把手伸到風吾派。
李秋全思索片刻，對柯柔說道︰「柯夫人，芷黎這孩子是不錯的，能幫的我自然會幫，但話先說在前頭，早先我替她模過骨，情況不大好。現在我修為不夠，沒資格收徒弟，只能帶回去給師傅瞧一瞧，若還是不行，那……」
「謝謝李道師，謝謝李道師！」
柯柔簡直喜極而泣，忙不迭道謝。
別人不嫌棄芷黎面容怪異已是萬萬幸，還能苛求什麼呢？
「娘。」
一直沉默的芷黎突然開口︰「孩兒不願去。」
不願？！
柯柔又急又氣，難得對女兒生氣，轉身喝道︰「住嘴，你……」
話到一半，卻再說不出來了。
小孩眼眶紅紅的，嘴唇都被咬破了，就是不松口。
心里咯 一跳，想事情要糟，芷黎的憨勁真起來了。
一瞬間思緒千回百轉，知女莫若母。
柯柔慢慢蹲子，握著芷黎手臂，溫柔地哄道︰「娘一個人沒事的，你跟李道師上山學藝，早日學成，當了仙人，就不會再有人敢欺負娘了，你說好不好？」
任柯柔怎麼說，芷黎都不做聲，只是兀自搖頭。
李秋全在一旁見此情景，不由得有些心軟︰「柯夫人，明天我去鄰鎮購置藥材，後天還會回來一趟，到時候再給我答復吧」
揉了揉芷黎的小腦袋，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