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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掌門。」
「廣掌門。」
兩人相互見禮，尚未落座，廣卉身後有個小人朝前幾步，禮貌地鞠躬問好︰「見過余掌門。」
「唉，芷黎？」
余宗偃疑惑地看看廣卉，再看看芷黎。
廣卉笑道︰「我有點事，欲尋余掌門相商，踫巧在門外撞見這孩子，她說找元珊的，就順便帶進來了。」
芷黎懷里抱著毛絨絨的蒲鼠，探頭探腦地朝余宗偃身後看，見任元珊似乎沒什麼大事，安下心。從懷里模出個小瓶子，遞過去︰「余掌門，這里面是幾枚益氣丸，不知道對任……任道友有沒有用……」
本來想叫「姐姐」，後來想起修課時師姐曾說過，修者之間，身份地位與修為品級有莫大關聯，若非關系密切，是不能輕易喚作「哥哥」、「姐姐」的。上對下，可以直呼其名，下對上，應稱呼尊號，或以「道師」、「道長」、「真人」、「道姑」等替換。平輩之間，通常謂曰「道友」。
胡亂稱呼，別人可不一定覺得親切，八成會被視作無禮之舉，很容易引起爭端。
任元珊接過瓶子。
瓶子很素淨，上頭沒什麼花俏裝飾，外壁摩挲起來蠻粗糙。取出木塞，置于鼻端輕嗅，淡淡的辛辣味，是山都皮沒錯。
益氣丸算是最低品級的靈藥了，山都皮甚至無需專門培植，隨便一處沾有靈氣的山巒都能找得到一大堆。煉制麻煩，起效又不大，跟任元珊早先服用的藥品差得不止一星半點。
包裝粗劣，藥品不高，余宗偃與任元珊卻沒有絲毫取笑的意思。
余宗偃模模小孩的腦袋，和聲道︰「多謝芷黎了。」
比斗會除了用處劃分地盤之外，還是互相模清彼此底細的好機會。能隨同前來的，無一不是各派中年輕一輩的好手。莫看歲數不大，修為不高，卻是真正的前途不可限量。
許凌珊和姜芷黎，一個十二三歲，一個還不足十歲，乍一登場，著實讓暗中關注的各方人馬吃驚一把，以為風吾派得了什麼年少了得的奇才呢。
事實上呢？
那許凌珊還說得過去，沾了修為突然大有突破的喬高遠的光。至于姜芷黎，完全就是個廢材呀
恐怕是拿來做煙霧彈的吧。
廣卉和余宗偃皆為一派掌門，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資質平庸的弟子在修真界會受到怎樣不公平的對待。益氣丸的品級雖低，但靈藥的分配均有定額控制，記名弟子是沒資格領取的。這麼一小瓷瓶，想必這孩子也是得來不易。
目清色正，氣勻心純。
不妖異，不yin邪，無私慮，無城府。
活了百年，廣卉對自己看人的眼光還是很有點信心的。
是個好孩子，很得她的眼緣，可惜這資質……
暗暗惋惜。
「余掌門，廣掌門，任道友，我先告退啦。」
今天送藥一舉，是為了報答任元珊當初贈與毓赤丸的恩情，芷黎可沒想靠這個來攀附什麼。雖然兩種靈藥的價值無法相提並論，但好歹是她親手做出來的東西。
風吾派聚靈室和煉丹房湊得近，煉丹房里的藥爐檔次一般，進出也沒什麼限制。至于益氣丸的藥方，是在書閣偷看來的，山都皮等材料也不算貴，就是琢磨的過程頗有些波折。
現在人沒事，藥也送出去了，何況芷黎惦記著早上司茹的異樣，就想趕緊回去。
「哎，小孩兒，你等等。」
廣卉把人叫住，模出顆拇指大小的火紅色珠子，塞給芷黎︰「拿著，給你的見面禮，平時修煉的時候多握著體會體會。」
珠子表面溫熱細膩，以指月復輕輕摩挲，隱約還能感受到有一股暖流在緩緩流動。
「謝謝廣掌門。」
余宗偃詫異地看了廣卉兩眼，待芷黎走遠了，方才開口︰「廣掌門好大的手筆」
芷黎不懂那玩意的底細，不等于余宗偃不懂。
火靈石。
靈石跟尋常的石頭可不一樣，它的材質很特殊，因能夠貯存靈氣而得名。所謂靈脈，其實就是大把大把的靈石堆成延綿不絕的一串，埋在地底下形成的。
不論在什麼地方，靈石絕對都是寶貝，能夠將天地之間分散的靈氣汲取貯存，更容易被修者吸納。靈石也分五行屬性，別看才一節指頭長寬，里頭的靈元可相當充沛。
靈石之所以珍貴，皆因它只能天生而成，後天無法人為制造，用一點便少一點。尤其是中土，靈氣靈脈本就稀缺，比斗會各派相爭相斗，最大的目的無非是沖著能挑選有上佳靈脈的山頭去的。
廣卉送出的這枚火靈石，雖然火靈濃度一般，但在現下，已經算是彌足珍貴了。
「怎麼著？我瞧那丫頭順眼。」
閑事完了，該說正事，余宗偃關照了徒弟幾句，就把廣卉給請往正廳。
任元珊捏著小素瓶發了會呆，取出一粒放到嘴里嚼嚼，忽然眉心一皺，這益氣丸不大對勁呀……
廣卉打開天窗說亮話，直接說了想把兩派之間的比斗延緩幾天。
余宗偃臉色數變，比斗延期，對青源派無疑有莫大的好處，相對地，鳴水派可就吃了虧。
不過他們兩人斗了幾十年，對彼此的脾性也算知根知底。
廣卉雖然嘴巴毒，經常得理不饒人，但傲氣得很，最不樂意佔比人便宜，當然也不喜歡被人佔便宜就是了。
「多謝」
「行了，我是不想別人傳閑話，說鳴水派勝之不武」
廣卉擺擺手，沒等余宗偃接茬，瀟灑走人。
……
芷黎本來就打算晚上找司茹好好聊一聊，那股惡心的香味總讓她心里覺得不舒坦。要不是看到任元珊比斗時受傷，琢磨著先還了人情，下午離開的時候她就能逮著人了。
誰知道司茹一晚上沒回來，小孩把客居到修室那一片能轉悠的地方都晃了個遍，還是找不著。
抱著蒲鼠，抬頭瞅著天上又圓又亮的月盤，芷黎擔憂地捏了捏軟毛耳朵。
至于尖楂林里面的畢方，倒不急。
畢方要從卵果里出來，現在實力不夠，得吞上幾晚上月華來填補。離十五還有兩天，空靈索可不能出問題，幼鳥還得靠它來聚靈呢。
天剛蒙蒙亮，山上的鳥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小孩歪在椅子上，腦袋一點一點跟釣蝦似地，睡得迷迷糊糊。
「唔……」
「吱」
撐著腦袋的右手一滑，人整個往前掀，差點打個踉蹌撲到地上。人沒事，被她抱在懷里的蒲鼠可遭殃了，胖東西滾了兩圈，正暈呢，芷黎停不下步子，剛好一腳踩中卷尾巴，疼得蒲鼠直叫喚。
安撫地替寵物揉揉。
門掩著，跟昨晚上一樣。鋪頭棉被枕巾疊得整整齊齊，看得出沒人用過。
模模茶壺，冷的。
司茹姐整晚沒回來，到底去哪兒了？
打盆水，擰巴條布巾，隨便搓了搓臉，芷黎打算去到比斗地點看看。
出門踫巧撞見公祺睿，程由昂和縐凱三人，不過場面有點不好看。